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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这首《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跨越了半个多世纪,在银竹苑社区抗美援朝老兵彭邦益的口中,重现荣光。

抗美援朝,是无数英雄儿女用血肉拼出来的伟大胜利。

但在英雄的妻子张朝芳眼中,丈夫从来不是刀枪不入的英雄,他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恐惧的“凡夫俗子”。

八一建军节前夕,我们聚焦抗美援朝老兵彭邦益的故事,致敬那段峥嵘岁月,致敬抗美援朝精神。

▲抗美援朝老兵彭邦益,92岁,党龄65年。右为妻子张朝芳。

“我觉得你们找错人了,我没得文化,在部队的时候连1234都不会写……”在采访的过程中,彭邦益反反复复强调,自己没有惊天动地的英雄事迹,不值得报道。但他不知道,他的故事,如一粒小水珠,折射了一个时代的斑斓。

1929年,彭邦益出生于重庆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

彼时,重庆正式设市,但在国民政府的统治下,大多数底层老百姓的生活依旧水深火热。彭邦益回忆,小时候时局动荡,缺衣少食,还因为交不起学费而被迫成了“文盲”。

好不容易盼到新中国成立,国家革故鼎新、百业待举,一幅充满朝气的时代画卷即将徐徐展开。然而1950年,朝鲜内战爆发。美国侵略军悍然越过“三八线”,对中国“勿谓言之不预也”的警告置若罔闻,直接出动空军轰炸东北边境。中共中央应朝鲜之请,作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历史性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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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正义而战,为和平而战!”彭邦益说,想到近代以来国家饱受列强侵害、战火蹂躏,自己满腔愤懑无处抒发。

他下定决心,必须要参军,“因为之前国民党军官动不动打骂士兵,吃也吃不饱,所以大家都说‘好儿不当兵,烂铁不打钉’,误以为当兵没出息。但我是打定主意要当人民的兵,要跟着共产党走,母亲从村里追到区里,都没让我改变心意。”

就这样,彭邦益顺利入伍。大部队在山东集中训练一个月,便从安东(现丹东)跨过鸭绿江,开赴朝鲜战场。

“有的电视剧给首长配了汽车,我忍不住笑,一看就是没做功课!抗美援朝那会儿,营长连长也得步行。我们穿过青川江、大陵江,很多战士腿都走肿了。”彭邦益说,志愿军一路跋山涉水、夜行昼宿——所谓的“宿”,其实就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条件之艰苦,非亲历不能想象。

“夜出伏击战,晨归洞中眠。树枝搭床铺,身下流清泉。弯腰能饮水,醒时履成船。何惧苦与险,志在消狼烟。”这首诗生动地再现了志愿军在朝鲜战场迎难而上、英勇作战的大无畏精神。

要知道,那时中美交战双方的武器装备严重不对等。据资料显示,美军官兵穿着兜式防寒帽、羊毛内衣、毛衣裤,外套外还有防风雨登山服,战斗长筒靴内有两到三层毛鞋垫。而中国人民志愿军不光武器装备落后,后勤供给也有很大落差,战士们硬是靠着“一口炒面一口雪”,打败了武装到牙齿的对手,打出了新中国的军威国威,提高了新中国的国际地位。

对彭邦益来说,有幸参与这场“立国之战”,并荣立个人二等功1次、个人三等功1次,是他一生的荣耀。但张朝芳提及丈夫这些光辉事迹,彭邦益却多次打断,“不说了,不重要,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战场瞬息万变,你永远不知道炮弹和意外谁先来。

“我们三排,只回来我一个人。”彭邦益短短的一句叹息,背后却藏着“空回首、人未还”的沉痛与悲壮。

那是一个深夜,彭邦益轮值站岗。突然一声巨响,山体因为连日暴雨而不堪重负,瞬间崩塌。彭邦益立刻朝天鸣枪示警,睡梦中的战士一秒惊醒。连长带头挖土全力救援,还是回天乏术。

眼见越来越多的战友埋骨他乡,面对美军的狂轰滥炸,中国人民志愿军发扬杨根思、黄继光、邱少云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战斗精神,愈战愈勇,局势很快发生逆转。

同时,中国大陆彻底解放和完全统一,但蒋介石败退台湾地区后,反攻大陆之心一直不死。1953年2月,在杜鲁门的操纵之下,蒋命令“两胡”突袭解放军控制的岛屿。因此,彭邦益所在的第20军从朝鲜撤离,驻防浙江湖州,与国民党残部周旋作战。1955年1月,第60师与华东军区海、空军共同参加解放一江山岛战斗。

“战役由华东军区参谋长张爱萍亲自指挥,是解放军首次,也是唯一一次陆、海、空三军协同作战。我们只花了不到一天,就解放了该岛,全部肃清国民党军残部。”回想那场势如破竹的胜利,彭邦益至今双眼放光,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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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老向记者展示一江山岛战役的相关书籍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无论是抗美援朝,还是屡次粉碎蒋介石的反共阴谋,新中国以非凡的勇气、胆气与底气,向世界庄严宣告——中国人民站起来了,中华民族任人宰割、饱受欺凌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彭邦益深知,没有共产党,就没有这样昂首挺胸的新中国。

“解放前,为了防止国民党拉壮丁、加重苛捐杂税,我跟着共产党人邓玉成从事了一段时间的地下活动,早就与党结下了不解之缘。后来参了军,我亲眼见到、亲身经历了共产党是如何锤炼‘人民的军队’——军官不打骂士兵,不欺压老百姓,真正是为穷人说话、为穷人翻身而战斗。”彭邦益斩钉截铁地说,他就是共产党的铁粉,一辈子听党话,感党恩,跟党走。

1956年,彭邦益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从部队调到重庆长安兵工厂,扎根生产一线,专注造枪30余年。

“我没得文化,只有胀笨(方言,意为卖苦力)。”彭邦益一开始从校弹膛做起,每天徒手校枪管,一站就是8小时,极为劳累。一年后,彭邦益主动请缨,调到环境更艰苦的回火处当组长,一年四季靠近火源,酷热难耐。

但彭邦益这一干,就是30年光景。

回望来时路,张朝芳这样评价他们钻石婚的起点,“记得刚结婚那阵,老彭才从战场回来。晚上睡熟以后,他会突然发出嘶吼、喊叫,而且拳打脚踢,有时候还要把我踹下床,常常搞得我也心惊胆战。说真的,我差点退婚。后来参加工作,老彭这个人太老实,别人偷工摸鱼,他就加班加点。我说他莽得很,他倒还批评我教育我,说作为党员,要前进不能倒退。几十年下来,我觉得他心很好,很纯。

风雨百年,惟丹心可鉴。

透过这些回忆的碎片,我们勉强拼凑出彭邦益的形象——他并不是什么大英雄,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感人事迹,但他用这一身的“真”,一生的“正”,为伟大建党精神留下属于彭邦益自己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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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_首席记者 龚正星

图_银竹苑社区、被访者提供

部分图源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