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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口天气:晴。最高气温36°,最低气温28°。北风微风。

活动:上午参观芳园艺术村和东寨港红树林。下午抵琼海,在酒店房间写稿。晚饭后去海边散步。

这一天天气晴朗得实在过分。来琼四日,虽日日都晴,但这天坐在车里仍有赤焰千里之感。一行人去海口郊区的芳园艺术村,但事先全然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只看着车窗外白晃晃的太阳生畏。下车前先戴帽子,再戴口罩,全副武装才敢打开车门下车,以为要在太阳底下跋涉甚远,不料才几十米就被引到一辆电瓶车前,太阳下一位笑容可掬的中年人和我们逐个握手,自我介绍是艺术村营销部赵经理,说话是山东口音,但头脸皆无所顾忌地裸露在阳光之下,肤色已直追本地人的黝黑。很快他自我介绍,果是山东人氏,电瓶车后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我也是!是今日跟拍的摄影小哥曹志,九八年生的大个子,人却还是一团孩子气。看肤色打扮也颇有“岛”味,没想到同样来自曲阜。看来自贸港而今发展机会甚多,北方移民也渐渐多起来。

沿途经过葱茏植被,据说是大片黄金百香果,而此时正是成熟的季节。此果学名西番莲,英文名字也很好听,passion fruit,和芒果一样是我最迷恋的热带水果之一。倘若一种饮品叫百香果芒果汁,多半无法拒绝……接下来一片田地则是火龙果田,一生中从来没见过火龙果长在枝头的样子,原来一个个紫红色的大果是长在像巨人手指一样叉开的类似仙人掌或芦荟的带刺植株上,倒像是放大了的某种异形多肉。众人惊呼,而我还在悠然神往刚经过的百香果田。

到了第一个下车点。各处都是涂鸦,据说连地上都是艺术家和孤独症患者一起画的画。赵经理介绍说琼北民居修旧如旧,屋体房檐大致还能看出最早的式样,外墙却因整个涂上了一层蓝灰色的新漆,沐在如飞瀑般过于充沛的阳光里,有一种奇异的北欧神话的意味。除了这些“修旧非旧”,村里还有各种圆形房屋,长形建筑,分别是咖啡屋、餐馆坐落于中心广场周围。刚经过那些如同东南亚的水果田,这时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建筑却集体在阳光下手拉手跳起舞来,音符跳跃出让人眩晕的节奏。在海口郊外竟然有这样一片古怪的建筑,还有营销经理,不禁教人好奇这个艺术村存在的目的。原来这个艺术村租用了许多当地村民的老屋院落当民宿,吸引许多企业来这里办展或者开会。说话间赵经理还当真打开了几个院门让我们参观,里面装修却比外面要素朴得多,竟是时下流行的muji风,原木色极简家具,日式loft里有阁楼,有院落,还有个角落放了蒲团和茶案。面积虽不大,屋顶挑高却高,至少可容两对夫妇同住——但这样无法截然隔开的房间,大概也只能住一家人,比如父母和子女配偶。小孩子只能睡在一楼。

赵经理颇自豪地说平时这里常满客,我不禁好奇怎样的客人会专门来这里,附近可有什么景点?他又说这里有艺术家作品售卖,也会不定期请艺术家来创作。大约主要还是吸引公司过来团建?我对团建一窍不通,更非企业家,竭力想象了一下,仍然觉得和火龙果植株一样超出自己经验范围。

电瓶车驶过一个山坡,中心零零星星有一圈还完全没有开的花圃,规模巨大,几乎覆盖了整个山头。赵经理遗憾地说:刚种,还不太好看。但从眼下已能看出来这个项目大概花了很多钱。我时常好奇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投在各种看上去就不太挣钱的项目上……再次遗憾自己认识的企业家太少。但就算认识,又需要他替我做什么呢?

中间一度所有人都在苦等一把画廊的钥匙,说之后可以参观艺术村现有的藏品。因是艺术村,想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但那传说中钥匙却只存在于神话之中,迟迟不现真身。赵经理打电话催了好几次,报社的人也在阳光下焦急地站着。我和来自曲阜的摄影记者小曹则开始站在一棵黄皮树下躲太阳聊天,边聊还顺手摘了好几颗黄皮。我也欢喜黄皮的香味,但除了在广东和去东南亚旅行,很少有机会吃到这外表平平无奇内里却异香扑鼻的水果。海南喝老爸茶的地方还有老盐黄皮茶,真是抗拒不了的诱惑。

最终钥匙仍然没有出现。赵经理遗憾不已,吃到黄皮的我却不觉得。

随后又去了东寨港红树林。时近午时,烈日下的红树林也像一片奇异的沙上绿洲,以前不是没有听过这名字,但今日方知红树林原来并非某种特定的植物,而是一批长在海滩上的含单宁的包括草本藤本的植物群落总称,且树群里每个成员都有独特的排盐方法,有些通过叶的正面,有的通过叶的反面……这些知识都是通过船上一个自动讲解器了解到的,船老大和那个多话的赵经理正好相反,酷到百问而无一答,最后实在不耐烦了,一边开船一边反手祭出一台讲解器,请机器代他的劳。然机器讲解虽则省事,也有一点不好:因语调太平容易让人走神。同行的醒龙老师语出惊人方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红树林是胎生的。

当时不及细问,回来后才查到红树确是一种稀有的木本胎生植物。一般植物种子成熟后即脱离母体,遇合适条件即萌芽生根,而红树种子几乎没有休眠期,直接在还未完全脱落的果实中萌发幼苗,倒悬在树上形似巨型豆荚,幼苗长度通常可达二十厘米以上,更不断从母体吸收营养,待长至三十厘米方才脱离母树开始独立成活。这是显胎生,还有一种隐胎生胚轴并不伸出果皮,拨开种子后方能看见。而红树林群通常生长于陆地于海洋交界带的滩涂,是陆地向海洋过渡的特殊生态系统,物种极其丰富,又由于通常生长在亚热带和温带,拥有丰富的鸟类食物资源,所以也是候鸟的越冬场和迁徙中转站,更是海鸟觅食栖息之所……

自动讲解器加网上搜索,这次总算是认识了红树林。

而我们这次参观的东寨红树林即我国面积最大的一片沿海滩涂森林,绵延海岸线总长28公里,是中国最美的海南八大海岸线之一。“因陆陷成海,形如漏斗,海岸线曲折多湾,泻湖滩面缓平,被誉为‘海上森林公园’“。

在船上没有听清楚的几个数字后来也查到了:全球红树林四十余种,中国二十四种东寨就占了十九种,品种主要有红海榄、木榄、尖瓣海莲、角果木、秋茄、海骨根、海漆、桐花树、老鼠勒、水柳、王蕊、海芒果等……光看这些名字也觉得异彩纷呈,像是打开了以往不知的新世界的大门,又有鸟类204种,软体动物115种,鱼类119种、蟹类70多种、虾类40多种……却没有一一列举名字。我在船上也看到了深黄色的沙滩上有许多蟹类在洞里忙碌地进出,隔太远只能看见其中一种是巨大的红蟹,背部高耸,可能是寄居蟹——却又比我平时见到的寄居蟹大许多。想起自己还写过同名小说,又想起和宫池去海师大海龟救助中心还看见一只左前鳍受伤的海龟,问解说的男生它怎么会被救助,答说因为前左鳍受伤后只能长时间漂浮在水上,无法潜入海里,这样长期被阳光暴晒就会死亡。

原来《西游记》里的龟丞相和蟹将军竟也怕太阳!倘若今时今日再化人形,不知道会不会进化到使用防晒霜?到时候一定要劝龟丞相使用对珊瑚礁友好的防晒油——否则待再回海底,由珊瑚礁搭就的龙宫便自难保,岂不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