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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声行业有句行话叫“一遍拆洗一遍新”,意思是说一个相声作品,绝不能翻来覆去都是同一个版本,演一个月观众就会受不了;所以每次表演都得有新包袱,哪怕换个不一样的也好。拆洗的意思,就是在保持相声主线不变的基础上,不断地换新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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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相声《口吐莲花》就是在不同演员,一遍又一遍地拆洗中,紧跟时代特点,不断增加最新鲜的包袱,所以一直有强大的生命力,令观众乐此不疲。

《口吐莲花》的初期版本

相声《口吐莲花》的主要内容,是逗哏演员夸海口,号称会口吐莲花,并以此戏法挣大钱,吸引捧哏演员上当,并以自己的脑袋当锣,挨了一顿打以后却一无所获的故事;其逗乐的核心就是“打人”,同时也有讽刺的意味。

《口吐莲花》最早出现于清末民初,其中的大段咒语,来源于义和团。

庚子年间的拳民,为了获得刀枪不入的超自然能力,要举行一些神秘的“上法”仪式,其中就包括念咒语,以进入一种“有神附体”的状态,然后,就挥舞着大刀长矛和锄头,勇敢地向着手持洋枪洋炮的洋鬼子杀过去……

相声《口吐莲花》里咒语的原型,就是义和团的

“刀枪不入咒”,完整的版本是

“天灵灵,地灵灵,奉请祖师来显灵。一请唐僧猪八戒,二请沙僧孙悟空,三请二郎来显圣,四请马超黄汉升,五请济颠我佛祖,六请江湖柳树精,七请飞镖黄三太,八请前朝冷于冰,九请华佗来治病,十请托塔李天王。金吒木吒三太子,带领天上十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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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黄三太是戏文里的人物,黄天霸的父亲,跟窦尔敦发生过纠葛;冷于冰是小说《绿野仙踪》里的人物,后来修炼成了仙。《绿野仙踪》是清朝人李百川写的,讲的是明朝的故事。

相声《口吐莲花》将咒语部分又加以改动,被请的“神”里添加了那个时代的电影明星、京剧名角、相声大家,并且还曾经夹杂着一两句日语;所以初始版本,从“九请”开始是这样的:“九请李丽华,十请陆露明,请来金少山,又请裘盛戎……老头儿咳嗽,小孩儿撒尿,法院过堂,手铐脚镣……快看新闻,今日晚报,哈咿巴嘎,顶好顶好,抬头一看,神仙来到哇……”

侯耀文的拆洗版《口吐莲花》

解放后,因为《口吐莲花》中有捧哏演员挨打的情节,而逗哏演员装神弄鬼,用自己会练气功、会表演“口吐莲花”蒙骗捧哏的,没有多少“深刻立意”可言,还有封建迷信之嫌,所以被当作传统相声中的糟粕,被摒弃了。

改革开放后,特别是从80年代开始,社会上出现了各种“气功大师”,愚弄百姓,招摇撞骗;在这种情况下,侯耀文和石富宽在1990年,又把《口吐莲花》重新改编和演绎出来,具有极大的现实意义。

侯耀文版《口吐莲花》里,逗哏的身份,就是扮演一个“气功大师”。为了符合身份,特地加了“采气”“聚气”“运气”等新包袱,然后再由运气过渡到“口吐莲花”上,流畅而自然。

咒语里请的神仙,侯耀文新加了相声演员李伯祥和唐杰忠,还有当红歌星毛阿敏和刘晓庆,非常具有时代特色。

同时,为了符合那个时代的播出标准,侯耀文

将喷水之前的台词“爸爸,您倒是喷啊”改成“侯大法师,您倒是喷啊”,算是放弃了一个伦理哏。

侯耀文还有两处改编,也被誉为经典:一是在捧哏演员下台拿水的空档,自言自语道:“对付财迷就得这么治他!”这句话一下子就把整段相声的内容升华了起来。

二是最后,石富宽大喊:侯大法师,您倒是喷哪?!侯耀文道:“我都咽了……”,在旧版本中,逗哏的根本不会客气,直接一口水过去,往后台一跑,这就算完活。但是侯耀文的改编把这一点作为糟粕去掉了,也算是净化舞台吧,至今依然被部分相声演员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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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齐放的《口吐莲花》

侯耀文的改编,等于解除了《口吐莲花》的封印,特别是郭德纲和德云社火了以后,这段传统相声又展现了强大的生命力;在不同演员的改编中,呈现出不同的魅力。

当今相声演员对《口吐莲花》的改编,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

一是对咒语的改编。郭德纲在表演时,加进了当年最火的超女李宇春和周笔畅;王自健作为资深游戏玩家,当年他请了一众魔兽人物;德云社的演员表演时,不仅郭德纲和于谦,岳云鹏还请了“彩虹”和“一条龙”;孟鹤堂请过萨达姆、本拉登、苍老师和高圆圆;张云雷、高峰也请过苍老师……

二是对道具的改编。喝水喝出了很多新花样,后台演员捣乱,有人给递上了热水;有人在水里加了果丹皮;还有人在水里加了各种东西,直接变成黑暗料理;更有甚者,恶作剧过了火,在水里兑了尿……

另外,孟鹤堂和栾云平在《德云斗笑社》中演过一次《口吐莲花》,把打人的形式、咒语和全都改了,也挺有意思;孟鹤堂和尚九熙、何九华演过一次三人版的《口吐莲花》,同样也很有新意,碰出了许多出其不意的包袱。

结语

严格意义上来说,很多传统相声都有大大小小的问题。每一段作品都反映了当时的社会认知水平,不适应新时代是肯定的。

相声演员创作新作品很难,如果一时创作不出适合现代人们喜好的作品怎么办?拆洗传统作品相对容易一些,这也是德云社大量演出传统相声作品的原因。郭德纲当年大红大紫,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将大量的传统相声作品加以改编,融入了时代特色和最新鲜的包袱。

现在,《扒马褂》前面不唱太平歌词改唱流行歌了,《夸住宅》的“窑子”底、《打灯谜》的“x字”底都废弃不用了,《打白狼》改成了《西征梦》;《开粥厂》改成你本善良了。

传统相声在一遍遍地拆洗中才能焕发生机,但是,能够在拆洗过程中,像侯耀文改编《口吐莲花》一样,融进自己的思想,提升作品的意境;或者像郭德纲改编《打白狼》一样,创作适应时代特色的大量新包袱,进而创作出《西征梦》一样神作的相声演员少之又少,这也是最令人遗憾的地方。

现如今的相声演员,只满足于在传统相声中,融合自己创作的那么一两个小包袱,并长期不变,导致鲜有高质量的作品问世。

为什么粉丝只看人不看作品呢?归根到底,还是没有什么好作品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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