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晚报·小时新闻 记者 史春波 陈馨懿 刘俏言 通讯员 王薇
7月22日,河南省应急管理厅发布,16日以来,此轮强降雨造成全省103个县(市、区)877个乡镇300.4万人受灾,因灾死亡33人,失踪8人。全省已紧急避险转移37.6万人,紧急转移安置25.6万人,农作物受灾面积215.2千公顷,直接经济损失12.2亿元。
救援仍在继续,钱江晚报·小时新闻持续关注:有本地居民在奋力生活,也有来自杭州的人仍然滞留在郑州,他们向我们讲述了这些天的经历。
人物:王江涛,本地居民,曾向浙江救援队求救
雨水是什么味道?
7月21日下午,王江涛看到同一个小区里,有老人拎着桶走上顶楼,接好了雨水,准备回家饮用。
7月20日晚,常庄水库泄洪。王江涛所在的雅居乐国际花园就在泄洪区。没有自来水,小区积水一度深达1.6米,居民也无法出门购买矿泉水。一直到7月22日,他们才坐着救生艇离开了小区。
一切从7月20日晚上开始,小区物业通知:今晚要泄洪,不要外出。
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物业再次发出提醒:下半夜小区里水量会增大,他们正在用沙袋堵住地库出入口,业主们不要开车进出。
王江涛特意去地库看了看,沙袋已经放好了,地面是干的。
这是他第一次经历泄洪,尽管看到预告,但他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没人和他提起要准备物资,他也没往这方面想。
但很快,他发现泄洪没那么简单。
凌晨四点,小区外的汽车按起了喇叭。吵闹声中,他在业主群里看到地库被淹了的消息,赶紧下楼参加抢救。泄洪的水流抵达小区后,原先的沙袋被冲歪了,有人启动车辆,试图用车顶住沙袋。但一瞬间,沙袋又被顶开,水流倒灌进来。
“地库完全救不了了。这和雨水不一样,泄洪的水流冲击力太大了。”王江涛说。
地面上,小区里的积水猛地增到了将近一米五。
而先前负责通知和安排的物业,在第二天上午失去了联络。
水流也成了分界线,把王江涛和妻子分隔开了。
在泄洪前,郑州正是大暴雨,他的妻子决定在单位过夜,等到情况好转再回家。
但到了第二天,出问题的不是回家路,而是小区。王江涛告诉妻子,不用急着回来了。
其他邻居也类似,年轻人没能赶回家,剩下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有人试图找到一条最佳路线,尤其是要绕开无法通行的涵洞。还有人在业主群里发消息,想了解老人孩子的情况,小区里网络时断时续,但最后都有人上门查看情况。
小区内,水和食物开始告急。王江涛家里还有些面包零食,只够吃到下午。
好在他只有一个人,矿泉水还够用。但在下午,他看到有老人提着水桶去楼顶接雨水饮用。
他决定联系救援队。他的家里有移动电源,至少能够保证一两天内保证手机有电。
他继而发现,信号实在是太差了,电话全都打不出去。只有在作为楼顶的26楼,才能发出短信。
王江涛一口气联系了三个救援队,分别是浙江公羊队、来自绍兴嵊州的救援队以及来自山东的救援队。
所有救援队都愿意前往,但需要时间。
“手机上满屏都是救援信息,看都来不及看。”一位救援队队员感叹。他们有的在全力支援医院,有的被立刻委派到孤岛。
在短信里,救援队员教王江涛,到了夜晚,用手电筒在窗口晃动,就能告知救援队他所在的方位。
但这天,王江涛在楼顶等到了深夜十二点,因为大雨短暂回家休息后,又等到了凌晨两点,还是没用上救援队员教他的技巧。
不过,这是被困住的最后一夜了。
次日,小区内水位下降,救援队抵达。泄洪区包括十几个小区、一家医院、一所学校,最先被转移的是医院和学校里的人,王江涛则是领到了一瓶矿泉水。发放的方便面比较少,业主们让给了老人孩子了。
几个小时后,业主陆续离开小区。
虽然暂时无法回家,但王江涛见到了妻子。有家人在,他觉得踏实多了。
人物:夏爸爸,从杭州出差郑州滞留
7月20日晚七点,G73118高铁上,来自杭州的夏爸爸带着儿子,滞留在车站外将近一小时。
“原本七点钟就该到的,但是那时一直在下暴雨,所有人都不准下车。”夏爸爸说,一小时后,车子才启动,开进站台。
下车后,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火车站台。积水涌进火车站,整个一楼已经全部断电。
夏爸爸左手拉着儿子,右手打着手机的手电,在高铁站里蹚水行走。
积水在一束束手电的微光下呈淡黄色,看不清水底,两人只能顶着阻力一脚深一脚浅地慢慢前行。积水低的地方没脚踝,高的地方已经到夏先生的臀部。好在儿子已经读初二,有1米65的身高,涉水时并没有发生危险。
原本夏爸爸这趟是来出差的,顺道带儿子逛逛。他们准备下高铁直接去客户公司所在的城西附近订酒店,但暴雨让父子俩自顾不暇。夏爸爸当机立断,找了一个距离高铁站不到500米的酒店,决定在那里避难一晚。
短短不到500米的路,父子俩走了将近40分钟,“有阻力,深的地方可能会把人冲走,又不知道前面的积水到底有多深,只能慢慢走。”
本以为到了酒店就万事大吉了,但没想到,酒店的一楼都是没有订到酒店过来“避难”的人,他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父子被安排到了三楼的餐厅暂时休息。两人去厕所冲了一下身体,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几个凳子搭成的“床”上,他们临时凑合了一晚。
在几个凳子搭成的“床”上,他们临时凑合了一晚。
暴雨还在继续,夏爸爸一夜无眠,挨到第二天天亮,雨终于小了一些。
夏爸爸尝试用手机订酒店,却发现信号时好时断,高铁站附近停水停电,酒店基本都被订完了。
好不容易夏爸爸找了一家相对比较远的酒店,他们涉水过去,走了大约1.5公里。
第二天积水退了很多,只到膝盖的位置。夏爸爸走到酒店,才发现那里也满员了,直到中午有人退房,他们才住了进去。
一天一夜没睡,夏爸爸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昏昏睡去。到了第三天,夏爸爸才和客户碰上面。客户派了车全程走高架来接他,路上状况良好,没有涉水行驶的路段。
手机信号还是时断时续,夏爸爸开始看回杭州的车票,打算明天(23日)回家。
“直达的车票没有,需要从徐州中转,但不管哪一趟车,先抢了再说。”夏爸爸说。
儿子心态不错,经历这几天的折腾也没有抱怨,他们希望能够早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