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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8年,波兰国王斯坦尼斯瓦夫为了镇压激进的波兰贵族叛乱,请叶卡捷琳娜女皇出兵波兰。这个举动对于虎视东欧多年的土耳其来说无疑是一个挑衅的信号。在俄国军队平叛的过程中,一支哥萨克骑兵越过边界,侵入了现在属于乌克兰,当时是土耳其领土的巴尔塔。土耳其立刻以此为借口,在法国的支持下向俄罗斯宣战。

俄土之间为东欧已经争斗了几十年。18世纪的土耳其虽然衰弱已久,但作为前超级军事帝国,可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18世纪的前几十年里,土耳其面对新兴强权俄罗斯并不落下风,土军甚至一度包围仓促出征的沙皇彼得一世,迫使其签订了屈辱的条约。这次交锋,土耳其也满怀信心,要将俄军的势力完全驱逐出波兰。

位于爱琴海东部的切什梅湾

但经过西方化改革数十年洗礼的俄国早非吴下阿蒙。在陆地战场,由新锐指挥官苏沃洛夫主持对波兰贵族和土耳其的战事,在海上,俄罗斯海军更主动出击,企图将战火烧到敌人的大后方。1769年8月,俄海军波罗的海舰队以一部兵力出北海,经大西洋进入地中海,试图进攻位于爱琴海的土耳其舰队。

土耳其虽然早已经不复地中海第一海军的威风,但在近在咫尺的爱琴海上仍无可撼动。土军爱琴海分舰队共有16艘二级以下战列舰、6艘巡航舰和50艘较小的船只,官兵水手超过15000人。土军的战舰大多由欧洲设计师设计,欧洲船工参与建造,虽然战斗力比不上一线西欧战舰,在靠近土耳其本土的爱琴海域却是一支强大的力量,在土耳其的欧洲部分海岸上还有2000门岸炮为它们提供火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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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切什梅城堡,爱琴海沿岸有许多这样负责岸防的城堡

孤军远征的波罗的海舰队地中海分队由阿列克谢·奥尔洛夫伯爵指挥,共拥有二级以下战列舰9艘,重炮船1艘,运输船和勤务船17艘,船员6500人。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船只还不是在俄国港口集中起航的,而是在各港口陆续出发,分别开进再在前线集结的。这些勇闯地中海的俄国军舰遭受的磨难并不亚于1904年奔赴对马的那支波罗的海舰队。以斯皮里多夫上将率领的地中海分舰队第一中队为例,仅仅出航两周,舰队中最强大的战舰、载有66门火炮的斯亚托斯拉夫号战列舰就因为漏水无法继续行驶。等中队在丹麦停靠时,病员已经超过300人。斯皮里多夫不得不临时征召了800名丹麦水手参加远征。接下来的航程里,由于病员增加导致的人手不足和船只破损日益严重,又陆续有两艘战舰回航。最后,抵达前线集结地巴里阿利群岛的只有7艘战列舰和一些辅助船只。直到奥尔洛夫率领其他中队抵达,俄地中海分舰队才勉强继续向爱琴海进发。

尽管一路历经波折,但俄国海军的长途奔袭确实起到了出敌不意的效果。土耳其海军根本没想到过不擅海战的俄国人居然能千里迢迢的从波罗的海赶来袭击。1770年2月到5月,俄国海军分舰队在土耳其人毫无防备的伯罗奔尼撒半岛沿岸大肆活动,派出几支部队登陆支援当地的希腊反土耳其起义,陆续攻占了伯罗奔尼撒半岛的几个堡垒。土军不得不从多瑙河临时抽调部队回来防守希腊半岛,缓解了由鲁缅采夫指挥的多瑙河俄军的压力。到5月初,俄军侦察到土耳其爱琴海分舰队主力正在希俄斯海峡附近活动,奥尔洛夫伯爵和众将商议之后,决定主动寻找土耳其人进行决战。

俄国画家笔下的地中海分舰队向希俄斯海峡开进

6月24日,俄军舰队抵达希俄斯海峡。在战前举行的军事会议上,他们决定采用斯皮里多夫上将的作战方案。不再拘泥于当时主流的线式作战方式,而是采用单纵队T字头战术,逼近土耳其舰队展开混战。俄军采用这种非主流战术实属迫不得已。线式战术的胜利有赖于炮手操作大炮的熟练程度和火炮的数量优势。虽然土耳其海军素质不高,但俄国水手的操炮水准也高明不了多少。而在关键的火炮数量上,俄军一方仅有舰炮820门,土耳其方面则有1430门火炮。如果采取传统线式战术迎敌,土耳其海军必然能在远距离火炮对射中占上风,依靠舰炮和岸炮的联合火力给予俄海军战舰以破坏性打击。

斯皮里多夫的计划是,由自己亲自指挥两艘战斗力较强的前卫战舰。一艘为68门炮战列舰,一艘为66门炮战舰,作为目标吸引土耳其舰队的全部火力,奥尔洛夫率领4艘战列舰为中军,埃尔芬斯通将军率领3艘战列舰押后。全军在发现土耳其舰队的位置后,火速扑向敌军前卫和中军,尽可能拉近双方距离,然后利用俄军官兵士气较高的特点,展开血腥残酷的近距离对射,以凶猛火力打垮土耳其海军的意志。

正在近距离交锋的 俄罗斯与土耳其舰队

斯皮里多夫的计划,在多大程度上被后来的英国海军将领纳尔逊所参考。虽然已找不到切实的证据。但我们的确知道,英国海军收到了关于此次战斗的详尽报告。指挥俄军舰队后卫的埃尔芬斯通就是一名曾经的英国海军军官,从小受到英国海军刻板战术训练的他在见到斯皮里多夫的这种莽撞战术时想必大为吃惊。但这显然是更加适合新生的俄罗斯海军的正确战术,并且也将会是克制土耳其舰队弱点的正确战术。

土军舰队排成双列纵队,在希俄斯海峡岸边0.5海里处抛锚,只是坐等俄军进攻。他们虽然实力占优,但在其他方面却具备了东方国家的一切缺点。其水手待遇糟糕,士气低迷。指挥官玩忽职守,疏忽懈怠。据说在俄军近在咫尺、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刻,还有好几艘战列舰的舰长正在岸上休息。当土军舰队的瞭望哨看见远方的俄军舰队气势汹汹的扑来的时候,留在船上的官员们竟然不等岸上的舰长上船,就自行砍断锚链升帆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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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什梅海战的关键人物斯皮里多夫

6月24日中午11时30分,两支舰队的前卫船相距550米时,土军舰队首先开火。由于俄军呈单纵队从侧面向土耳其舰队冲来,密集的炮火落在了打前哨的“欧罗巴”和“圣叶夫塔菲”两艘战列舰附近。幸好土军炮手射术不精,未能给满帆前进的两舰以足够杀伤。

在成功贴近土耳其舰队时,俄国水手勇敢无畏的精神就让他们占据了上风。俄军战列舰一艘接一艘的贴近土耳其舰队的中卫,在50到70米的距离上狠狠打击土舰。在这个距离上双方的实心弹、葡萄弹和链弹都能造成巨大杀伤,往往使得船舱里木头碎片到处飞溅,甲板上血流成河。在这种场景下,士气较低的一方往往很难冷静完成炮击。更何况俄国战舰将大部分火力都集中在了土耳其舰队的主力舰-----舰队司令帕夏哈桑乘坐的旗舰“雷扎尔-穆斯塔法”号身上。“雷扎尔-穆斯塔法”号有84门火炮,由哈桑亲自督阵,战斗力很强,俄军前卫三艘战列舰前后夹击,不但未能压制它的火力,反而将“欧罗巴”号打成重伤。“圣叶夫塔菲”号冲到距离敌旗舰极近的距离上猛烈开火,炮弹引发的大火开始吞噬“雷扎尔-穆斯塔法”号。但俄军这一战果也让自己付出了代价,土军旗舰燃烧的主桅杆突然断裂,砸在了已经靠上敌船、正在准备接舷战的“圣叶夫塔菲”的甲板上,点燃了弹药库。两舰在猛烈的爆炸中共归于尽。

在高强度战斗中 渐渐落入下风的土耳其舰队

然希没完全摧毁土耳其舰队的战斗力,但失去了旗舰的土耳其舰队却不再有和俄军正面交战的勇气。他们放弃堵塞希俄斯海峡,退到较为安全的切什梅湾固守,残存的土耳其战舰仍然保持着两列纵队,一队有8艘战舰,另一队有7艘,他们准备在俄军闯入切什梅湾时,在岸防炮强大火力的掩护下击退俄军战舰的进攻。

俄军前卫指挥官斯皮里多夫针对土耳其人的这个部署制定了夜袭计划。6月26日下午5时,俄军唯一的一艘重火力船在切什梅湾入口处用臼炮远程轰击土耳其舰队,为即将展开的夜袭做准备。半夜12点30,俄军战列舰3艘从南向北排成一字纵队缓缓开入切什梅湾,和停在湾内的土舰交火。半夜2点,俄军中尉伊林指挥四艘满载炸药的纵火船悄悄摸进切什梅湾,趁着土耳其舰队刚刚和俄军交战,惊魂未定的机会,点燃纵火船向停泊中的土耳其船只冲去。

土耳其人对俄国人的火攻完全没有准备,在很短的时间里,四艘纵火船已经各自和选定的目标相撞并引爆。土军战舰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大火并从一艘船蔓延到另一艘船。土耳其官兵竭力想要扑灭火灾,但根本无济于事。夜晚4点时,俄军派出船只试图俘虏还未燃烧的土耳其战船,最终将一艘60门炮的“罗德岛”号战列舰拖离了火场,其余战舰悉数葬身于火海中。

切什梅湾俄军纵火船奇袭土耳其战列舰

切什梅湾海战是俄海军诞生以来第一次比较重要的胜利。在这场出色的海湾袭击战中,俄军共击沉击毁土军战列舰15艘、巡航舰6艘、小船40余艘,并俘虏战列舰1艘和小船5艘,彻底消灭了土耳其海军在爱琴海的海上力量。俄海军也凭此大胜,彻底切断了爱琴群岛和伊斯坦布尔之间的交通联系。随后又封锁了达达尼尔海峡,为自己在战后的和谈争取到了最有力的谈判条件。

自命为“全体东正教徒保护人”的叶卡捷琳娜女皇对这场在东正教发源地附近获得的海战胜利感到非常高兴。她特别命人赶制了一批切什梅海战胜利纪念章颁发给参加此战的有功将士,纪念章上刻着这样一句话:这里曾经有一支强大的土耳其舰队,它现在不复存在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