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年是沈阳市沈河区的下岗工人,46岁,没什么特长,在家没工作干,就花钱买辆三轮车,在沈阳五爱市场给他人送货、取货,挣点辛苦钱。没人雇用的时候就在市场附近守着三轮车等活儿,这个时候就跟那些蹬三轮车的车夫们聚在一起,或者玩扑克,或者闲聊。

一帮男子汉聊什么,常常是拿女人开心。他们说:“男子无能蹬板的(指蹬三轮车),女子无能磨肚皮(指卖淫挣钱)。”在闲聊中,他知道了沈阳有妇女卖淫的现象,而且知道了价钱,嫖一次50元。由于沈阳市公安机关对这事儿查得紧,所以,嫖客与娼妓都用暗语联系。他还知道了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卖淫小姐。知道也就知道了,按理说,他是个靠出苦力挣钱的,挣的钱有数,没有经济力量去嫖娼。然而,心有邪念的人一有机会就溜入邪道上了。

有一天他爱人外出不在家,晚上不回来,这天他又挣了180元,喜出望外。钱财这东西常常伴随灾祸来。傍晚,没活儿了,他骑三轮车回家。由于这天活儿多,很累,再加上男人不愿做饭,兜里有了钱就想到饭店享受一顿。在找饭店时,他突然又产生另一种想法:简单吃点儿,省下钱去找个女人,妻子不在家,男人解放了。有的男人被“解放”了也就无法无天,他就是这种人。

张本年说,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也曾觉得对不起妻子,但又一想,妻子也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她常常拿拒绝过性生活来管束自己。我找女人,在很大程度上是被逼的。家里能“吃饱”,没人愿意到外边“舔盘子”。男人在外边寻花问柳,妻子往往是有责任的。他这样认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妻子的地方。

他来到沈阳鲁园劳务市场,通过察言观色、暗语探访,终于找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首先讲好价,是50元,然后就选地点。女青年说去旅店,她在那里有包间。张本年觉得那里不安全,说:“万一被公安的抓住,罚个几千元倒不在乎,要是再教养两年,可丢不起那个人。”他让女青年到他家,说,“我家里没人。”女青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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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的人爱说自己没钱,穷光蛋总想显示自己腰缠万贯。在去张本年家的路上,张本年说,他的“板的”比“的士”挣得多,不仅税少、省油,遇上好运气,一天挣300元、500元没问题。

张本年是个有力气而没有智慧的人,别看他靠力气蹬三轮能挣不少钱,可是玩脑筋、耍心眼,他斗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无智人容易遇上倒霉事。在简短的接触中,张本年在这个女青年面前暴露出这样的形象:有钱,即使被罚几千元也没问题,但怕嫖娼的事情败露丢人。女青年开始算计,怎样利用这一点从他身上弄出更多的钱。

很多人的灾祸都是自找的。两人来到张本年家,张本年又进一步暴露“机密”,他说:“你看,我家里多安全!我爱人和孩子去广州了,不仅今天回不来,明天、后天也回不来。我家没人来,最安全。”

女青年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所以对张本年百依百顺,俩人办完了要办的事,张本年拿出50元给女青年。女青年说:“50元不行,得给5000元。”张本年以为她在开玩笑,看她态度挺严肃,就说:“咱不是讲好了50元吗?”女青年说:“对,是50元。但这50元不包括治安费、身体检查费和我的生活费。你知道我一天能消费多少?这些钱不由你拿由谁拿!”

张本年惊恐万分,问:“这治安费、身体检查费……”

女青年瞎编说:“这你还不明白吗!干我们这行,必须跟公安搞好关系。跟人搞好关系,没钱行吗!我若不经常检查身体,有性病传染给你怎么办!……”这个女青年了解到张本年干这事怕人的心理,就越说声儿越大。最后又说:“你不给5000元,这事儿就不能完!”

张本年说:“你这也不讲理了。”女青年立刻反驳说:“你以为干我们这行的都是讲理、守法的吗!告诉你吧,这就够讲理的了。我要是到公安机关告你一状,说你把我骗家来强奸了,你还不得去蹲几年监狱啊!再说,这不是你家吗?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天天来跟你要!等你爱人回来我跟你爱人要!”

这女青年满脸露怒气,两眼射凶光,直盯着张本年。老实憨厚的张本年吓坏了,赶紧把兜里的钱往外掏,把家里的钱往外拿。家里的钱由妻子保管,放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所以总计才凑到1200元。张本年知道这与人家要的数字差远了,他把这些钱递过去,立刻就给人跪下,说:“求求你,你饶了我吧,我再没饯了。”女青年把钱揣好,说:“天黑了,你做点儿饭,我在这儿吃晚饭。”

张本年一看,她不再要了,做点儿饭没问题。女青年见他像只绵羊似的,吃完饭又说:“外面天黑了,今晚你家要没人,我就在这儿住一夜,明天早晨走。”张本年哪敢说不行,只好答应。

夜里,女青年能睡着,你说,张本年能睡着吗?女青年只知道老实人好欺负,哪里知道老实人被欺负急了能杀人!

张本年思前想后,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恨:明明讲好的价钱是50元,竟敢跟我要5000元。虽然没要去这么多,但1200元也不是个小数字。再说,家里少了这么多钱,爱人回来怎么交代?她已经认识我家门了,以后她什么时候需要钱,随时都可以来要,如果不给,她去告我强奸她了怎么办?又是气,又是怕,搅得张本年失眠了。

睡不着,尿多,去了几次卫生间。来回走动有声响,可是这个女的也不醒,活像一头死猪。张本年寻思从这个女人的衣兜里把钱再掏出来,一考虑不行,她醒了,知道钱没了,事情不闹大了吗。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杀了她。想到这儿,他就想立刻动手,因为这个女人醒了就会错过机会。至于杀人的后果,他没来得及想那么多。怎么杀呢,他没有思想准备。他想起家里有一把铁锤,挺重,用这个足以砸死这个熟睡中的女人。想到这儿,他赶紧下床,取来铁锤,又怕女人醒了,迫不及待地照她头上狠狠砸下去。一下接一下,一下比一下猛,猛砸一顿,砸了多少下张本年说他记不住了。怕这个女人不死,他又找段绳子,勒她的脖子。勒了能有10分钟,张本年还怕她不死,就用菜刀割下她的头,这回确认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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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是深夜12点左右,现场怎么收拾?他一边想,一边干。既然把头颅割下来,就肢解她的尸体,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堆成一堆。他找来三个大纸箱,用塑料袋把这堆尸块包好,装进纸箱里,捆住,随后又打扫现场,冲洗、抹擦,一直忙到天亮才收拾利索。除掉了心腹之患,他轻松多了。

他把三个纸箱搬到他的三轮车上,像往日运货一样,运到沈阳城南的浑河桥附近,扔到河里两个,扔到岸边草丛中一个,处理完了,他照样去五爱市场给人家拉货、挣钱,就像没发生这件事一样。

张本年有时也心神不定,害怕事情败露,因为公安机关太厉害了,什么样的大案都能侦破。但他又认为,这一起公安机关破不了,即使发现了装尸体的纸箱,这与我张本年联系不上。我与这个女人没有任何联系,是仇杀?奸杀?为了图财?什么都与我无关。再说,我平素没干任何违法的事,公安机关根本想不到我。想了一阵,他又踏实了,放心了。

没过多久,公安人员真的给他戴上了手烤,而且在他家里查到了血迹,经过DNA鉴定,认定这血迹就是这个被害女人的,与这个女人的血型完全一致。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经过公开审理,查明事实,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张本年死刑。他不服上诉到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上诉理由是:这个女人卖淫,骗我钱,敲诈我,她有违法行为,杀这样的人应当得到从轻处罚。

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被害人有违法行为可以检举、告发,但把她杀了不行。如果认为有人违法就可以把他杀了,还会被从轻处罚,那么,到处都可以出现杀人案。因此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张本年最终被执行了死刑。

【本文选自《法官手记》,作者张世琦,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