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东平

图:来自网络

小时候,村里的孩子一个个都特别馋,一年到头难得吃到一点油水,更别吃水果了。若是谁家园子里种着杏桃,还不等成形,就有等不及的孩子偷偷摘下来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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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杏毛桃我尝过,又苦又涩,还酸的要命。真没办法解馋了,便到三奶奶家胡同里捡拾蒲桃子吃,蒲桃子单看外观就很有食欲,每当风雨过后,鲜红松软的蒲桃子落了一地。管他好吃不吃,拾起来放在嘴里,虽汁液泡满,并不很甜。

三奶奶有些心高气傲,她自恃三爷爷当过志愿兵,转业在县城上班,能够沾点城里人的光,吃食上比农村穷户强多了。每次到她家门口玩,三奶奶就像轰鸡鸭似的,把我们四五半大不小的孩子赶出了胡同。

我们小孩子毫无目的站在空旷的大街上,小伙伴顺子提议到大沟上玩。

初夏的大沟,是孩子们避暑乐园,有大柳树,有长年不断的流水,还有经久不断的蝉声。更主要的是,那儿有生产队里的一块菜园和瓜田,这才是真正吸引我们的地方。

看管菜园瓜田的人,一般是村的“五保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以有充分的精力在瓜屋里吃住,而且没有儿孙,也不用担心会“走后门”。

奎爷爷就是这样一个大公无私的人,他轻易不沾集体的一点便宜,村里人都评价说,奎老头太邪了,他在那里看园,没有人敢动那里的一草一木。

不过,奎爷爷很喜欢孩子,他会抽空逮蚂蚱和蝈蝈,然后用黄麻编个尖底的笼子,如果谁赶巧,奎爷爷就会送给他。

奎爷爷有点聋,听说是朝鲜战场上大炮震的,但这不妨碍他老人家听收音机,记得他喜欢听戏曲,听了一遍又一遍,他也不嫌烦。晚上,有时他听着听着就睡了,这是我们小孩子下手的最佳时候。

顺子先攀过高高的篱笆,伸手摘下一根又粗又壮的黄瓜,招招手扔向蹲在玉米地里的我们。我和三壮等人,头戴着柳枝帽趴在地上,一窝蜂似的争抢起来,动静大的惊动了奎爷爷喂的柴狗小黑,它朝着我们的方向,汪汪的狂叫。

被惊醒的奎爷爷一折身从藤椅爬起来,光着脚就撵了过来,眼看就追上,顺子趁着夜色,像泥鳅一样钻进了旁边的蔬菜丛中,手中的大黄瓜直接扔向奎爷爷!

奎爷爷立马就豪叫起来,“小兔宰子,你敢摘瓜种,看完今天怎么收拾你……”

然后,奎爷爷就是一通神骂。但我们小孩子转眼之间已经跑的无影无踪,身后,奎爷爷不停地叫骂着,我们耳朵充闻着,你奶奶的脚,你奶奶的熊!奶奶算是倒血霉了!

不过第二天,队长问奎爷爷留的瓜种呢?

奎爷爷说,包饺子吃了。

队长又对奎爷爷一通神骂。

谁都明白,奎爷爷这是替孩子们顶罪,因为队长若知道是谁家孩子祸害了公家的东西,罚工分扣口粮那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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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瓜屋还在,奎爷爷早归尘土,我们这些当年的偷瓜贼,最小的也五十岁了。奎爷爷是战斗英雄,他老人家如果还活着的话,也快九十了,如果赶在现在,他就是国家功臣。

想起偷瓜的岁月,便想起瓜棚中听收音机的奎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