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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夏,新冠疫情前的武汉,正逢小龙虾最火之季,我在图书馆和华中科技大做了两场讲座,结束后,和一名中学时的师兄吃饭,他在武汉科技大工作多年,对那座城市的了解,我是从他开始的。

那天,汉口的一条老巷子里,我们吃了一碗牛肉粉,随后在中山大道溜达,中山大道相当于一座巨大的近代建筑博物馆,有武汉国民政府旧址、汉口水塔、汉口总商会暨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旧址等等,路过一座名为民众乐园的建筑时,他特意带我进去转了一圈,一楼大厅展示着各种汽车,不仔细看,几乎没什么岁月痕迹。

他说,当年,顾顺章就是这里表演魔术后,被抓走的。

顾顺章?我有些惊诧,那可是“中共历史上最危险的叛徒”,曾掌握着大量共产党的核心机密。

1931年,顾顺章这名“致命魔术师”被捕后,立刻叛变了。

杨奎松在《“中间地带”的革命》中写道:“无论对于中国共产党,还是对于中国革命,1931年一开始就明显地充满了危险和灾难。”

这一年,中国共产党成立了十年。

四年前,第一次国共合作决裂,蒋介石和汪精卫先后“清共”,八月七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汉口召开紧急会议,选举产生了以瞿秋白为首的新的中央临时政治局,会议上,政治局候补委员毛泽东先后七次发言,第一次提出“枪杆子里出政权”的主张。

这次会议上,一年前刚刚回国的顾顺章当选为政治局委员。

顾顺章工头出身,曾混迹于青帮,在上海滩颇有名气,被当时领导上海工人运动的中共领导看中,发展入党,又在“五卅运动”中显示出过人能力,就被重点培养,送到苏联受训,学到一身本领:化装易容、魔术表演、操作和修理机械、心理学等等。

据说,顾顺章尤其擅长双手开枪、爆破,可在室内开枪而让室外听不到声音,并能徒手杀人不留痕迹。后来,中统老牌特务万亚刚在回忆录中称他是“全能特务”大师,并自愧不如:“顾顺章之后,特务行列中,无人能望其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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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顺章唯一留下来的照片,后排左三 ,放大后也极其模糊

“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顾顺章协助周恩来领导中央特科并兼任第三科(行动科)的负责人。第三科也称红队,俗称“打狗队”,负责镇压叛徒特务,使敌人闻风丧胆。

1931年三月,顾顺章由上海经武汉,护送陈昌浩和张国焘到鄂豫皖苏区,返程时,在汉口住下,不知是由于技痒,或别的原因,他每天都去新市场游艺场(今民众乐园)公开表演魔术,还用了一个艺名:化广奇。

四月下旬的一天,顾顺章被叛徒认出,当晚,被国民党逮捕,立即叛变。为表明自己的身价,他一口气供出二十多个秘密机关,中共在武汉的地下组织几乎无一幸免 ,上海等地的地下党机构几乎完全被摧毁,多人被捕杀。若不是国民党汉口方面急于邀功,往南京发了电报被中共地下党及时获知,更不知会牺牲多少同志,甚至,连周恩来都难逃此劫。

顾顺章指认了当时在南京狱中的恽代英的真实身份,原本化名为“王作林”的恽代英因此牺牲。

顾顺章还供出了共产党当时主要的领导人之一、中央政治局主席向忠发,向忠发被捕后迅速叛变……

即便到今天,回忆1931年的往事,依然觉得不寒而栗。年轻的中国共产党,一度到了最危险的关头。

1931年四月五日,清晨。济南纬八路东南的一片草地上,二十二名年轻人被押上刑场,他们来自各地,年龄最大的四十一岁,最小的二十岁,每个人都伤痕累累,却目光坚定,他们戴着沉重的手铐脚镣,走路依然昂首挺胸。他们共二十二人,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就是共产党员。

慷慨赴死的路上,他们唱着《国际歌》,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

这些烈士中,有一位贵州人,叫邓恩铭,中共一大代表。或许,在就义之前,他脑海中闪过的,有遥远家乡的大榕树,更有十年前南湖的烟雨。

这十年,对邓恩铭来说,漫长如同一生,这名体弱多病的书生,始终没有停止过革命活动,包括最后在狱中的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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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恩铭和当时山东的党组织,是被叛徒王复元出卖的。邓恩铭在济南山东省立一中读书时,王复元是学校的电工兼传达员,曾积极参与过革命活动,1925年被派往青岛,任中共青岛市委书记,中共山东省委组织部长。

王复元是中共第一位因贪污而被开除的党员。1927年,他去武汉出席“五大”,把拨给山东党组织的一千元经费据为己有,并谎称被窃。1928年,他又以去上海与党组织联系工作为由,从从直属中共山东省委机关印刷部的集成石印局拿走两千元,导致石印局因经济困难被迫停业。

邓恩铭发现了王复元的严重问题,将其开除出党,怀恨在心的王复元投靠了国民党,担任“捕共队长”,和胞兄王用章一起,秘密抓捕了邓恩铭等同志。

原本,邓恩铭有机会躲过去。在纬一路的一条胡同里,负责秘密联络的同志要他马上离开济南,被邓恩铭拒绝。为保护和安置济南更多的革命力量,他落入敌手。

国民党的监狱里,邓恩铭组织成立狱中党支部,领导绝食斗争,还前后组织过两次越狱。第一次只有一人逃出;第二次则有六人冲出监狱,可惜他因受刑过重,身虚体弱,又被捕回 。

1929年七月二十五日的《民国日报》记录了这段历史:“二十一日,放风之际,甫开看守所之门,有共犯五六人,乘着守人不备,暗取石灰,猛向三看守人眼部撒去,即将其枪支夺去,并用刺刀扎伤二人。该所所长朱子厚竭力阻拦,亦被其刺伤。法院门警恐其逃逸,将院门铁栏槛关闭,该犯等均纷爬铁栏。”

邓恩铭写过许多家书,最后一封,是在狱中写下的《诀别》:

卅一年华转瞬间,壮志未酬奈何天。

不惜惟我身先死,后继频频慰九泉。

邓恩铭被捕时,任中共山东省执行委员会书记,被捕不久,齐鲁大学来了一名新的助教。

这名助教很年轻,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平度人,借住在东西菜园子街5号,大家都管他叫“黄先生”。

根据“黄先生”房东的孩子回忆,“黄先生”来济南不久,“黄太太”也来了,小夫妻为人和善,和街坊邻居和睦相处。“黄先生”的工作比较忙,要经常出差,“黄太太”是打理家的能手,常挑着扁担去打泉水。

1929年夏,一天,“黄先生”的房东感觉出了一丝异样,她突然发现,附近多了一个巡逻的警察,还有两个便衣模样的人,更巧的是,出差多日的“黄先生”提着篮子回来了。房东赶紧对刚进院子的“黄先生”使眼色,说:“你太太说出去买东西,都一个月了,还没回来。”

“黄先生”很镇静,说:“她可能一个人闷得慌,住到朋友家了,我去找找她吧。”接着,把手中的篮子递给房东,转身出门。

房东又追出门口,告诉“黄先生”东面街口小关帝庙处有警察站岗,让他往西走。

可惜,“黄先生”还是没有脱离危险,在坐火车经青岛再转上海向党中央汇报的路上,于明水车站被捕,特务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中共山东省委书记。

“黄先生”就是刘谦初。原本,他是一名“学霸”,两次投笔从戎,一次是为了反对袁世凯复辟,参加了中华革命军东北军第三支队炮兵团。第二次是参加北伐军,在第十一军政治部宣传科社会股任股长。

1927年1月,30岁的刘谦初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1929年初,他临危受命,从福建到山东,重新组建中共山东省委,任省委书记兼宣传部长。

刘谦初被捕入狱后,把“监狱当学校,法庭变讲坛”。并以惊人的毅力,在阴暗的光线下,翻译了《反杜林论》,还写诗鼓励妻子:

无事不必苦忧愁,应把真理细探求。

只有武器握在手,可把细水变洪流。

刘谦初的妻子叫张文秋,二人人相识于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当时,刘谦初受邀去做演讲,二十四岁的张文秋正好在台下,被刘谦初非凡的气度所吸引。

那时的张文秋是中共京山县委副书记,专程去武汉购买枪支,顺便看望任黄埔军校政治主任教官的恽代英,恰巧遇到了刘谦初。看完演讲,张文秋去恽代英住处,发现刘谦初也在,二人相谈甚欢,如久别重逢。

在恽代英的鼓励下,刘谦初写信向张文秋表白:“盖自晤芳颜,神魂迷离,举止动定,往往若有所失,虽一饮一食之间,亦恍若倩影在我眼中。每一成寐,则魂梦萦绕于左右。”

不久,二人在武汉结婚。后来,张文秋跟随刘谦初到山东,任省委妇女部长兼机要秘书。

刘谦初被捕后,张文秋也被被捕了,被党组织营救出来时,已有七个月身孕。在狱中,刘谦初为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取名思齐。

刘谦初一生都没有见过女儿,他牺牲时,女儿一岁一个月零三天。他不会知道,在未来,自己的女儿也嫁给了一名牺牲在朝鲜战场上的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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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邓恩铭、刘谦初一同走上刑场的,还有一名奇女子。

她叫郭隆真,河北人,原名郭淑善,隆真是她自己改的名字,意为从落后中隆兴,勇敢追求真理。

郭隆真对得起她这个名字。

她拒绝缠足,小学毕业后,就和父亲在家里开办了全县第一所女子小学。后来在天津读书期间,被骗回家中成亲,婚礼当天,她着一袭学生装,白衣黑裙,当众演讲,呼吁婚姻自主、男女平等,把婚礼变成了宣传妇女解放、婚姻自主、救国图强的演讲台。

五四运动爆发后,郭隆真和邓颖超等一起筹备成立了“天津女界爱国同志会”,并成为周恩来等领导的觉悟社的骨干。邓颖超对郭隆真十分敬佩:“在她一生的革命工作中,都证明她是一位坚决勇敢,不顾一切,专诚不懈的奋斗者。”

邓颖超和周恩来的婚姻,郭隆真也起到了一方面的作用。觉悟社里,有好几个男青年对邓颖超有好感,其中还有人对她表白,郭隆真像她的姐姐一样成为挡箭牌:“要是对我的小妹做出什么事来,我决不饶恕。”

1920年,郭隆真和周恩来、张若名等赴法勤工俭学。1923年,经周恩来、尹宽介绍,郭隆真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同年转入中国共产党。

郭隆真一生入狱六次。多次遭遇刑讯逼供,不曾吐露半点党的秘密。

最后一次,她是在青岛被捕的。

1930年秋,郭隆真到山东任省委委员、青岛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等,主要任务是领导工人运动。关于她被捕的详情,还有这样的记载:为了做工人的工作,郭隆真经常与工人私下交流,一次,就在四方村河边(有一种说法是四方公园旁),郭隆真找到了正在洗衣的林福昌妻子林杨氏,与她谈话。由于林家的孩子不时跑过来打扰她们谈话,郭隆真随手掏出来一元钱给孩子,让他去买糖果吃。这一切,被当时的青岛市公安局第五分局局员陈寄尘看在眼里,他早就盯上了郭隆真,加上贫苦女工对孩子出手如此大方,肯定有事,所以他立刻向上汇报。

郭隆真被捕后,青岛公安局用尽伎俩,却连她的真实姓名、身份都搞不清楚,更别说获得有价值的线索。

直到行刑前,国民党特务还不死心:“现在你只要说出共产党的秘密,便可获得自由。”郭隆真坚定地回答:“宁可牺牲,决不屈节!”

1931年四月五日,郭隆真一出门就高呼口号不止,又被押回狱中杀害,尸体没有其余二十一位烈士倒在一起。

如四年前牺牲的李大钊所说:高尚的生活,常在壮烈的牺牲之中。

“四五烈士”的刑场,在今天的山东省委党校槐荫校区,展馆里,陈列着他们的简短的一生,一次次感动着到这里参观学习的人们。

前几天,我到那里参观,遇到山东文旅传媒集团党委书记庞道锋先生,好久未见,互相寒暄一番,结束后,他专门说:“‘四五烈士’里有你的两个老乡。”

是的,曹县人。

1928年秋天,曹县县城开了一家书店,店名为“曙光”。

和别的书店不同,曙光书店里,有大量马列经典著作和进步文艺书籍。书店的创始人,是中共党员孔庆嘉。

孔庆嘉是曹县孔道口人,二十岁时参加北伐,曾到毛泽东主办的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不久,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27年在郑州被捕,被保释出狱后,回到家乡曹县,继续开展革命运动,深入到农村,在孔道口、桃园等村镇秘密建立农民组织。

为了传播马列主义,他和任守钧共同发起组织了“曹县社会科学研究会”,秘密组织学习《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等进步书刊,探求真理。

任守钧曾在国民党开办的曹县青年会工作,对国民党的弊政,深有体会。受孔庆嘉影响,任守钧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凭着一腔热血,通过在曹县民众教育馆通俗讲演所讲演员的职业,他在听众之间宣传共产党的革命主张。包括对他的家人,他也经常说:穷人受压迫受剥削的日子应该结束了,到时候我们都要参与到这个伟大的事业当中去。”

1931年1月18日,孔庆嘉和任守钧在曹县石蛤蟆街被捕,曙光书店被查封。十几天后,二人被押解到济南。

孔庆嘉的后人回忆,临行刑前,孔庆嘉的夫人把家里的地基本上都卖了,换了八百块银元,只为给他留个全尸,拉回曹县安葬。

孔庆嘉的夫人从未后悔过当年卖田的选择:“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共产党,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我知道一点,那就是他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就够了。”

任守钧是家中老大,他牺牲后,二弟受其感染,也毅然投身革命事业,曾任中共单县县委书记。1942年12月21日,他在湖西革命根据地遭遇日军包围,突围时,和湖西专署专员李贞乾先后中弹牺牲。

1931年,血腥气息在黑暗中弥散,历史被浸得鲜红。

年初,蒋介石在对江西中央苏区的第一次“围剿”失败后,又组织第二次“围剿”。国民党山东省主席韩复榘为保存实力,不愿被蒋介石调到江西“剿共”,借口“山东共匪也很猖獗”,拒绝出兵。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对被捕的山东共产党人进行了大屠杀。

如果韩复渠没有打这些算盘,“四五”烈士都有被营救出来的可能。比如刘谦初,周恩来托人往狱中送了毛毯,在中共中央积极营救下,形势原本已经明朗,却最终未能逃过韩复榘的疯狂。

1931年四月六日傍晚,纬八路的刑场,从东到西,陆续走来几拨看起来很普通的人,他们互相之间似乎也不认识,彼此无言,在刑场停留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开。

其中,有一个人事后回忆他看到的场景:二十一位战友的遗体纵横倒卧在草地上,流出的鲜血已成赭色。他们的面目表情:有的怒睁双目,有的口大张开。由此可以想见,他们在临刑前是何等的愤怒、壮烈……

这个人就是负责恢复和重建济南党组织的胡允恭,那一天,他带领同志化装分组去向烈士告别,如此惨烈的情景之前,他们一声也不能吭,刚走出不远,立刻就有人按捺不住大哭,胡允恭担心有密探跟踪,捏了一下他,并赶紧指挥大家散去。

全世界没有哪一个政党遭受过中共这般炼狱地火似的考验。正是因为这样的考验,共产党才在大浪淘沙后,被历史所选择。正如有人所说:怀抱理想主义做事业,多数时候会头破血流,但如果能够成功,必定是一个伟大的事业。

今天的中国没有辜负他们,更没有忘记他们,让我们记住他们的名字:

山东省委书记邓恩铭、刘谦初;山东临时省委书记吴丽实;山东省委妇委书记郭隆真;山东省委秘书长雷晋笙、刘晓浦;临时省委常委兼宣传部长党维蓉;山东省委秘书长、团山东省委书记宋占一;团山东省委书记兼团省委创办的《晓风》周刊主笔刘一梦;中共青岛市委组织部长朱霄;中共济南特支书记李敬铨;青岛市委常委孙守诚;中共淄川特支书记车锡贵;四方机车厂工运领袖;山东省委委员纪子瑞;中共曹县支部书记孔庆嘉;中共党员任守钧;济南党组织成员李华亭;省委视察员、鲁北特委负责人王凤歧;蓬莱党组织负责人赵鸿功;潍县县委委员兼县委秘书于清书;青岛市委代理书记陈德金,共产党员王锡三。

他们被称为“四五烈士”。在他们的纪念碑上,中共山东省委原书记梁步庭在一侧题词:“垂范后来”。

模范这个词,最早来自青铜器的铸造。“模”用来做“范”,“范”则在青铜器铸造好后打碎,正是因为“范”的粉身碎骨,才使得大器方成。

后记

叛徒,自然也没有好下场。

出卖邓恩铭及山东党组织的王复元,被周恩来派出的中央特科人员张英枪杀于青岛中山路。

当时,在全国发行量最大的《申报》报道说:“……自首共产党员王复元,16日下午6时25分左右,在青岛中山路被人暗杀,中三枪,当即殒命,凶手逃走。”

顾顺章叛变后,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家人也了解许多中共的重要信息,所以,周恩来亲自指挥,将其全家灭门,只放过了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当年的《民国日报》

那一天,从不抽烟的周恩来当时破例要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呛得直咳嗽:“我们今天这样做是万不得已,也不知道将来的历史怎么评价我。”

部分参考文章:

刘育钢:《顾顺章:中共历史上最危险的叛徒》

人民网:“八七会议”上的毛泽东和邓小平

胡允恭:四五烈士殉难前后

人民日报 :刘谦初:一颗红心忠勇为党

济南时报:菜园街往事 回忆刘谦初夫妇在济南潜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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