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明帝国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却也并不稀松烦闷,因为曾建立这座帝国的草根皇帝——朱元璋正在宴席上接受一个商人的招待。

室内酒宴,觥筹交错间,席上人举杯碰盏、品尝美食,在蒸腾的气氛中,朱元璋的心中内景却始终不似这宴席般松快,一直紧绷着一根莫名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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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光芒熠熠的灯烛,转而低下头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所穿的明黄色龙袍。

龙,象征着无人可及的威严与至高无上的地位,自古以来,只有称王为帝者才有权力使用龙形装饰,而现在,当前辽阔疆域上唯一一位配备这龙样装饰的人,这天下的独尊,就是他。

朱元璋当然知道目前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更知晓这样的唯尊地位绝不能允许他人染指。于是,他深邃的目光凝聚到了那个招待他的商人身上,这个受到他格外“优待”的设宴商人,就是沈万三。

江南一巨富,天下名商贾

说到沈万三,其实可以用一个当下流行的词语概括——“大佬”,在财富积累方面,他必然是妥妥的大佬。

虽然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但沈万三拥有的资产之丰厚程度,已然可以与皇尊贵胄相比,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也是非常可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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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万三是浙江人,出身于经商世家,他自幼便对行商之道有所耳濡目染,之后走上商业之路也是顺其自然。

在元末明初的动荡年代里,他通过多种经商手段和途径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不断壮大沈家的家业,充实自己的家底,真正成为了当时江南地区富甲一方的大富商。

史书记载,腰缠万贯的沈万三付给私塾先生的酬劳费十分大方,“酬白金以镒计”。同时,他的房产也遍布许多地方,据说“有宅在吴江二十九都周庄”。

善于谋求商机的沈万三,在得到陆德源巨额财产的投资基础上,一方面通过开垦荒地增加耕种,一方面利用海外贸易扩大市场销路,最终积累了令旁人艳羡的财富。

当然,这堆积如山的财富不仅让普通人羡慕不已,同时也引起了龙椅上皇帝的注意。

帝王富商较量间,皇权之剑高悬

不管朝代怎么变迁,中国古代社会整体上都奉行“士农工商”的排位原则,其中,进入仕途为官为宦始终是世人心中的所谓正途明路,而商人总是不怎么入流不怎么正统。

虽然明朝时期商业经济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但彼时人们对于商人和从商的偏见倒是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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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人看来颇为“不入流”的商人,却让身为皇帝的朱元璋感到忌惮,这又是为什么呢?

要知道,在幼时曾名为朱重八的朱元璋看来,自己朱重八时的种种经历,是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的人所不能感同身受的。年轻时,他生活贫寒清苦,一度落到做乞丐的地步,而沈万三这些富豪呢,却能永远不因维持生计而踌躇。

如今,朱元璋他已是大明帝国的帝王,有时却还是会因为钱财开支而苦恼。此时,王朝初建,乱世初定,一切都是百废待兴,哪里都需要开支。

比如,定都就要钱币支出。朱元璋将都城选定在南京,为了更好地发挥都城天下中心的作用,想要扩建应天城,扩建定然需要钱,但此时经历了纷繁战乱的大明,国库里还能拿出充足的银两吗?

这时,沈万三看到了其中的商机,主动站出来想要帮国家分担一部分修建城墙的任务。他此次负责了聚宝门到水西门这一段的城墙筑造,期间甚至动用重金请了技艺高超的工匠,提前就完成了任务。

朱元璋一看,顿时心生不悦,一介登不上大台面的商贾,竟然胆敢在皇家之前完工?未免太大胆了吧!哪知道这位“富得流油”的第一首富之后更是做出了令他发怒的举动。

沈万三在协助皇家修建完城墙后,竟提出以自己的资金犒赏军士,这下,朱元璋忍不住了,一句“匹夫告天下之军乱民也,宜诛之”脱口而出,后来还是在马皇后的温柔劝说下,才没有真的拿了沈万三的项上人头。

猪蹄?不,是万三蹄

在朱元璋和沈万三的推拉博弈间,曾发生了一件后人看来颇为有趣的事情,这件事正是在沈万三招待朱元璋的宴席上发生的。

在餐宴中,朱元璋深深地凝视着席上的沈万三,面上温和微笑,内里却在盘算着如何抓到这个商人的把柄。

只有找个好借口,一个天下人都能心服口服的借口,他才能处置掉面前这个让人深感“烫手的山芋”啊,毕竟这号富可敌国的人物,若是有一天凌驾于皇家之上,就太不应该了……

沈万三财富数之不尽,因而对饮食也是十分讲究,他曾聘请在厨艺方面很有造诣的名师前来设计菜品,研制出了一套色香味俱全的宴席,沈万三将之命名为“万三家宴”。

这套非常精致的餐宴经常被他用来招待那些身份地位高贵的权贵们,这次,同样也是拿它出来招待朱元璋,当然,这是“万三家宴”招待过的级别最高的贵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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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寻了半天突破口,终于在“万三家宴”中的一道菜品上看到了。他状似不知地指着一盘红烧猪蹄的食物,询问这桌宴席的主人沈万三:“这道菜看起来不错,是为何菜名呢?”沈万三一瞅,啊,这不正是猪蹄吗?可机智如他,怎会这么轻易就落入朱元璋的圈套呢?

眼前的这位皇帝姓朱,若是直呼猪蹄,那便是与皇帝的名讳相冲撞,此乃帝王重要的忌讳。于是,他硬是按下了准备说出口的“猪蹄”二字,转而毕恭毕敬地回复朱元璋道:“回陛下,此菜名为‘万三蹄’”。

将猪蹄以自己的名字相称,委婉地向皇帝表达了自己的臣服之心,有效地消除了一些皇帝的疑心,不得不说,沈万三这招见招拆招使得非常妙啊。朱元璋一听,觉得似乎还挺满意,嗯,这次这个沈万三还算有眼力见。

虽然是沈万三为自保而胡诌的菜名,但“万三蹄”的称呼还是流传下来了。据有关文献记载,沈万三家宴请宾客时,常常会摆出这道“万三蹄”,正是“家有筵席,必有酥蹄”。此蹄入口鲜嫩软烂,肥而不腻,香浓酥润,是一道广受当地人喜爱的菜肴。

自此,“万三蹄”作为一道地域名菜就成为了江苏地区的传统菜品之一。一个富商,一道菜肴,也是一段以智自保的佳话。

自古帝王大多为了稳固皇权,就会选择涤除那些威胁其统治的势力,所以才有“狡兔死,走狗烹”,因而才存在“飞鸟尽,良弓藏”。在皇权的重压下,如何明哲保身,其实是一个臣属或者部下不得不学习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