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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天取经的路上,孙悟空所对付的妖怪中,青牛精很令悟空头疼。青牛精有一个圈子,就是老君的金刚琢,可以把兵器套走,悟空前后请来李靖、哪吒、火德星君、水德星君、小张太子等神仙帮忙,依然不敌。

此前,悟空去天上问过,玉帝说没查到有水思凡下界。无奈之下,悟空只好去找如来佛祖帮忙。

佛祖果然法力无边,他慧眼一看,就知道妖怪来历了。但是,他没有直接跟悟空说,只是派了十八尊罗汉,带着十八粒“金丹砂”与悟空助力。

结果,十八粒金丹砂也被青牛精套走。此时,罗汉告诉悟空,如来说过,让悟空去找太上老君。悟空到兜率宫后,果然发现老君的牛不见了,他便带着老君,收服了青牛精。至此,这一关才算过去。

吴闲云在解读这段故事时,认为“金丹砂”其实是金子,十八粒金丹砂就是十八座金山。如来佛祖这是贿赂了太上老君,老君很满意,这才收了青牛。

很多读者没看过原著,或者阅读原著不够细致,再加上心中认定“西游是名著,必然很深度”,于是看到这样的解读就信了。

不得不说,吴闲云的影响力很大,以至于这都算称得上经典谣言了。事实上,当我们分析原著,对比之后,就会发现,所谓“金丹砂就是金子”,根本就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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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金丹砂并不是金子

我们先来看看金丹砂的描述。

似雾如烟初散漫,纷纷霭霭下天涯。

白茫茫,到处迷人眼;昏漠漠,飞时找路差。

打柴的樵子失了伴,采药的仙童不见家。

细细轻飘如麦面,粗粗翻复似芝麻。

世界朦胧山顶暗,长空迷没太阳遮。

不比嚣尘随骏马,难言轻软衬香车。

此砂本是无情物,盖地遮天把怪拿。

只为妖魔侵正道,阿罗奉法逞豪华。

手中就有明珠现,等时刮得眼生花。

吴闲云根据金丹砂“白茫茫”“无情物”“刮得眼生花”“逞豪华”这几个特点,得出了“金丹砂就是金子”的结论。

然而根据这寥寥几句,就下如此结论,不是太武断了吗?难道符合这个几个特点的东西,一定就是金子?当然不是。

要真是金子的话,不可能是“白茫茫”的状态。而且,上面文字也说得清楚,“细细轻飘如麦面,粗粗翻复似芝麻”,说明金丹砂是像白面和芝麻一样的东西,可见颜色是白色。如此来看,说是银子、铁片甚至雪花,反而更符合这几个特点。

这里的“逞豪华”,也不能理解为“炫富”,而应该是“手段”“办法”的意思,“逞豪华”意思就是赌手段办法,更主要是为了押韵。

西游里这类例子很多,尤其是长篇诗词中。比如这段故事里,还说“还我唐僧拜法王”,这是把如来说成“法王”,也是为了押韵。当然,法王也确实是对佛的尊称。

所以,认为“金丹砂”就是金子,不过是望文生义。

金丹砂其实就是一件法宝,平时就一粒一粒的状态,很小,但是一旦用起来,一粒就是一座山。类似水德星君的水盂,别看就半盂水,实际上半盂就是半个黄河的水。

如果非要解释,金丹砂的意思应该是“像金丹一样的沙子”,颜色应该是白色,功能就是可以变多,把人陷入其中,类似沙漠里的流沙一样。

青牛精一旦掉入其中,浑身使不上力气,到时候自然任悟空摆布。只是青牛可以用金刚琢套走金丹砂,金丹砂就无法发挥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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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金毛犼的紫金铃,能喷火喷烟等,作者对喷出来的烟的描述,和金丹砂一致。

但看这烟如此恶:纷纷絯絯遍天涯,邓邓浑浑大地遮。细尘到处迷人目,粗灰满谷滚芝麻。采药仙僮迷失伴,打柴樵子没寻家。手中就有明珠现,时间刮得眼生花。

仔细看这段词,跟上面那段词几乎一样,也说了“迷人目”“眼生花”等等,甚至连举例子都一样,都是用采药仙童和打柴樵子。

紫金铃喷的烟,和金丹砂居然一样,如此看来,莫非紫金铃喷的是金子吗?当然不可能。这就能说明,金丹砂不可能是金子。

其次,老君也没要金丹砂

退一步来说,即便金丹砂就是金子,如来也没有贿赂老君。因为老君压根没拿这些金丹砂,他甚至不知道有金丹砂。

老君收服青牛精之后,直接就回天水了,哪吒、火德星君、十八罗汉等人,取回了法宝之后,也都各回各家了。

老君辞了众神,跨上青牛背上,驾彩云,径归兜率院;缚妖怪,高升离恨天。孙大圣才同天王等众打入洞里,把那百十个小妖尽皆打死,各取兵器,谢了天王父子回天,雷公入府,火德归宫,水伯回河,罗汉向西;然后才解放唐僧八戒沙僧,拿了铁棒。

前面,孙悟空知道青牛精是老君的坐骑后,找到老君,老君也没多说什么,下界收了青牛,然后就回去了。

而当老君走后,悟空等人才进了金兜洞,“各取兵器”,说明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兵器法宝拿回去了,十八罗汉自然也是,带着金丹砂回西天了。

如来要是贿赂老君,怎么这些金丹砂没有送给老君,甚至没跟老君说呢?老君为什么不拿呢?

再者,如来用十八座金山,就贿赂了老君,那老君的眼界也太低了吧?他是三清之一,要金山能干什么?买房子、跑车还是娶老婆?还是招兵买马,反抗玉皇大帝的统治?老君是缺钱的神仙吗?

这么说,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老君,是把世俗的思想强加给老君,这么说,是亵渎老君。

倘若老君看到这种荒谬的言论,恐怕也忍不住要冷笑,说一句“呵,凡人”了。

最后的话

老君收服青牛之后,作者在第五十三回开篇,加了一首词。

德行要修八百,阴功须积三千。均平物我与亲冤,始合西天本愿。魔兕刀兵不怯,空劳水火无愆。老君降伏却朝天,笑把青牛牵转。

吴闲云的解读,也是说佛道之争,老君这是觉得青牛给自己挣了面子云云。这种解读,真的很低级。

因为这首词,乃是化用张伯端的《西江月》,原词如下。

西江月德行修逾八百,阴功积满三千。均齐物我与亲冤。始合神仙本愿。虎兕刀兵不害,无常火宅难牵。宝符降后去朝天。稳驾鸾车凤辇。

张伯端就是西游里的紫阳真人,他是道教南宗初祖,字平叔,号紫阳,因此被人尊称为“紫阳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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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词的意思,其实是说修行要重修外,要积善行德,能看透物质、自我、亲人和仇人恩怨等等,才算修行成功。修行还应该修内,就是修心,若是有心魔,哪怕身体练得再好,不惧水火,也难成功。

青牛其实比喻孙悟空的心魔,外力即便非常强大,心魔也不惧怕。老君是太清道德天尊,悟空借助老君降服青牛,就是说悟空用道德降服心魔,如此才能修行成功。

所以,我还是那句话:把西游往职场里套,硬是解读出尔虞我诈,并不能证明西游的深度,反而降低了西游的格局,因为西游的主题是修行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