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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小人物·大职场】的第96期人物:一个国企下岗女工,生活困难时努力在菜场摆摊维持生活,面对老房拆迁时,面对一地鸡毛的亲情,依然保持本心。

年龄:50+ 人物:菜场小贩

坐标:浙江 年收入:5w+

我进了国企,还有40平方的房子住,人人羡慕,却在一夜之间成了下岗工人

我出生在杭州附近的小乡镇上,有一个姐姐和哥哥,我排行老三最小。妈妈在家务农,爸爸在镇里的一家国企当工人。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着爸爸去厂里上班。

在我眼里,爸爸工作的地方又大又漂亮,简直比公园还好看。进门口就能看到一座伟人招手的巨大雕像,在雕像的背后,眼光所到处都是花花草草和各种参天的大树,马路又宽又长,我每次坐在爸爸自行车的前杠上,都会想,如果我以后也能像爸爸这样在这里上班有多好,这样夏天我就能有喝不完的汽水和冰棍了。

没想到,这个梦想在我长大之后居然实现了。

爸爸身体不好提前退休,哥哥做点小生意,姐姐嫁到杭州去了,家里只有我可以抵职进工厂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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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当工人上班是要三班倒的,很辛苦,但是,能进大厂上班可不容易,无论是面子还是待遇堪比现在的公务员,我的小伙伴们羡慕得不得了,我心里当然也是则美滋滋的。

后来我遇到了我老公,组成了双职工家庭,住家厂里,那日子过得,非常舒坦。

本来日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了,然而没几年,就遇到哥哥因为做生意被人骗,欠了一屁股的债,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想办法还钱反而,一溜烟跑出去躲债了,嫂子一气之下,带着孩子也回娘家去了。

这下好了,找不到哥哥的债主们天天跑爸妈家里要债,每天闹得鸡飞狗跳,气得老爸直跺脚。

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为了能过个安稳日子, 爸爸和妈妈无奈之下只得把刚刚在镇里买的房子卖了钱给哥哥还债,自己则又重新住回老房子去。

但是,那老房子又暗又潮湿,尤其是冬天,冷得要命,爸爸妈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怕这样下去他们身体很快就垮了。

于是,我和老公商量,想把爸爸妈妈接出来和我们一起住。虽然四口人住在一起比较挤,但好歹厂里各种生活都很方便,离医院也近,而且,如果当初没有爸爸抵职给我,也就没有今天的我和这个家,所以就这样我们就把两位老人接到家里一起住。

这个时候我刚有了儿子,一家五口挤在在40和平方的房子里,过得虽然不富裕,但也其乐融融,爸爸妈妈还帮我们俩带孩子,而我们安安心心上班。

然而,好景不长,下岗潮开始了,我和老公两个就这么从原来香喷喷的国企工人,一夜间成了下岗工人。

家里一下子被愁云惨雾给笼罩着,看着爸爸妈妈每个月低微的收入和不低的医药费,还有一个小娃娃,一家五口以后的温饱问题该怎么办呢?

每天为这个事情,我俩愁得是整夜整夜睡不好觉。

凌晨2点出门只为进到便宜菜,从不敢开口到开口吆喝,我成了儿子眼中的最牛妈妈

因为我俩是双职工,所以,老公被召回去做了厂区保安,虽然每个月才拿900多块,但也总算是缓解了家里的一些经济压力。

在妈妈的建议之下,我开始学着在附近的菜市场摆摊卖菜,挣点生活费。

不过如果想要在菜场摆摊,是要交摊位费和其他七七八八各种费用的,我实在是付不起,没办法只能在菜场外面扯块塑料纸摆个地摊卖菜。

为了能够进到更便宜的菜,赚得多一点,我凌晨3点就要起床,骑着三轮车一个多小时,跑到远一点的蔬菜批发市场进菜。

第一次一个人去进菜,是十月底,当时天还都是黑的,天上没几颗星星,以前上夜班我也半夜起来过,但是,几步就到厂区也没觉得渗得慌。

现在一个人骑在路上,还有几只鸟突然从树丛里飞出来,吓得我胆战心惊的。后来胆子练大了我就再也没有怕过。如果是夏天出门进菜还好,冬天那真的是受不了,尤其是出了城,那个风吹在脸上那简直就像书里写的那样: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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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难受的就是每天这个时候,我要把熟得正香的孩子抱到我爸妈床上,然后再出门。看着娃熟睡的脸,真的很不舍得离开。

进完菜,我还要赶紧把菜拉到菜市场。

因为没有固定摊位,所以,我必须要赶紧早点去抢位置,去迟了就只能被挤在边角旮旯,菜就不好卖。

我骑得飞快,大冬天都能热出一身汗,好几次我差点被汽车撞,还好福大命大都是有惊无险。还有一次,因为地上结霜,我没注意车翻了,还好衣服穿得厚,就脸上擦破几块皮。

一开始摆摊我真的很不好意思开口,看着别人在摊位面前哇啦哇啦招揽生意和讲价格,我是怎么都开不了口。

后来我想想,我即不偷也不抢,凭自己本事赚钱,有啥好难为情的,就慢慢放开了。

这样我慢慢地从一个月1000多到后来的3000多。

一般买菜就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差不多过了早上七点多,买菜的人就少了,我才回家吃点饭睡个回笼觉。

除了到点去摆摊之外,我还骑车三轮车走街串巷卖点各种小百货,什么皮尺、手套、牙签、清洁球什么的,每天这么跑来跑去,我妈都说我比同龄人要黑要瘦,每次回家,她都会特地给我碗里多拣几块肉。

其实,吃点苦真的没什么,我也不在乎。

最让我难受的是以前的那些亲戚朋友,好几次我明明就看到他们了,他们会立刻低下头去当作不认识我,还有的人远远地就躲开了。可能是,他们觉得认识我这样的人很丢脸吧。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不努力就没有饭吃。还好,我的努力获得家里人的支持,尤其是我的儿子。

虽然我不能像其他妈妈那样给他大富大贵的生活,但是,只要能帮助他学习的,我都会尽可能地满足他。

好几次开家长会,我看着别的家长穿得很有档次,我都会觉得很难为情。我好几次偷偷问儿子:“妈妈是个卖菜的,你会不会觉得很丢脸。”但儿子每次都会搂着我的脖子说,“妈妈,你在我眼里是最牛的妈妈。”

幸运成拆迁户,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 却为了房子和钱,兄妹三人反目为仇

在菜市场,是最能见到人生百态的地方。

我有遇到过为了几毛钱和我争论不休的人,有遇到过一脸高傲瞧不起我这种底层小贩的人,也有遇到一些地痞流氓故意使坏,当然也能遇到让人心暖的人。

比如,有一个老奶奶,她每天都会到我的摊上来买菜。她很客气,每次都说我的秤不像其他摊那样短斤缺两,菜也摆得很整齐,所以很喜欢在我这里买菜。时间长了,我们熟悉了后,她也会和我聊聊天,我知道她是从外地过来看儿子的,但是儿子工作太忙,她一个人很孤单。我让她有空可以来找我聊天。

她很热心,有时候,甚至会帮我守摊。有时候,会告诉我她以前看到过经历过的事情,每次听奶奶的故事,我都觉得很有意思。

她总是说我有福相,以后会享福的。

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

我爸我妈在乡下的老房子居然要拆迁了,已经去世的奶奶的一套房子也要拆,两套房加起来,除了能有一大笔拆迁费可以分之外,还有拆迁房分。听到这个消息,菜场里的那些朋友比我还兴奋,说我苦日子到头了,好日子要来了。

看上去是好事情,但事实并非如此。

平时很少有交集的哥哥和姐姐得到消息之后,也开始活动起来。

虽然平时爸妈住我家他们也不怎么管,但是听到有房子拆迁而且是两套, 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能让我一个人占了便宜。

尤其是我哥,着急得不得了。

开始很殷勤地请我去他家坐坐,被我拒绝几次后,就开始上门来看爸妈,夸我这几年照顾爸妈辛苦了,他看得很心疼,然后就进入正题,说我和我姐姐已经出嫁了,按老底子的说法,不是陈家的人,也根本没有分房子的资格。他才是家里唯一的长子,爸妈年纪大了,分房子的事情,应该由他来决定。

接着,姐姐也时不时地跑到我家里来,向爸爸妈妈诉苦说,自己命苦,很惨, 从来得不到爸妈的关心。以前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给了哥哥和我。连爸爸的工作也是抵职给了我,房子也是卖了给哥哥抵债, 这回分房子,怎么样也要把这几十年的亏讨回来。

反正自从听说要拆老房子之后,家里就没有消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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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听到房子拆迁,我也很激动,想想能拿到一大笔钱和房子,生活能改善很多。但是,被我哥我姐这么一搞,心情不好不说,家里关系也是降到冰点,以前我听说过很多拆迁户因为房子的事情,家里人吵得不可开交,在钱的面前什么亲情统统都是狗屁,你说这钱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当然,这么一闹,我也冷静了很多。说实话,要是翻旧账,这几十年的账怎么算得清,得利也好,吃亏也好,日子还是得照样过,这事情闹得家里鸡飞狗跳,我就想快点恢复到原来的安静日子。

看爸不拍板,哥哥干脆把老房子的门撬了锁,搬了张躺椅直接住了进去,没水没电也不走, 说是为了捍卫自己应有的权益。

就这样折腾了快一年,最后的协议下,哥哥和姐姐选择拿150万,而我负责给爸爸妈妈养老,拿到了三套房子。

现在我还是早上3、4点起床进菜,依然去菜场卖菜。他们都说我怎么想不通,房子租出去的钱就能在家吃香的喝辣的,过得很舒服了,但我还是觉得这种有规律的生活更安心,钱再多也不能随便挥霍,不是吗?

其实,回头看看,以前那些苦日子也就这样。我想无论生活是困难还是富足,都得硬着头皮上, 不能说一遇到困难就逃就觉得活不下去,有钱有有钱的过法,没钱没钱的过法,脚踏实地才过得心里踏实。

一直以来,就有个想法,讲述身边普通人的职场、创业故事,他们可能没有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没有腰缠万贯,甚至还在努力为生活,为房子打拼,但是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他们的故事也是独一无二的,他们的故事里一定有悲伤,有温度,有力量,有触动你的某些东西,小人物,也有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