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医美手术首先是个手术,关系生命安危。

文 | 黄 祺

近日,浙江省杭州市卫健委发布通报,公布了33岁女子戴某某在接受抽脂填充手术后死亡事故的初步调查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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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医院受到了处罚,戴某某家人应该会获得赔偿,然而33岁年轻的女子在经历痛苦后死亡,还是让人惋惜唏嘘,更何况,这些年来医美手术意外死亡的案例时有发生。2010年,24岁的女歌手王贝在医美手术过程中发生意外死亡,当时也在社会上引起讨论。

这么多医美事故在前,却并没有让一些爱美人士吸取教训,在选择医疗机构和做手术时,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医美手术首先是个手术,关系生命安危,并不是美容院做个皮肤护理那么简单。

抽脂手术是医美手术中风险比较高的一种手术,尽管经过多年的发展,抽脂以及抽脂后用自体脂肪填充的手术技术已经成熟,但这种手术对医生技术和手术条件的要求非常高,每一个环节的疏忽都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

崔海燕主任

同济大学附属同济医院整形美容外科主任崔海燕接受采访时说,他的科室最近也收治过一位外院送来的吸脂自体脂肪移植隆胸感染的患者,情况与新闻事件中的戴某某类似,幸好患者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崔海燕表示,国内医美市场至今还存在鱼龙混杂的乱象,让不少爱美人士深受其害。在加强管理、提升医护人员水平之外,爱美人士也要多学习科普知识,对医美手术要有理性客观的认识。

坏死性筋膜炎有多可怕

回看这次事故,今年5月2日,戴某某到华颜医疗美容医院接受抽脂等医美手术,术后出现感染性休克,后经绿城医院、浙二医院全力救治,最终于7月13日死亡。

浙江省杭州市卫健委7月15日的通报指出,经杭州市医学会组织专家评估,这是一起医疗事故,华颜医疗美容医院存在术前缺乏认识、术中操作不当、术后观察处理不及时等过错,与患者死亡存在因果关系,承担全部责任,并已作出赔偿。

同时,西湖区卫健局对涉事医院做出警告和罚款的处罚,责成其停业整改,对负有责任的医务人员将做出进一步处理。杭州市卫健委表示,杭州市将对此医疗事故举一反三,加强医疗机构执业管理,加大对医美乱象的整治。

按照此前戴某某好友在网上的披露,戴某某5月初做手术后因感染致多器官衰竭,大面积皮肤溃烂浮肿,疼痛难忍却只能自己打急救电话求救,在ICU熬了两个月后还是没能挺过去,引发大量网友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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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发文截图

尽管通报中没有详细介绍戴某某感染的细节,但此前有整形外科医生认为,戴某某主要的死因是坏死性筋膜炎。

崔海燕主任也基本同意这个推测。他解释,手术中因种种原因患者受到细菌感染,细菌沿着皮下筋膜扩散到全身各处,很容易造成全身大面积的感染和坏死,这与网上对戴某某死亡前症状的描述相符。

崔海燕主任的科室前不久也收治了一名类似的病人。

一名年轻女性在一家医疗机构接受了抽脂和自体脂肪填充隆胸手术,手术后发生坏死性筋膜炎,高烧、乳房以及大臂等地方皮肤溃烂、感染流脓……患者在其他医院治疗了两个月,病情没有得到控制。

同济医院收治这名病人后,一开始用抗生素治疗2周没有见到特别好的效果。广谱抗生素治疗的同时,崔主任将患者的感染样本送去专业机构进行基因检测,查明感染细菌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致病菌——克利夫兰劳森菌,这也是亚洲第一例脂肪移植手术后感染克利夫兰劳森菌的病例。

找到感染的致病菌,针对性地使用抗生素后,这名病人的感染得到控制,现在已经出院回家。

崔海燕主任手术中

不过,因为之前乳房很多组织已经感染坏死,医生不得不切除这些已经溃烂的组织,这位患者乳房不可避免已经受到损伤。

崔海燕主任说,坏死性筋膜炎是他遇到的非常严重的一种并发症,如果感染不能得到及时的控制,就可能威胁到生命安全。

一直以来,医美手术后发生感染的患者,是很多公立医院整形美容科常常遇到的棘手难题,而这些感染患者,大多是在技术能力不足的医疗机构手术后发生意外的。

就像戴某某所遭遇的一样,一些医疗美容专科医院可能存在技术能力不足、术后管理水平不够的问题,而患者一旦感染,又没有救治能力,将患者置于危险之中。

脂肪细胞栓塞血管也很危险

除了感染,抽脂和自体脂肪填充手术并发症中,还有一种情况也非常危险,这就是脂肪进入血管后发生栓塞。

人体的皮下脂肪层,分布着血管,如果手术中脂肪周围的血管被破坏,脂肪细胞进入血管后,游走到一些特殊部位就可能发生栓塞。

医美手术后发生眼部血管栓塞

崔海燕主任不久前收治的一位患者,接受了眼眶部位的自体脂肪填充,结果眼周的皮肤变色坏死,视力也越来越不正常。经过检查,患者的眼部一根重要的血管发生了脂肪栓塞,如果不及时治疗,她将面临失明。整形外科医生和介入科医生合作,找到了栓塞的血管部位,消除了栓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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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图 来自网络

这是栓塞发生在眼部的情况,如果脂肪细胞来到心血管、脑血管、肺部等等,那么患者的情况就会变得非常危急。

其实不管是感染还是血管栓塞,都属于医美手术的严重并发症,而如果严格按照医疗流程,医生技术过关、经验丰富,并发症的风险是可以控制到最低的限度的。

崔海燕主任表示,这些年国内医美行业发展太快,很多整形外科医生素质还没有达到要求,一些医生进入整形专科医院后,分科分得很细,会做双眼皮的只会做双眼皮,会做鼻子的只会做鼻子,医生缺少系统的教育和培训,遇到一些超出经验的情况时,就无法处理。

与此同时,一些医疗机构的营销和广告不规范,而缺少医疗专业知识的爱美者常常被这些营销广告误导。

以戴某某的案例看,她到医疗机构接受了腰腹吸脂修复、上臂吸脂及自体脂肪二次填充乳房手术。崔海燕主任介绍,手术的范围、手术时长的控制等等都关系到手术安全,而一些以营利为目的的机构,可能会存在把控不严的情况。

“整形美容很大程度上是个人精神心理上的需求,因此更需要专业的医生帮助爱美者进行科学和理性的选择。做整形外科医生更需要严谨。” 崔海燕主任说。

由于西方国家肥胖者比例较高,西方抽脂手术的手术量在整形外科手术中是占比比较大的,而在中国,微创美容大约占所有医疗美容项目的70%,手术类的整形美容项目占30%。因此,美容事故从数量上说,还是集中在微创美容的领域,各种注射类的美容项目,往往是重灾区。

在崔海燕主任的手机照片夹里,有各种医美手术后并发症患者的资料,埋线感染的、玻尿酸注册造成血管栓塞的……他介绍,他所在的同济医院作为上海微创美容严重并发症救治中心,承担着各种并发症救治的任务,每每遇到棘手的病例,都会深感痛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整形手术首先是个手术,为了爱美而不顾及生命安全,恐怕并非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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