若说刘长卿的诗作,最先想起的就是《逢雪宿芙蓉山主人》,一句“日暮苍山远”,轻巧地勾勒出一幅庞大而深邃的画卷,暮色茫茫,青山渺远,天寒地冻,主人简陋的茅舍就在其间。最末一句的“风雪夜归人”,以一种别样的震撼,敲击着读者的心。

刘长卿的一生历尽坎坷,他在玄宗年间登进士第还没有揭榜,安史之乱就爆发了,之后他经历了肃宗、代宗和德宗,他的为官之路,充满着不确定性,因为刘长卿性格耿直,得罪人而不自知,常被陷害,并几度遭贬,他的诗常现孤寂落寞而无奈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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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卿不如苏轼受尽磨难后,依旧可以旷达与豪放,在他的送别诗中,融入了许多的酸楚与悲情,他细腻温婉的文字,总是将离别写得凄凉而感伤,少有豪爽奔放,乐观豁达。不过,几千年间,苏轼仅有一个,刘长卿的凄楚伤怀,似乎更接地气。

《饯别王十一南游》
刘长卿 (唐代)
望君烟水阔,挥手泪沾巾。
飞鸟没何处,青山空向人。
长江一帆远,落日五湖春。
谁见汀洲上,相思愁白蘋。

这首《饯别王十一南游》,是刘长卿送给好友王十一的,作者用词简洁,情真意挚,令人动容。友人渐行渐远消失在水天相接之处,刘长卿还在不停地挥手,时而擦拭涌出的泪水。这种场景大概每个人都会经历过,山高水长,这一别或许经年,由不得泪水涟涟,不能自已。对于古人而言,更是如此,此别或许就是永别。

好友乘坐的小船早已不见踪影,诗人却还不肯离去,一直凝视着远方,但见江面飞着一只又一只的鸟儿,它们究竟要飞向何处,无人知晓,两岸如黛的青山,对着诗人默然伫立。纵是诗人望穿江水,终究不能将好友唤到近前,不过是徒增伤感与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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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渺江水中的一叶孤帆,在诗人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了,唯有奔腾的江水依旧涌动不曾停歇,此时的诗人,究竟在想什么呢,是回忆与好友曾经的点点滴滴,陷入无限的眷恋中吗,不是。诗人将自己的心追随着好友而去,他要与好友一同到达五湖,去欣赏五湖迷人的春色。

诗人最终将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从恍惚迷离的虚幻中,转到与朋友作别的当下场景,不觉再添忧愁,黯然神伤。他将视线从水天交接之处,落到了汀洲(tīng)之上,此时夕阳西下,水面金光闪烁,碧波微漾,无比瑰丽,诗人望着轻摇的白萍,内心是无限的愁思。

刘长卿的这首《饯别王十一南游》写得极具功力,气韵流畅,驾轻就熟中,将一场送别写得荡气回肠,如泣如诉,在感叹伤离中,难说有没有诗人因仕途屡遭挫折的痛楚。全诗没有因离情的感伤,而显得消极与悲观,满是诗人对挚友深厚的情感和浓浓的愁思。

刘长卿擅长五言,他的作品常以白描取胜,于看似浅显和不事雕琢之中,不着痕迹地砌入神韵,令人回味遐想,拍案称奇。就如这首《饯别王十一南游》一般,角度独特,立意别致,连贯、完整和清晰的叙述中,有着浑厚朴素的炽热情怀,也正因此,刘长卿的诗在千年之后,依然倍受人们的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