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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燥热的中午,乡村小树林的羊肠小道上,树影斑驳。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个人,草木都低垂着头。

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骑自行车带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从远处驶来。

小姑娘七八岁,身体纤细瘦弱,裙子破旧宽松。

中年男子停下自行车,将小姑娘从后座抱起,然后拉着她的小手往小树林深处走。

我不去,我不去,小姑娘哭喊着,拼尽全力往后拽,可她身不由己地被男人强硬拉着往前拖行……

这是一个梦,一个20多年来我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噩梦。

我不去,我不去……我从梦中哭醒,也惊醒了睡在我身旁的丈夫袁明。丈夫爱怜地搂过我的肩:“亲爱的,怎么,做梦了,有什么心事给我说说。”

我钻进丈夫温暖的臂弯,任泪水打湿他宽厚的胸膛……

“没事,真的没事,我只是做噩梦了。”我回答。

这件事,我真的无法对丈夫袁明言说。

我人生里所有的精彩,在那个夏天的小树林里,已经被一个畜生全部虐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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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灵子,今年32岁。我出生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了一个姐姐,生父母为了再生一个男孩子,就把我送给了小姨。

小姨夫妇结婚四五年都没孩子,刚把我抱回家的时候,一家人喜欢得不得了,可谁知三个月过后,小姨却神奇地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自从得知小姨怀上自己的亲骨肉,姨夫和他的家人便琢磨着把我再次送人。那时的婴儿不像现在这么稀缺,直到我一两岁,小姨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愿意接手的下家。

那时小姨的大姑姐做生意,比较忙,大姑姐家的两个男孩子无人照料,就放在小姨家,由孩子外婆照看。

外婆见我和两个哥哥玩得好,便开玩笑说,不如让大姑姐把我领养了,就权当给他们哥俩随便谁养个媳妇。

就这样,我再次被送人,大姑姐夫妇,成了我的养父母。

那时我还不记事,据小姨讲,刚收养我的时候,养父母对我还是不错的,毕竟是未来的媳妇儿,吃穿用度和两个哥哥都是一样对待,可是我四五岁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养父母对我的态度。

因为我的二哥,他从水缸里舀水喝的时候,一头扎进水缸淹死了。这件事我稍微有点印象的,我只记得水缸旁有个小板凳,还有哥哥露在水缸外的两只脚,还是我喊的人……

后来村上就有传言,是我命硬,把二哥克死了。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哪里明白“克死”是什么概念。那时的我,只觉得自己真的犯下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不然的话,养父母为什么对我非打即骂呢。

从那以后,我好像就成了养父母发泄情绪的工具。只要家里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比如暖水瓶碎了,养父不小心收到假币了,我都会莫名其妙地挨一顿揍。

在养父母打骂中长大的我,逐渐养成了逆来顺受、胆小懦弱的性格。

比如哥哥或别的小朋友抢我的东西,我从来不敢说话,比如看到锅里饭少了,我会很自觉地说,我已经吃饱了。

那时候养父母还是会比较忙,他们还是会把我和哥哥送到外婆家,也就是我小姨家。那时候,我跟着哥哥,喊小姨和姨夫舅爸舅妈了。可是小姨说,她更喜欢我喊她小姨。

在小姨家的时光是我童年最快乐的时光,也许是出于愧疚的原因吧,小姨和姨夫,还有外婆,对我都还算好。

最最重要的是,我有时候在这里能见到我的亲生母亲。

那时候我的亲生父母已经离婚了,我生母跟了一个年龄大她很多的男人,听小姨说,男人好像很有钱。虽然他们很有钱,但极少给我花钱。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知道了我有一个亲生母亲。

但自从我知道了那个给我买零食和玩具的阿姨就是我的生母,我便开始想她。我想,如果我跟了她,她肯定舍不得打骂我吧。

我8岁上二年级。那个暑假,我和哥哥依旧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开学前一个星期,养父母来接我们回家。

我不想回那个家,一来我想开学前一天再回家,我在那个家能少呆一天是一天;二来,小姨说,我生母可能最近会来看我一次。

可是,我等到开学前一天,还是没有见到我生母的身影,只是听小姨说,生母又换了新男友。

养父一个人来接我回家,小姨为我收拾东西。她让我换上她闺女的一件旧连衣裙,虽然妹妹小我一岁,但她已经快高我一头了,所以我穿上她的旧裙子有点大,但我依旧很开心,我觉得这是我最漂亮的一身衣服。

我坐上养父的自行车,那天养父好像心情很好,路过小卖部的时候他买了一瓶啤酒,还给我买了一个冰棍。

从外婆家到养父家要经过一片小树林,这是村上的乱坟岗,人烟稀少。

那天太阳很毒,路过乱坟岗的时候,养父停下自行车,把我从自行车上抱下来,说,我们去那边的树荫下乘会凉吧。

我很听话地坐在养父身旁。喝完啤酒,养父突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他就掀起了我的裙子,脱下了我的小裤头。

他是用手的。我有点害怕,有点疼,但我不敢叫,我怕违背他,他又会揍我,我只是拼尽全力试图推开他那双手,但那双手力气很大,我怎么推也推不开。

后来那条裙子沾了一些血,我也极疼,极害怕,我无声地哭涕着。

养父从包里重新拿了一套衣服,给我换上了。他把那条裙子扔进一个深坑里,后来想了想,又给上面盖了点草。

回去的路上,养父告诉我,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我又要挨揍。

开学了,我白天无心上课,晚上也很害怕回家。我每天脑海里总在想这件事。

总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对我来说是一件不好的事,但我又不知道该找谁说。

后来,养父又对我做过几次这样的事,每次我都很恐惧很难受,每次我都抗拒,我哭着求他不要对我这样,但他后来变本加厉。

半年后,他用自己的下半身,对我做了更可恶的事,这次我感觉下体撕心裂肺般地疼,好几天走路都要弯着腰。

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尽管每次我都非常痛苦,但我不知道该向谁求救。

我害怕每一个我跟养父单独在家里的日子。但这样的日子似乎特别多,因为养母经常要看店,而哥哥上初中要住校,只有周六周日才在家。

我曾经想过告诉小姨,但养父警告过我,这些事别人如果知道了,咱俩都会坐牢。我害怕坐牢,我也强迫自己相信养父的话,他对我那样是因为他喜欢我。

现在想来,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肉体和精神上被同时施暴,呼救无门,孤立无援,你让她怎么相信他人?你让她怎么自救与呼救?

从8岁到14岁,我感觉到自己经常生活在这种无边的恐惧中。

好在养父每次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后,都会对我好了那么一点,他会给我买新衣服,买好吃的,会给我笑脸,养母凶我的时候,他也会向着我说话。

我懵懵懂懂地觉得,我那点忍受也许值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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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4岁来的例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养母发现了这件事。

我记得那天养母发了疯似的掐着我的脖子,扯着我的头发恶狠狠地说:臭不要脸的,你就不怕怀孕吗?

我只是倔强地蹲在墙角,一句话也不会解释,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养母还用烟灰缸砸烂了养父的鼻子。养父满脸是血。

那时候我已经上初中了,生理卫生课让我明白了男女之事是怎么回事。

即使不被养母发现,我也开始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羞愧难过和自责,养母不堪入耳的辱骂更让我觉得自己很脏。

我恨自己的傻和懦弱,恨自己怎么就笨蛋到任人摆布,沦为别人发泄兽欲的工具。我恨养父,恨养母。

我想到过死,可我终究是没有那个勇气,后来我就想逃离那个家,逃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我逃过两次,第一次身无分文,后半夜又冷又饿,受不了,又悄悄回家了。

第二次我收拾了几件衣物,偷了养父200元,又到小姨家,撒谎借了小姨100元。

到了车站,正准备上车,我却看见小姨和姨夫焦急的身影,我不忍心,便喊了他们,他们告诉我,养母因为我离家出走,喝农药自杀了。

回到家我才知道,所谓自杀只不过吓唬我。

小姨夫批评我: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养母也趁机哭诉:正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教育你还不是为你好?唉!我命苦呀,含辛茹苦15年养了条白眼狼!

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有把家丑公布出来。

经过此番风波,养父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对我做那样的事。要求是我乖乖在家帮忙家里生意,或者在他们安排的工作地点打工,直到出嫁。

我选择了打工。我觉得养父虽然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但他供我吃喝拉撒,供我上学也实实在在付出了,所以那几年打工挣的钱我如数上交给他。

我过了五年平静的日子。养父真的再也没有骚扰过我。

认识丈夫袁明以前,是有过几个男孩对我示好的。可是童年那些经历让我极其自卑,我对异性充满了排斥和畏惧。

我一面渴望着精神上的温暖与关爱,一面又排斥和异性的肢体接触,我一度觉得自己是个分裂的人。

我也想做一个正常的可爱的女孩子,可我发现自己无法与任何一个男孩子建立亲密的关系。

性格乖张,情绪捉摸不定,是和我交往过的男孩对我的统一评价。

丈夫袁明是小姨介绍给我的,小姨说,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踏实体贴,是适合做老公的类型。

我觉得小姨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也就信任了他选的人。

小姨的选择没错,我婚后的生活温暖而踏实。

虽然丈夫系一条围裙穿梭在锅碗瓢盆间的样子有点平庸,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能为我弯腰系鞋带,他能记住我不经意间说出的喜欢的东西,这些琐碎的疼爱让我渐渐接受了他。

丈夫是我经历过的第二个男人,我是在举行婚礼一个月后才和他完成床笫之事的。但十几年来他从没有过问过此事。

我和丈夫也算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但文学作品里描述的那种夫妻间水乳交融,陶醉愉悦的感觉我从来没有体验过。

多年来,我一直走不出那个夏日小树林的噩梦。

还有,我闺女今年七岁了,每当看到有异性接触她时我都万分紧张。我还特地找到校长为她调换了班级,只因为她原来班级的班主任是男老师。

我知道,养父带给我的那个伤从来就没有好过,那么大一块伤口在我心里面流血流脓,化脓腐烂,它不仅折磨了我这么多年,还要折磨我后半辈子。

我说过,丈夫是个细心体贴的男人,在经历多次午夜梦回,泪湿枕巾后,他终于引导我拿出勇气,将隐藏在心底的不堪往事说了出来。

丈夫听后沉默良久,他说,他早就知道我有难以启齿的秘密,但他不知道我受了这么多苦。

他责怪我不早告诉他这些,他说,他以后一定不会让我再受一丁点苦,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我。

丈夫说这些话的时候把我搂得很紧,我委屈和压抑的泪忍不住又糊了一脸。我原以为,他知道这件事后会看低我,嫌弃我,不再珍视我。

丈夫最后又补了句:“那个畜生,他做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他就不应该付出代价和责任吗?”

“可是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追究还有用吗?还有办法追究吗?”

“你不追究你真的把这件事情放下了吗?这件事情的元凶,他不该负责任吗?”

“求求你不要做什么傻事,算了,就这样过去吧。”知道丈夫是个稳重的人,但我还是忍不住心下忐忑,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放心,我有这么可爱的老婆孩子,不可能做傻事。”

过了几天,丈夫问我,介不介意把这件事让小姨知道。他说,他咨询过律师了,强奸幼女罪,追诉期是十年,情节特别严重的,可以是二十年。

他说,现在面临的就是取证,当年的证据肯定没有了。但只要小姨愿意帮忙,取证并不难。他可以搞录音证据,他有办法让养父自己亲口承认当年犯下的错误。

我点头答应了。因为在丈夫的开导下,我已经不把那件事情视为自己身上的耻辱。

我认为丈夫说得很对,这件事和被人抢劫了是一个道理,你说,一个被抢劫者,他有什么错?错的是那些作恶者,所有的坏人都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在丈夫的帮助下,我已经从这件事中解脱,也已经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会抱抱那个穿着宽大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给她安慰,让她不再恐惧、绝望和孤单。

几天后,一份录音证据就摆在我面前。

“你们别听灵子瞎胡说。”这是养父,虽然时隔多年,但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我还是会浑身发凉。

“你就别抵赖了,灵子什么都告诉我们了。”这是丈夫袁明的声音。

“你说,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你一个月糟蹋她三四次,你还算人吗?”是小姨的声音。

“我现在好后悔,若不是当年计划生育抓得紧,我怎么也不会把灵子送给你们……”小姨说到最后已经哽咽了。

可律师说,这是一份失败的录音。

律师原指导他们可以通过索取钱财的方式,巧妙地诱导犯罪嫌疑人自己说出自己的罪行。

但由于小姨情绪过于激动,丈夫袁明又实在装不来敲诈钱财的模样,所以狡猾的养父百般抵赖,顾左右而言他,因此这份录音没有任何价值。

律师告诉我们,即使有录音证据,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这个官司也不太好打。

然而小姨却根本咽不下这口气,她说:“小姨对不起你,不过灵子你等着,我一定要让那畜生亲口给你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报应干什么!”我无奈地笑笑。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一句无意的话,后来竟成了真,半年后,养父骑自行车从自家屋里出来,下坡拐弯时,车速过快,他一头栽倒在自家门前的水泥地上,颅脑受损,颅内出血,一命呜呼。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交代,小姨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后来她就背着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生母。

我那神通广大的生母,纠集几个壮汉把我养父弄到一辆面包车上,把他揍得鼻青脸肿,逼他承认了当年所做的龌龊事,虽然那份录音还是不能作为证据用,但她真的从养父那里弄到了五万块钱。

小姨把钱送给我的时候说:“收下吧,这是她欠你的。”

“看来,恶人还需恶人治。”末了,小姨又补充道。

这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真实故事。今天,我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故事讲出来,希望能给世人以启迪和警示。

我希望所有的家长都能重视孩子的性教育,让每个孩子都能有一个青涩而美好的童年和青春;

我希望那些和我一样被侵犯的女孩子们都能无畏地说出来,勇敢地站起来;

我希望他们的维权之路能顺畅一些;

我要感谢我的老公和小姨,感谢他们理解我,支持我,怜惜我,帮助我,而不是轻视我。

是他们给了我力量,让我看到了,这个世上,不只是邪恶与冷漠,还有正义与温暖。

今后余生,我会慢慢用这些力量愈合伤口,去爱,去相信,去积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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