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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时期,江苏举子茅宏大凭借着出众的才华,考上了二甲第二十三名,茅宏大性情高远,看不惯京中官场的尔虞我诈,便主动申请,外放到山东一个小县做了个七品芝麻官。

来到任上,茅宏大住进了县衙后的一座清雅小院,白日里,茅宏大皆在外带领着百姓兴修水利,发展生产,忙得不亦乐乎,只有晚上才能回到小院歇息。

这晚,茅宏大正在灯下查看卷宗,忽地一阵敲门声响起,茅宏大以为是书童送茶过来,回道:“进来吧。”

敲门声却不绝于耳,茅宏大只得继续问道:“谁呀?”

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老朽廉氏志文,听闻茅大人为人清廉,礼贤下士,故心生仰慕,特意深夜前来拜访。”

茅宏大赶紧起身,将房门打开,果然,一位慈眉善目,身着白衣的老者正伫立在月光之下,颇有些道骨仙风的感觉。

茅宏大顿时心生敬意,恭敬地请老者进屋上座,老翁谈吐不凡,学识渊博,对于时政之事颇有见地。

茅宏大又向他请教了本县的一些农桑水利之事,老翁说起来也头头是道,如数家珍,像是对县里的情况十分了解。

茅宏大受益良多,对老翁愈发地恭敬。不知不觉,远处一声鸡啼响起,老翁浑身一震,赶紧起身告辞。

一连几天,老翁都过来与茅宏大彻夜长谈,二人成为忘年之交,老翁已俨然成为茅宏大的恩师,几个棘手的案子都在他的指点下得以圆满解决。

这晚,老仆钱伯出来起夜,路过书房时,听到房内谈笑声,心道:“大人真是勤政,夜已这般深沉都还未歇息。”遂上前敲门,提醒大人早些休息。

待钱伯走后,老翁叹道:“钱伯是个好人啊,可惜他孤苦无依,一辈子只能守在这园子里。”

茅宏大见他与钱伯挺熟络的样子,随口问道:“哦?先生认识钱伯吗?”

廉先生苦涩地笑笑,再没有说什么,闷闷地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回去了。

第二天,茅宏大见到钱伯,含笑对他致谢道:“每晚都要麻烦钱伯替廉先生守门,耽误您老休息了。”

谁知此话一出,钱伯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他颤抖着嘴唇问道:“你说什么?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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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宏大点点头:“是啊,这几晚廉先生都过来与我彻底长谈呢,老人家腿脚不便,也真是难为他了。”

钱伯脸如白纸,老泪纵横,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他拖着茅宏大就往后街的一条小巷奔去。

茅宏大也觉得蹊跷,便想跟上前去看个究竟。

小巷外有一片竹林,顺着竹林内铺满落叶的小路向前走到尽头,有一座围着竹篱的小院,屋檐下悬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匾额上赫然写着两个字:义庄!

钱伯跟守义庄的三伯打了个招呼,便拖着茅宏大来到了后院,茅宏大一眼看见后院的围墙之下,摆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棺材前还摆放着香烛祭品。

茅宏大吃了一惊:“这是?”

钱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廉大人,老汉无能啊,这么多年都没能将您的灵柩送回故里,害您流落他乡,不得安生,这些年,您老都不出来见老汉一面,是在怪老汉无能吗?”

茅宏大惊异道:“廉先生?”

钱伯一面掩面号哭,一面不住地点头,自从廉先生仙逝,每日的瓜果祭品,三柱清香,他从来都是打理得妥妥帖帖,旁边的三伯亦是不住地叹气,哀伤不已。

拜祭完廉先生,三伯搬来桌子板凳,几人坐在一起聊起了廉先生的生平。

这廉先生本是四川人氏,十年前来到本县担任县丞一职,恰好当时的县令翟富也是四川人,两位虽然以前并不相识,但能在异地他乡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便很快成为了莫逆之交。

作为县令的副手,廉先生尽心尽力辅佐着翟富,就是希望在二人的努力之下,造福一方百姓。

可惜没过多久,廉先生便发现翟富只是一个沽名钓誉的虚伪小人,他表面上做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暗地里却收受贿赂、疯狂敛财,办了不少糊涂案子。

廉先生明里暗里规劝过他几次,可都被他打着哈哈敷衍了过去。

廉先生不屑与这样的人同流合污,暗地里经常偷偷地帮助那些在翟富手里含冤受屈的百姓,钱伯的女儿当年被村里的混混欺负,哭诉无门,最后还是在廉先生主持之下才讨回了公道。

后来,这些事儿被翟富察觉,他害怕廉先生将自己的丑事抖落出去,便来了个恶人先告状,罗织了罪名,向吏部参了廉先生一本。

翟富与吏部的罗侍郎素有勾结,随后就将廉先生下了狱,说是择日要将廉先生押往京城,谁知还没等上路,廉先生便莫名其妙地病死在狱中。

原先与廉先生有交情的那些人早就避之不及,与廉先生断了来往,可怜的廉先生被拉去了乱葬岗,无人收尸。

而狱卒钱壮是钱伯的本家侄子,当晚便带着钱伯去乱葬岗将廉先生的尸体收敛回来,秘密地藏匿在义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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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讲究落叶归根,像廉先生这种屈死在异地他乡的,即使下了葬也只能做个孤魂野鬼,钱伯便想着有朝一日能将廉先生送回故里,让他入土为安。

但依钱伯的处境,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从山东到四川路途遥远,钱伯年事已高,腿脚甚是不便,平日就靠给县衙看宅子为生,能够有个栖身之地已属不易,又哪负担得起这奔波千里所需的费用,因此,这事儿也就耽搁了下来。

没过多久,翟富东窗事发,被革了职、砍了头,落得了应有的下场。接任的县令平庸无能,在任上几年既无功也无过。

钱伯知道求不着他,便闷声不响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每天安心地守着园子,暗地里却在拼命攒钱,希望能够在自己临死前送廉大人回去,然后葬在大人的旁边,也就死而无憾了。

茅宏大来了以后,他一直暗中观察着这位新来的老爷,见茅宏大勤勤恳恳,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便想找机会对茅宏大说说这件事,希望茅宏大能够看在与廉先生算是同朝为官的情谊上,资助一二。

可观察了一段时间,他又觉得这位老爷太清苦了,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又怎有多余的钱财来资助自己呢?

因此,他一直犹豫着,没想到,廉大人竟然泉下有知,自己跑去跟茅宏大结为知己了。

听完钱伯的哭诉,茅宏大亦是摇头叹息,为廉先生悲伤不已。

天擦黑的时候,二人回到小院,钱伯特意为大人们泡上一壶清茶便离开了,他知道,这些年,大人不出来见自己一面,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现在只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茅大人的身上,而自己只要继续守护好廉大人的灵柩以及照顾好茅大人就行了。

以后的每晚,茅大人书房的灯光都一直亮着,在廉先生的帮助下,茅大人做事愈发深沉老练,在他的治下,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

五年后,茅宏大升任知府,将要去云南保山赴任,为免惊扰百姓,茅宏大叮嘱书僮不要声张,那晚,茅宏大以及书僮,还有钱伯三人,静悄悄地赶着一辆马车离开了。

一个月后,他们历尽艰辛,终于来到了四川,在外漂泊数年,廉先生终于得以入土为安,钱伯也留了下来,终身为廉先生守灵。

茅宏大将一切事情打点妥当,再次来到坟前拜别了老友,带着书童又踏了上未知的路途……。

清心故事集:讲古今中外,看人世百态。荡涤心底尘埃,才能清心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