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封面新闻
文/雷健
德国文豪歌德可能没想到，他的作品不仅让德国文学立足世界，让德国一举甩掉文化落后国的帽子，使德语从“马倌的语言”（当时的正式语言是法语）成为正式官方语言，而且还成为浪漫主义时期音乐家取之不尽的源泉。《浮士德》不消说，从中获得灵感创作乐曲的大有人在，瓦格纳的《浮士德序曲》，李斯特的《浮士德交响曲》，舒曼的《浮士德中的场景》，最有名的是古诺的《浮士德》。舒伯特一生创作的600多首艺术歌曲中有70多首取材于歌德的诗歌。甚至还有仅凭一首据他的诗歌创作的交响诗就留名青史的作曲家，这就是法国作曲家保罗·杜卡创作的《小巫师》。
保罗·杜卡
1797年，歌德根据古埃及的传说故事创作了《魔法师的徒弟》叙事诗。100年后的1897年，法国作曲家保罗·杜卡读到了这首叙事神话诗，立即被诗中奇妙幻景和诙谐轻松的气氛打动，创作了交响诗《小巫师》（又译作“魔法师的弟子”）。
保罗·杜卡1865年生于巴黎，14岁时就开始尝试作曲，1882年进入巴黎音乐学院深造，1888年毕业时以一部合唱获得罗马大奖二等奖。1897年《小巫师》首演，获得极大成功，成为杜卡的成名之作。杜卡音乐生涯中创作的作品不算多，真正被后人记住的除了这首交响诗，就是三幕歌剧《阿里安娜与蓝胡子》。不过，杜卡在音乐教育和音乐评论上取得极大成功，是当时影响非常大的音乐评论家和教育家。我国著名音乐家冼星海就是杜卡的学生。
保罗·杜卡与冼星海的合影
歌德的叙事神话诗《魔法师的徒弟》共98行，故事神奇简单，一波三折。弟子乘魔法师外出办事，想一试身手，用师父教给他的咒语指挥扫帚去取水。扫帚行动起来，很快将浴缸打满了水，但小巫师却忘了让扫帚停下来的咒语。水越来越多漫到屋里，情急之下小巫师一斧头将扫帚劈为两半，扫帚不但没停反而取来双倍的水，形成百条水流冲向小巫师。这时魔法师回来了，一声断喝，扫帚回到原位，水流消失，一切恢复正常。
《小巫师》演奏时长约13分钟，以谐谑曲形式写成。杜卡给这首交响诗写了详尽的注释，既讲解歌德诗中的情节意境，又说明乐曲每一段进展所要表现的内容。乐曲一开始有一小段木管组奏出的引子，营造出魔法师密室神秘诡异的气氛。小提琴的滑音代表赋予扫帚生命的咒语，大管随后奏出扫帚取水的情景，从容不迫，一如歌德在诗一开头的描写：
年尊的魔法大师
总算离开了一次，
这下妖精的活动
该顺从我的心思。
咒语、符箓、运用
我全都记在心中，
仗着精神的威力
我也来大显神通。
小魔法师这踌躇满志，志得意满的神情在大管奏出的旋律中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大管、单簧管、双簧管、长笛和铜管、弦乐次第加入重复这一旋律，扫帚欢快地去往河边打水。正欢快间，小提琴奏出乐曲开始时出现的象征咒语的旋律，正是说小巫师忘记了让扫帚停下来的咒语：
猛一想糟糕，糟糕！
咒语已忘得干净！
哎呀，把咒语遗忘，
难叫它恢复原样。
小提琴的咒语一次比一次高，突然明亮的小号在乐队合奏伴奏下响起，那是小巫师用斧头劈开了扫帚。乐队骤然平静，但仅休止一个小节后，大管又运动起来，并得到木管组、铜管组和弦乐的呼应，情势已变得不可收拾。
救命呀，诸位大神！
滔滔的水势滔滔，
淹没了大厅、楼道。
多么疯狂的大水！
师傅呀，听我在呼号！
危急之中，魔法师及时回来，乐曲也重回开头时的平静悠缓。魔法师一声断喝，扫帚乖乖回到原位。乐队以轻快热烈的全奏结束全曲。
这首交响诗以谐谑轻松名世，以至音乐史家将其称为交响谐谑曲，其配器手法被后人奉为楷模。2005年柏林温布尼森林音乐会上，指挥家西蒙·拉特选了保罗·杜卡的这首交响诗，现场数万名听众聆听了柏林爱乐乐团的演奏，听得如醉如痴，为这次以“浪漫法兰西之夜”为主题的音乐会增色不少。
【作者简介】雷健，媒体人，爱乐人。2019年起撰写从阅读文学原著角度来解读西方古典名曲的文章，遂成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