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在不远游
赖扬明
因为娘亲在，所以过节我们不远行。娘，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靠着勤劳的双手在地里淘了一辈子金，直至供我念完大学工作后，方才放下手中的铁锄。曾多少次，邀请她进城和我一起居住，她总是觉得像走亲戚一样，呆几天后，又悄悄地溜回老家。
娘，十分节俭，依然喜欢穿着粗布衣，吃着粗粮。我们为她添置的新衣服，试穿一下后就藏进衣柜，喃喃自语道：“走人户再穿，地里干活不适合穿。”谁知她的这一珍藏，走亲戚准备穿的时候，衣服却褪色了。娘悔恨地说：“可惜了，可惜了娃娃们的一片好心。”
年轻的时候，娘在家里总是挑重担，不仅要耕种十几亩土地，还要喂养猪牛羊等牲畜，更要操持一家人的生计。由于过于劳累，娘落下了一身疾病，腰直不起了成了驼背，腿伸不直了成了瘸子。每当看到娘用双手捂住膝盖揉搓的时候，我的心犹如刀绞，尽是愧疚，全是心疼。
所以过节时有人选择远游，而我们却选择陪伴。今年五一节，娘在电话中说，一家人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一大早，回到老家。娘看到我们回家，兴奋得像个孩子，微笑比天上的阳光还要灿烂。她拉住孩子的手，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子。娘早已准备好了早餐，回锅肉炒苕粉，椿芽炒鸡蛋，青椒炒土豆丝······满满的一桌子。娘给我们每人盛上满满的一碗，爱人说：“娘，吃不下这么多。”却被娘怒了一嘴：“年轻人，哪有吃不得的，在我们这里都得端着大瓷碗吃饭。”说完，她露着只剩两颗板牙的嘴笑了笑。
在席间，孩子总是撒娇，这也不吃，那也不要。娘就把他拉在身边，教导他：“豪儿，你看你妈一天都在围绕你，辛苦得很，要多谢谢你妈。”娘总是劝导别人知母恩，谢母恩，自己总是拒绝我们的回馈。听到娘的话，我鼓足勇气向娘说：“娘，感谢您无私的母爱!”
娘抬手指了指还挂在墙上的木条，笑着说：“你看那木条，现在不记恨娘了？”她开始带着我们回忆，牛吃掉邻居庄稼拿着木条追了好远，考试不及格打断几根木条，打碎一个碗被骂好久······说这些的时候，眼角分明有些湿润，似乎是在愧疚。
“母爱是您一个烧焦的玉米棒子，那种香味至今唇齿留香；母爱是您烧糊的一碗绿豆粥，那种清凉意犹未尽；母爱是您口中一声乳名，那种亲切仍然入心入肺；母爱是您木条下一次鞭打，那种成长历历在目；母爱是您披星戴月的付出······”娘似乎被打动了，眼含着泪水说：“儿啊，小的时候，苦了你们。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娘做的一切都是爱，这样娘才不会愧疚！”
我们回家，她把我们当走亲戚的看待，好菜好饭的招待我们。在陪伴娘亲的几天，她脸上挂满了笑，嘴里总有唠嗑不完的话。
今年母亲节，和爱人商量，一定要陪娘过一个有仪式感的母亲节。娘应允来城里一趟，玩耍几天。孩子提前准备好了母亲节祝福卡片，爱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在席间，孩子把卡片分送给娘和爱人，祝福道：“母亲节快乐。”谁知娘一愣，她哪里知道有个母亲节，连自己的生日就没有正式过一个。但她还是满心欢喜地收下礼物，抚摸着孩子的头说了声谢谢。
娘第一次收到掌声和鲜花，也是第一次过母亲节，娘幸福得像个新娘，满面笑容地说：“做娘的，谁要你们的回报。如果要回报，就不配做娘！”
是啊，您不要回报，那我们就回报一声“娘”。
（作者系重庆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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