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个暖心的童话,是这样说的:双职工家庭,父母二人经常需要值夜班,孩子年龄还小,在家特别害怕——把全家所有能点亮的灯都打开了,还是担心有怪物会从某个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蹦出来,吓得连厕所都不敢去了。

爸爸说,宝贝别怕,爸爸给你找来了一种“怪兽喷雾”,只要在房门和窗户上喷几下,妖魔鬼怪就不敢来我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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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爸爸真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闻着还挺香的。从这以后,孩子在家再也不害怕了。

世界上真有“怪兽喷雾”吗?显然没有,那个小瓶子多半是用妈妈的脂粉兑的水。可是,它真有用,有用到令人费解。

令人大惑不解,偏偏效验如神,这又是为什么呢?

一切从铂金斯吸引器说起

爸爸用来哄骗孩子安心的化妆水,其实也属于“安慰剂”的一种。

安慰剂(placebo)一词可追溯至拉丁语,原初的意思是“使……愉悦”。

在英伦一地刊印的《新医学词典》书中即已记载有安慰剂大行于世、为医家所崇尚的事迹——要知道这可是236年前的古籍。

显然,当年的医生拥有相当精准而敏锐的意识,他们可能隐隐约约察觉到,病患的生理状况与其心理状态关系匪浅,而医者假装不经意的几句叮咛和论断,也许就能对病人产生巨大的激励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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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永无止境》里主角对药物的“痴迷”

幸运的是,这一做法得到了当年医学界的默许,很少有医生会觉得给病人积极正面的诊断反馈是罔顾事实、违背医师伦理的。

这让少数爱惜羽毛的名医也得以心安理得地“欺骗”来访者。

《新医学词典》付梓后约十年,美国医者Elisha Perkins发明了一种医疗器械,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为Perkins Tractor(铂氏牵引器)。

从外观看这不过是一种铜色、长约十来公分的锥形棒。Perkins谎称这个牵引器是“氪金”材质——如果只是普通黄铜材料,那必然会失去“神力”的加持。

治疗手法也相当简单,哪里疼痛,用这根小棒子来回剐蹭就可以祛除了。

看起来有点像刮痧,不过从原理上说,跟我国某些地方盛行的“滚鸡蛋”亲缘关系更近。

据说用煮熟的鸡蛋在孩子肚皮上来回滚动,接近一百摄氏度的高温对孩童娇嫩皮肉的刺激相当大,把鸡蛋剥壳后吃下,就能免除湿毒和风寒。

老一辈的人甚至说,剥壳鸡蛋表面青灰色的部分,就是吸出的毒素——其实多半是胚珠。

总之,Perkins靠着这一手绝活,风光一时,在全欧洲悬壶济世,据说拯救了超过五千名病患。

时任美国总统的Thomas Jefferson也是他的粉丝。

不过,这招瞒不过有心人:John Haygarth采用同样的治疗手法试图治愈病痛,他设立了对照组,只是把铂氏牵引器来了个狸猫换太子,用木棒做了一根一样的。

他用金属棍和木质仿造棍分别给五个人进行治疗,结果两组均有四人报告称病痛大为缓解。

事实证明,假货跟真货一样好使。John Haygarth动情地记叙道:“医者应当学习的重要一课是知晓心灵的热情会对躯体病患产生奇妙的强大影响。”

有些药足以改变患者的人生

John Haygarth的实验证明了一个观点:要想治愈躯体上的病患,单纯给药或手术治疗虽然有效,但不免流于单薄,配合心理治疗更易唤醒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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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安慰剂实验》里出现的“药”

到了1817年,修订版《昆西医学词典》中给出这样的定义:安慰剂是用于使病患心灵愉悦而不产生效力的药物统称。这一词条的定义基本上一直沿袭到当今。

安慰剂,奇迹接连不断

安慰剂效应的确令人费解,但不妨碍后世医家长期应用,海量的医学实践大获成功,使那些质疑其悖逆了病患知情权的人也不得不为之让步。

没有人能确切地说明安慰剂具体诞生于何日,但历次应用中唤醒奇迹的例证确实不在少数。

上世纪初,德国的Adolf Bingle医师计划用临床试验来判定白喉抗毒血清的效力,他比较好奇的是,这批白喉抗毒血清究竟因何种物质而生效。

他组织的对照实验规模相当庞大,共计有937人按奇数、偶数顺次分组,A组采取白喉抗毒血清治疗,而B组给药为不含抗毒素的血清。

当然,两组人都被告知获得了同一药剂的治疗。

奇迹再一次出现:AB两组人的治疗效果极为相近。

令人疑虑的是,安慰剂是在患者不知情、被“欺诈”的条件下生效的,难道说安慰剂效应的奇妙之处正在于“欺诈”的过程吗?

生活中,我们或多或少都会遇到谎言。

有些易于识别,有些则不容易察觉出来——撒谎和欺诈也是需要高度的经验与技巧的。

这是否说明,安慰剂效应与医师的“欺诈”技巧高明与否也有关系呢?

答案是肯定的。
我们可以从一次对照实验间接性地证实这一点:在外科手术施行后,不少病患都会主动找医生讨要镇痛剂。

当然,对于一般的外科手术,术前都会使用麻醉剂,否则病人绝对难以控制手术的躯体。

实验人员希望从镇痛剂的使用份额来倒推安慰剂效应的强弱,他们给A组受试者注射生理盐水,但拒绝透露药剂名称和效果;

给B组受试者注射盐水,同时比较含混地告知其这是一项研究,注射的药剂可能是镇痛剂,也可能是普通的盐水;

而对C组受试者注射盐水后用坚定的语气通告他们——你们得到的是一种特效镇痛剂。

结果,A组和B组的病人还会接着讨要大量的镇痛剂,份数分别为10份和8份;C组情况稍好,只要6-7份镇痛剂即可。

换句话说,同样的生理盐水,随着话术不断升级,得到的效力也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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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医院里面的药物泵可以连接到注射器端口,这种泵可以十分精准地调控注射剂量。

实验人员又一次利用药物泵开展了镇痛剂实验,对于A组病患采用“明火执仗”的给药方式,明明白白告诉他们现在是止痛药剂注射环节;

B组作为对照,在给药时并不宣告具体内情。结果是,“明明白白消费”效果要好得多。

安慰剂,简直是“欺诈的艺术”。

为什么说安慰剂是一场“医疗戏剧”?

安慰剂的使用,是相当考验医师技战术水平的“医疗戏剧”。

在这出剧目中,医生得唱好每一段念白,做好每一处身段,神情和目光更是要配合得滴水不漏,该请“托儿”登场辅助的时候也绝不可含糊。

总之,决不能让病人知道安慰剂的存在,不然效力绝对大打折扣。

纪录片《安慰剂实验》

这就引发了另一个更为实质的问题,这场剧只对医师方有演技要求吗?病人又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更进一步讲,是什么因素主宰了安慰剂效应的强弱?

通常认为,安慰剂效应的效力高低取决于个体差异和医患关系

患者的病痛程度可以是相似的,但患者的性格却很少有完全一致的。
人格差异千差万别,导致安慰剂的效验也相去甚远。有些患者天性乐观,且更易受心理暗示,对于病情进展更为关心和感到焦虑;

另外,一些医患关系在长期相处过程中被锻炼得更为紧密,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医缘”,出于对其医术的信任,安慰剂带来的心理暗示也更为强大。

还有一些患者观察能力较强,他观察发现周围的病友吃了某药获得积极反馈,自然也从内心认可了其药效,这就产生了积极预期,在不断自我加强的心理建设下,安慰剂更容易大显身手。

安慰剂的使用绝非一场闹剧或骗局。

从“确认偏见”的角度看待安慰剂效应,相信能获得更多教益。

正是由于病人对治疗结果的积极预期,他们不自觉地调整了关注点,对于那些有利于病情减轻的征兆会更为重视,而对于病情不利的症候则试图忽略。

在“偏见”、“期望”和“暗示”共同编织的网络中,我们遵循微弱光明的指引,不断前行。

[1] 张文彩,袁立壮,陆运青 等. 安慰剂效应研究实验设计的历史和发展[J]心理科学进展,2011.

[2] Allan,L. G., & Siegel,S. A signal detection theory analysis of the placebo effect [J]. Evaluation & the Health Professions,2002.

[3] 张会娟,彭微微,周丽丽. 安慰剂效应的心理机制及临床应用[J]. 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8.

[4] 顾丽佳,郭建友. 安慰剂镇痛效应的个体差异及其影响因素[J]. 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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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凌辰

编辑:雪梨

设计:多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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