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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布衣如是说 未经授权 谢绝转载

《宋书·礼志四》所载:南朝刘宋孝武帝(刘骏)孝建(454年—456年)初年,民间神祇蒋侯神被当朝天子(一说为宋明帝刘彧)册封为相国、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加殊礼,钟山王。而另一位神祇苏侯神,则被封为骠骑大将军。刘宋的统治者为他们立庙于鸡笼山(南京鸡笼山),将其视为战神一般供奉。

苏侯神的人物原型是东晋时代的名将苏峻,小布早年的文章曾介绍过此人事迹,他曾是屠龙勇者——平定王敦叛乱的英雄。但屠龙者终成恶龙,这位英雄尝到权力这味春药后,最终也成为遥控朝廷的权臣。甚至打着“清君侧,讨庾亮”的旗号,发动叛乱,攻入建康。

古代战争

但结局,这位悲催的野心家,听到儿子们以少敌多,率领几十名骑兵,就将临时拼凑的讨伐军赵胤部打得落荒而逃。苏峻大喜过望,饮酒过量的他,非要率领几名亲信骑兵去冲突敌阵。结果得意忘形的醉酒驾驶员苏峻,刚走没几步,就被人认出,投矛标枪一顿招呼,苏峻坠马被众人擒杀,枭首示众。

而蒋侯神的人物原型名为蒋子文,此人并没有在正史中出现过,反倒是志怪小说《搜神记》提到此人的事迹。他是广陵(扬州)人,担任秣陵尉,这秣陵县便是建业县的前身。此公官职不高,嗜酒好色,轻薄放纵,但他自认骨相清奇,死后当为神祇(常自谓己骨清,死当为神)。

东汉末年,江东时局纷乱,盗贼猖獗。蒋子文在平叛时,被贼寇击伤额头,虽然他将贼寇生擒活拿,但自己却伤重不治,殒命钟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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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子文

待到吴大帝孙权称帝(229年)之后,蒋子文昔日的旧友在钟山脚下看到本已去世的蒋子文出现在路边,“乘白马,执白羽,侍从如平生”。蒋子文告诉目击者,他已经成为当地的土地神,如果为其立祠,可保万民。不立祠祭祀的话,将会出现灾祸。结果当年夏天,百姓便遭逢灾殃,百姓无奈,只得私下为其设立祠堂,供奉香火。

孙权

但蒋子文并不满足,希望得到江东统治者孙权的承认,便通过巫祝之口,称“吾将大启佑孙氏,宜为我立祠”,否则“将使虫入人耳为灾”。没多久,当地便出现一种小虫,“小虫如尘虻,入耳,皆死,医不能治”,吴大帝孙权当然不信此事。

蒋子文再次通过巫祝,警告孙权,称如不祭祀,便“以大火为灾”。结果当年,建业城内火患四起,最厉害的时候,一天出现数十起火患,其中一次大火更是殃及孙权居住的宫殿。

孙权戎装

曾在侍卫张世的帮助下,下马用双戟跟老虎搏斗的“孙十万”,此时不得不向恶神低头。他派使者封蒋子文为中都侯,连其弟弟蒋子绪都被封为长水校尉,并赐给印绶,为其立庙修祠,昔日的淫祠获得朝廷的承认,成为官方的正祠。而蒋子文因此得名蒋侯神,钟山也被人称为蒋山,而吴大帝孙权去世后,葬于蒋陵。

实际上,这类传说之事不可信。汉末三国时代,战火频仍,民生凋敝,灾祸横生,生灵涂炭,底层百姓无力反抗各种灾殃。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冥冥之中的鬼神,寻求庇佑,故此蒋侯神信仰在汉末三国的江东地区,有一定的群众基础。而孙吴集团,从当年孙策草创江东时,便打压江东世族大家,极力拉拢争取流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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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王庙

所谓的蒋子文假借巫祝之口,说出:“吾将大启祐孙氏,宜为我立祠”之说,倒有几分当年“大楚兴、陈胜王”的传奇色彩,为奉蒋子文为神的孙吴政权增添了几分合法性。

待到东晋时代,蒋侯神也成为统治者的精神寄托和建康城的保护神。据《晋书》所载,淝水之战爆发前,“朝廷闻坚入寇,会稽王(司马)道子以威仪鼓吹求助于钟山之神,奉以相国之号。及坚之见草木状人,若有力焉”。司马道子希望用当时流行的厌胜之法,克敌制胜。而提到的那位钟山之神,便是蒋侯神。

图片来自网络

待到401年,五斗米道士孙恩起义,已经成为权臣会稽王司马道子屡战屡败,难以抵御的他,别无他法,只得在蒋侯庙中每日祷告。二十年后,此时的建康易主为刘宋武帝刘裕,一向简朴的刘寄奴认为淫祠耗费百姓钱财,蒋侯神、苏侯神均在禁绝之列。

弑父杀君篡位的刘劭(宋文帝刘义隆嫡长子,又被称为元凶劭),在穷途末路四面楚歌之时,向蒋侯神、苏侯神求助,将他们的神主迎回建康。宋明帝时,蒋子文被尊为蒋王。南齐末年,平西将军崔慧景看到皇帝(东昏侯)萧宝卷滥杀功臣元勋,便起兵反叛兵困建康。病急乱投医的东昏侯,封蒋子文为假黄钺、使持节、相国、太宰、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牧、钟山王,希望得到他的佑护。

影视剧中萧衍

待到萧衍代齐建梁后,蒋子文被尊为灵帝,将原来蒋王庙中的神像,迎到皇宫后堂,其规格地位堪比人间天子。至此“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无不虔诚事之,盛况空前。”隋唐之时,由于政治中心北迁,蒋子文信仰也被逐渐被边缘化,成为江南地区百姓的民间信仰。

两宋交际时,面对来自北方的威胁,江南百姓又将神祇蒋子文视为保境安民的保护神。南宋诗人苏泂在《金陵杂兴二百首》写下相关诗句:青骨标灵尔许奇,翩翩白马去何之。 庙门贴在烟云上,此是江东第一祠。

十殿阎君

朱洪武定都应天府(南京)后,在鸡鸣山封“十庙”(相传有帝王庙、关公庙、真武庙、功臣庙、五显庙、城隍庙、卞壸庙、蒋忠烈庙、刘越王庙、曹武惠王庙),其中包括蒋子文祭庙(即汉秣陵尉蒋忠烈庙)。

《大明会典》所载,永乐七年,明成祖进封蒋子文为“忠烈武顺昭灵嘉佑王”。明清时代,江南百姓对神祇蒋子文依旧深信不疑,久旱不雨时,官吏百姓多会去蒋子文祭庙求雨。而民间传说中,十殿阎君中的秦广王,便是蒋子文,“二月初一诞辰,专司人间寿夭生死册籍,接引超生,幽冥吉凶”。

今天江苏地区的白马庙、白马村、蒋王庙和南京的白马公园,它们的名称来历也大都跟蒋子文传说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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