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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撤稿观察曾报道日本麻醉医师 Ueshima Hironobo 的撤稿事件,昭和大学和日本麻醉师协会的发布的调查报告认定他在 140 多篇论文中有篡改数据、伪造结果,并对作者身份做手脚等不当行为。澳大利亚期刊编辑 John Loadsman 是第一个怀疑上岛的工作存在问题的人。最近,撤稿观察对这位新晋的“学术侦探”进行了专访。

John Loadsman

澳大利亚皇家阿尔弗雷德王子医院-悉尼地方卫生区的全职专业麻醉师,悉尼大学的联合副教授,自2017年起担任ASA杂志《麻醉与重症监护》的总编辑。

撤稿观察(RW):你是第一个发现Ueshima的工作有问题的编辑,请向我们介绍一下你是如何思考这个“案件”的,是什么让你怀疑他的数据不符合规定?

John Loadsman(JL):有关内容在调查报告的介绍中也有过讨论,我发现提交给《麻醉与重症监护》的论文中的摘要数据与从随机样本中提取的数据非常不一致。后来作者按照要求及时提供了原始数据,而这些数据文件显示了无可争议的真实性问题。因此,提交给我们杂志的论文被拒绝了,并附上了详细的解释和数据文件的相关内容。

拒绝的电子邮件被抄送给了昭和大学、日本麻醉师协会和UMIN(日本临床试验注册处),并请求他们进行机构调查。Ueshima博士第二天就回复了我,告诉我他的研究将被调查,这一点随后得到了日本协会的确认。与此同时,我还联系了其他几家发表过Ueshima工作的麻醉学杂志的编辑。有两个人回复说,他们手里确实有正在考虑或已接受但尚未发表的稿件。

其中一份是约翰·卡莱尔(John Carlisle)担任编辑的《麻醉》(Anaesthesia)杂志,它是给我们杂志的那篇论文之后几天提交的。我想,作为他们常规政策的一部分,也会要求作者提供该论文的原始数据,而且我毫不怀疑约翰·卡莱尔会在几天内独立得出与我相同的结论。约翰对两篇论文的进一步分析证实了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正如你已经报道的那样,Ueshima博士公开道歉,他的几篇论文也很快被撤回了。

RW:你是否面临任何个人风险,或威胁?

JL:没有,据我所知没有,反正到目前为止没有。事实上,恰恰相反。尽管情况很严重,Ueshima博士本人在我们简短的通信中还是非常有礼貌。我联系过的各个日本相关机构,虽然他们显然对这一切感到不安,但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在我们的沟通中,他们一直心存感激并作出回应。

RW:你对期刊如何处理这一事件有什么看法?

JL:有些期刊(我猜你指的是编辑和出版商)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这一事件,至少在对调查结果的反应方面。我想我们会在未来几周到几个月(希望不是几年)内对此事有更好的了解。

一个更相关的问题也许是关于 "在这种情况下,机构如何处理这一事件",答案是非常好。从将索引文件提交给我们的期刊到得知昭和大学和日本麻醉师协会已开始调查之间,只间隔了一周,这可能已经创造了某种记录。

与其他案件相比,这一点是有区别的。这项调查花了一年时间,但在新冠疫情的背景下,考虑到他们调查的彻底性和报告的公开性,我认为这是非常可以理解的,实际上也是相当了不起的。我认为,他们的反应是值得推崇的典范。

RW: 科学界最大的几起丑闻—至少是撤稿的丑闻—都涉及麻醉师。Scott Reuben、Ueshima、Joachim Boldt和Yoshitaka Fujii。这四位研究人员共计有数百篇被撤回的论文。这可真够多的! 这些反面典型是否反映了麻醉学领域的普遍腐败?麻醉学是否滋生了骗子?或者说,麻醉学的期刊编辑们在监督文献方面做得比其他领域的同行们更好?

JL: 你忘了Yuhji Saitoh,他又有50多份撤稿。是的,这是个很大的数字。而且,这并不 "反映了麻醉学领域的腐败",对你的问题的任何回答都等于猜测。

麻醉学可能有一个特殊的欺诈问题,正如你所暗示的,也正如我最近在社交媒体和其他地方看到的许多人所建议的,可能是我们的专业更善于发现问题,正如你也想知道的。这可能是这些因素的组合,还有其他你没有提到的可能因素。我们领域的欺诈者可能由于某种原因特别不善于掩盖他们的踪迹。麻醉学的研究人员可能更愿意站出来对他们的同行表示关注,而我们的读者可能比其他领域的人更善于观察和批评。

当然,我有个人偏见,但我倾向于认为我们的一些编辑确实对这个问题有特别强的意识和方法,而且我们领域的许多期刊的编辑之间有很多合作,我认为这是相当独特的,在某些情况下这是至关重要的。约翰·卡莱尔的大型研究也提供了一些统计学上的证据,你曾报道过这项研究,它导致了PREDIMED试验的撤销和替换,有问题的研究可能在普通医学中和麻醉学中一样普遍。

至少在目前,我们不可能准确回答你的问题,但我要敦促其他生物医学专业的相关人员尤其要多加留意,因为我怀疑在我们的领域之外也存在类似的大型案例。

RW:鉴于我们确实看到的不当行为案例代表了冰山的一角,那么这座冰山有多大?

JL: 与其说是冰,不如说是漂浮在下水道中的脂肪山,因为冰山可能是危险的,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冰依然是纯净而且有用的。而学术不当行为更像是表皮下腐烂的脂肪,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危害很大。你只需要关注像Elisabeth Bik(译者注:另一位著名的学术侦探,致力于发现论文中的图片问题)这样的人的工作,就会知道问题很大,比大多数人想象的要大得多。

在那些科研人员的生计和学术生涯依赖于持续的 "研究成果 "的地方,这个问题显然更严重,因为这些研究成果是通过发表论文来衡量的。除了迄今尚未查明的受不当行为影响的已发表论文外,很少有人知道有多少问题更大的论文因为期刊编辑和同行评审员的阻止而从未见天日。撤稿观察曾多次报道对编辑的严厉批评和同行评审过程的评论,但许多相关的 "防御 "工作是看不见的,是由编辑和同行评审员,或至少是他们中的一些人进行的。

然而,现在另一个相关的问题是,这种有问题的论文很容易被作为预印本发表,而且一些预印本服务器现在已经被编入索引。尽管有些人声称欺诈问题正在通过预印本的出版而得到解决,但相反的情况可能更接近事实。10,000瓦的灯光可能会照射到一些高知名度的预印本上,但数量更多的预印本被放在这些服务器的黑暗角落里,偶尔会被纳入综合分析中。当然,这一切又会被掠夺性期刊的所发生的情况所掩盖。

RW:编辑、同行评审员和其他参与科学出版的人可以做些什么来防止受污染的论文被公开出版?

JL:我认为主要是应该保有很高的怀疑指数,这不仅是针对参与评估和传播研究的人,也包括研究的接受者。虽然这显然不是科学应该有的样子,这是一个很大的遗憾,但我的经验表明,这个问题现在是普遍存在的,我们都需要更加警惕。编辑审查和同行评议的不足可能导致了这一问题,但是相对来说完全缺乏审查的方式,例如大多数预印本并不是我希望的解决方式。

一个可能有帮助的步骤是坚持要求所有研究人员在允许发表任何形式的出版物(包括预印本)之前,将他们的原始数据与之一起提供。支持和反对这个概念的人都有,但我认为总的来说,这是我们迟早要做的,因为这将是把合法的研究与无稽之谈区分开来的一种方法。同时,我认为期刊要求提供原始数据供编辑部检查或多或少应该成为一种惯例。

RW: 你现在是否正在进行任何其他可以与上岛事件相媲美的大型调查?你认为有谁—麻醉师或其他领域—会取代Yoshitaka Fujii在撤稿观察排行榜上的位置吗?(译者注:Yoshitaka Fujii 在撤稿数量上排行第一)

JL:不幸的是,我一直在调查一些事情,而且我不是唯一的一个。我认识的其他编辑也有同样的情况。它从未停止过,而且占据了我生活中的一大块。我猜想,我们每周都会收到一到两个涉及欺诈的新案例,我很怀疑这与其他期刊没什么不同,不管他们是否意识到这一点,我认为这占我们提交的案例的百分之几以上。

为了让你了解情况,去年我直接导致其他期刊撤销了大约30篇论文,包括已经撤销的几篇Ueshima的论文,而这主要是由于有关作者向我们的期刊提交了欺诈性材料所致。假设那次调查发现的Ueshima论文中的大多数最终都被撤稿,那么在过去五年左右的时间里,我将直接参与发现你们排行榜上前十名中的两个案例。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案例是否会像这些案例一样广泛,要推翻Fujii的地位需要很多努力,但可悲的是,即使是他也有可能在某一天被挤到第二位,而且我认为你们的撤稿排行榜的前几名几乎肯定会被更多来自麻醉学领域以外的人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