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走出大山，父亲却突然病倒
终于亲手建起了6座学校
却因为年龄不符合资格
始终只能当个代课老师
周内在学校代课
周末去工地干体力活贴补学校开支
还没过上一个真正的教师节
还没看到桃李满园结出硕果
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去了生命
李小棚41岁的短暂的一生中
23年都献给了教育
可到头来，坎坷的人生却以这种方式匆匆收尾
2010年8月，一所幼儿园
在陕西省蓝田县蓝田镇的一个小山沟里挂牌成立
这是附近13个自然村里
唯一的一所幼儿园
也是中国为数不多的免费幼儿园
这所幼儿园里的孩子一般都是留守儿童
说是幼儿园，其实也只是一栋二层楼的民宅
但一楼却摆着城里幼儿园常见的蹦蹦床、滑梯等设施
教室里还有21英寸的彩电和DVD播放器
这所小山沟的幼儿园
竟然全都按照城里的标准
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能免费开幼儿园的园长
想必有着殷实的家底
可实际上
园长李小棚的生活水平却是村里的最低水平
西安北郊一处苦力活儿的据点
每到周末就有一个平时话不多
但说起话来文质彬彬的男人
加入到抢活的工人行列中
大伙都叫他“苦力老李”
开办免费幼儿园的李小棚
就在工地做着卸钢筋水泥的活儿
有一回钢筋穿下来直接把他的大拇指指甲盖都给戳掉了
但是为了挣钱
潦草地包扎完伤口，又只能接着干活
“要扛多少斤的东西？”
“一般少是二百斤吧 有时候上三百斤”
“背二百斤三百斤啊？”
做着最苦最累的重活，下班时间却没个准点
而且为了省钱，李小棚夏天从不租房
就垫张纸板睡在工地上
只要听到车来了，睁开眼立马开始干活
不少人都觉得李小棚是个“有病的人”
从1989年开始，他辗转到几个村子里当代课老师
每个月工资才180元
却先后为6所小学新建和修缮了校舍
然后每年寒暑假去西安的工地打工
连岳父岳母都说他们看错了人
“我那个时候把女儿给你的时候
把眼睛都瞎了”
李小棚是整个村子里唯一的高中生
也是村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人
1987年，李小棚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蓝田县重点中学
当时村里连个初中学历的人都没有
不仅是全家人把希望寄托在李小棚身上
李小棚自己更是渴望能够走出大山，改变命运
进入高中后，他的成绩也一直很突出
高三时稳居班级前三
眼看着就要实现走出大山的梦想
然而，距高考仅有10天时
父亲腰部意外受了重伤，瘫痪在床
本就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母亲四处借钱为父亲治病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李小棚依然要去上大学
借钱的时候，别人会觉得他们家没有能力还
痛苦的抉择后
李小棚决定放弃高考
“那你当时怎么排解啊？当时那么大的痛苦”
“没办法就回去看看书
然后主要是靠照顾父亲那个病”
时至如今，提起没上大学的遗憾
他依然忍不住湿了眼眶
回到家乡后，在一次与村民相谈时
李小棚发现村里400多户人家却没有一所小学
7~13岁的100多个学龄儿童竟无学可上
所以，李小鹏决定给村里办学校
他向村委会要来了3间闲置的仓库
并开始挨家挨户游说家长让他们的孩子上学
1990年7月，六郎关村小学正式落成
李小棚就是第1位代课老师
当时每月工资才6块3毛钱
由于微薄的收入无法偿还父亲生病期间欠下几千元外债
所以他不得不放下学校的工作
前往西安的一个钢材批发市场打工
因为他走后学校没人教书
所以村干部和乡政府又来请他回去
还给他把工资涨到了40块钱
然而当时他在钢材市场打工月薪1500元
两者几乎差了40倍
因为家中欠着债，自己也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
起初李小棚拒绝了村里请他回学校的请求
当天晚上，他一夜没睡着
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孩子们的脸
所以最终他还是回去了
从那以后，他就改变了打工的方式
周内在学校给学生代课
周末到西安打短工给家里还债
“你最累累到什么程度？”
“累的时候把这个刚干完
身上像下身腿都没知觉了”
李小棚开始频繁地
在乡村里的教室与西安的工地往返穿梭
每天都过着精疲力竭的忙碌生活
1997年，六郎关小学用仓库做的校舍成了危房
为了能给小学盖新校舍
他不得不前往西安的教育局寻求资助
当时李小棚去一趟西安要先走2小时山路
然后花4个多小时乘车
往返一趟至少12个小时
往往摸黑去摸黑回，还经常无功而返
“反正你不答应 我就整天嫌你
把你麻烦得不行了你就得想办法
反正我没有钱 就有时间”
最后李小棚跑到教育局的人都怕他了
才终于拿到了市教育局4万多元的资助款
一回到村里他就发动村民盖新校舍
然而新校舍的建成后
随着公办老师的陆续派入
只是一名代课教师的李小棚
却迎来了被调离的命运
当他到新学校时
发现学校的土墙都倒了，窗户跟没有一样
40多个学生，一到冬天全都冷得发抖
于是他再次想到了修缮校舍
“就是你每创办一个学校
或者说改造一个学校
条件好了公派老师就去了
然后你就必须得走了”
“必须走”
数年间李小棚先后5次调动
自己想办法筹钱
为6所学校新建和修缮了校舍
除了他，没有人愿意主动去做这件事
有的老师甚至不愿意听安排到穷乡僻壤来教书
李小棚多次获得“优秀教师”、“先进个人”等荣誉
但他仍然是一名“代课教师”
2000年，他考取了中学教师资格证
但按照规定
年龄超过30岁的他失去了办理转正的资格
所以他始终无法将教师前面的“代课”两个字去掉
“教师节我都没过过
人家开会都叫公办老师去
一般给发的啥礼品啥的给人家 我都没有
我是代课老师，又不是公办老师”
他的愿望并不大
只是希望能够被正正经经地当成老师过一次教师节
此外，就在上一年
李小棚的妻子被检查出患有精神分裂症
为了给妻子治病
家里又欠下了几万元的外债
很多人开始劝他放弃学校的工作
但他始终无法离开讲台
2010年7月，在赶往学校的路上
李小棚在景区附近捡到了一个装有4000元的钱包
他在路边等了3个小时也没等到失主
根据上面的身份证
他借了40块钱做路费，跑去西安寻找失主
起初因为他的穿着
还被失主当成了收废品的
“我把门敲开以后 人家问你干啥的？
收破烂的？我家没有破烂
我说不是 我说这是你身份证”
失主得知他专程借钱来送钱包
这才反应过来，随即转变态度想答谢他
但是李小棚原本就不是为了答谢才送来的
所以他坚持没收
后来陕西省当地一家报纸报道了这件事
很多人因此知道了他投身教育的特殊经历
也得知了他负债数万元的困境
于是不少爱心人士纷纷捐款
希望能帮他还清债务
但李小棚却用爱心人士捐赠的4万块
办了一所免费的幼儿园
当时他外债差不多刚好四五万块钱
他却说拿着这钱去还债心里不踏实
这些钱原本也是爱心人士出于对他教育事业的尊重
所以他把自己当成一个中介，盖了这所幼儿园
想让山里的孩子和城里的孩子有同等的教育机会
然而，由于幼儿园实行免费
房屋的租金加上老师的工资
以及一直没还清的债务
李小棚的生活比没受到“捐助”之前更加艰难
他也变得更加忙碌
工地干完活要连夜赶回去
因为第2天还要给学生上课
“有一次星期天打工回来之后
回到学校刚睡了两小时
到第2天又给学生上课的时候
在黑板上手就不知道写字了”
“站着就睡着了？”
“站着就睡着了”
尽管日子过得举步维艰
但他却坚持了整整23年
困了就直接睡在工地的水泥地上
饿了就吃馒头喝自来水
拼死拼活也无法放弃他的教育事业
“一看山里那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
我都咋都要坚持下来”
幼儿园的设施按照城里的标准建
李小棚的家却依旧一贫如洗
开裂的土墙，剥落的墙皮
就连六一儿童节的时候
女儿想吃根雪糕
李小棚在兜里摸来摸去也只摸到一块钱
当时他觉得既丢人又愧疚
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女儿年纪小，看到他流泪
心里却也明白了
于是跟他说：爸爸，我以后再也不管你要钱了
李小棚有三个遗憾
一是为人子，他没能尽孝
父母临终时的最后一面他都没能见到
当时他在学校工作
二是为人夫，他没能尽心
妻子生病需要人体贴照顾，他却总是太忙碌
三是为人父，他没能尽责
无论是物质还是陪伴，他都没能给女儿
但这20多年里，他教出了17个大学生
2012年8月27日，星期一
谁也没想到那是李小棚人生的最后一天
工友说他暑假还去过煤矿打工
因为幼儿园快开学了
所以李小棚就急着回来
那天早上，李小棚没吃早饭就骑着摩托车出门了
摩托车后座上是给即将开学的幼儿园孩子们买的新书
也是他给孩子们买的最后一批书
李小棚去世时才41岁
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
由于事发突然
家人找不出任何一张照片做他的遗像
灵堂上的照片还是曾经采访过他的记者刚刚送来的
他的坟和父母的坟挨在一起
没有墓碑，也没有墓志铭
就像荒郊野外的孤坟
在这短暂的41年里
他始终于逆水行舟
自己苦了一辈子
用血汗温着的那口甜
还都是为了分给他人
我不禁开始思考
“大人物”和“小人物”的界限究竟在哪里
如果我的生命将在此刻终结
那么我就可以就此消失了吗
我不足为道的一生又该以何种方式延续
李小棚虽已故去
但他播下了的种子里
总有的会长成参天大树
然后开枝散叶、生生不息
或许只要有一个人的生命还与你有所联系
就是所谓的“不朽”吧
芸生是做影视解说的
进入主页可观看本文章的视频
关注芸生纪录
带你走进芸芸众生的百态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