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很多父母都有望子成龙的心态,有的人是因为自己这一代的梦想没有实现,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今天的主人公就是这样一个“望女成凤”的父亲,但他又与很多中国父母不同,不同之处在于他在异国他乡打黑工15年,只为送女儿去纽约读医,最终终生禁入日本。
他就是纪录片《含泪活着》的主人公——丁尚彪。
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老丁的女儿早已博士毕业在美国当上了医生,他们一家也如愿在美国长期团聚,苦尽甘来,这位励志大叔的故事,却没有结束。
丁尚彪
在日本打黑工15年的50后大叔
丁尚彪,原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上海人,如果不是日籍华人张丽玲女士拍摄的《我们的留学生活--在日本的日子》封山之作《含泪活着》在日本上映获得强烈反响,没有人会知道丁尚彪身上的不平凡故事。
16岁的时候,丁尚彪被安排到到安徽五河县一个极为贫困的地方下乡。
知青的岁月里他就体现出与别人不一样的勤奋和吃苦耐劳,并没有跟随大多数人一样怨天尤人,而是攒钱买了收音机开始学习英语。
下乡的日子里,他最幸运的是认识了和他志同道合的上海女子陈忻星,两人很快结婚了,相伴走过了艰难的岁月。
后来,夫妻俩相继回到上海,都在工厂里做活,当时的丁尚彪已有27岁,但是一颗上进的心从来没有熄灭。
那时候刚恢复高考不久,许多被岁月耽误了读书时光的大龄青年都积极参加高考、考研,丁尚彪也想参加,无奈工厂卡他,不能去读书的丁尚彪非常苦恼,他深知没有文化迟早会被淘汰的。
就在这时,从日本回来的一位朋友和他闲聊,说“日本的马路上都可以捡到彩电”,而那时国内购物还需要凭票,常常还缺货。
丁尚彪一听,被吸引了。
有一次,他刚好在报纸上看到日本北海道一家学校——飞岛日语学院正在招生。
可是学费要三万多人民币,折合日元42万,这在那个刚刚解决温饱的年代,对他们夫两来说相当于两人15年的工资。
但是这个天文数字并没有阻止丁尚彪追求梦想的步伐,他东奔西走找亲朋好友,硬是凑够了个三万多人民币的巨额学费。
终于,他从上海飞往日本,憧憬着美好的前途。
年轻人只要有了梦想就意气风发,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然而到了飞岛日语学院所在的日本北海道阿寒町,丁尚彪才发现自己的梦想破灭了。
这个学校破败不堪,57位同学全部来自中国,来日本之前,他想象的是边打工边求学来还债,可是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根本没有可以打工的地方。
在阿寒町的短暂时光,他心中十分焦虑,他是凭着留学签证来到这里的,面对残酷的现状,如果回到国内,他该怎样去偿还这笔巨额欠款?
如果不回去,意味着他没有了留学签证,会变成“黑户”,这意味着从此只能偷偷摸摸的生活,随时可能被遣返回国。
丁尚彪不是容易退缩的人,他知道在日本东京挣得能比国内多。
于是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丁尚彪很快离开阿寒町的学校前往东京。
为了不被发现,也由于语言不通没有高学历,他只能找一些又脏又累的体力活,只要能多挣钱,早日还清家里的债务,丁尚彪都没有怨言。
他甚至一周打三份工,白天在东京郊外的工厂工作,工厂下班后,又赶往餐厅当厨师,周末别人在休息,他继续去当清洁工、男保姆。
多苦多累他都不怕,租不带浴室的房子,洗澡都得临时搭建浴室,洗澡水也只能倒进洗碗槽,买最便宜的菜自己做饭,身上穿的衣服鞋子大多是捡来的,但他每个月按时往家里寄钱。
付出这么多,但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的行为没有受到妻女的理解,妻子以为他在日本有了新家,要跟他离婚。
面对家人的不理解,丁尚彪在电话中也很难解释清楚,只有坚持往家寄钱才稳住妻子没有抛弃这个家。
丁尚彪不在家的日子里,妻子陈忻星一个人承担起了抚养女儿的责任,丈夫寄回来的钱,除了用来还债的,剩下都存着不用,为了将来给女儿读书用。
后来,由于纪录片的拍摄,丁尚彪的家人八年来第一次看到了他在日本的身影,也了解了他背后的辛酸与苦楚。
半年之后,女儿丁晽顺利考上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借着到日本转机的机会,她和分别八年的父亲见上了一面。
虽然父亲离开时她只有八岁,然而见到父亲之后,很快打破了生分,毕竟血浓于水,她知道父亲为她付出太多。
女儿到美国之后,一家三口分居上海,纽约,东京三地。自从女儿上学那年开始,陈忻星就在申请赴美探亲的签证,一年两次,直到第12次终于申请到了。
与五年前女儿和丈夫相见一样,她也要在东京转机短暂停留,13年未见的夫妻,只有三天的短暂相聚,两人百感交集。
然而女儿还要继续读书,在女儿完成学业之前,丁尚彪还不能回家。
终于,在阔别祖国15年之后,丁尚彪终于回到了故乡上海。
离开日本前他向东京入管局自首,在日本非法滞留的15年里,他不仅没有犯罪记录,也没有拖欠税务。
虽然他“打黑工”的方式不值得提倡,但是他用行为感动了日本人,也获得了国人的尊重,但是按照规定,老丁终生禁入日本。
纪录片《含泪活着》在日本上映,丁尚彪一家人的故事也只讲到了这里,但是他们的生活还在继续。
老丁一直是个喜欢写作并且勤于思考的人,让通过纪录片而关注他们一家的人有机会了解他们后续的生活。
从东洋到西洋,仍然老当益壮
回到上海的丁尚彪,在上海买了宽敞的住房,在昆山一家日企做翻译,跟妻子过着安逸的生活,并且将自己在日本的人生经历付诸文字。
后来,女儿在美国博士毕业,如愿当上了医生,住上了带花园和游泳池的别墅,并且结婚生子,老丁一家人终于在美国团聚。
这时的丁尚彪终于不用再继续努力赚钱,妻女都不愿意他再受累。
但是老丁闲不住,已经五十多岁的他,来到美国,如同当初初到日本一样,语言不通,却仍然要出门找工作,他说“虽然辛苦,但我把这一切当做体验美国生活。”
只是这次,他终于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需要背负沉重的压力。
在美国,他又一次以拼搏努力的精神让异国他乡的人们深感佩服。
纽约是商业旅游发达的城市,这里的服务业非常兴盛,这个行业不仅工资高,而且福利好。
那时的老丁在听不懂、看不懂英文的情况下,瞒着女儿去厨师学校报名,结果一分钱没花成功进入了五星级酒店洗碗。
2月初,美国突然宣布禁止中国游客入境,与此同时,美国国内都没有把这个疫情当做一回事,关注国内消息的华人以及亚裔常常因为戴口罩遭到当地西语裔、非裔歧视,殴打,认为他们制造恐慌。
另外,餐厅里时常有物件设备坏了,由于人力成本很贵,有时就扔了买新的,丁尚彪有凭借自己在中国、日本机械厂里打工的丰富经验,自费买来维修工具,给餐馆设备修理,这也得到了厨师长的信任,一般小问题都让他修,大问题才请厂家的人来修。
正是凭着在日本学到的工匠精神,以及日本企业严谨做事的态度,老丁以技术革新修理之长,补年老英语差之短。
他在美国企业搞创新整顿时,不仅老外觉得他傻,连华侨们也不理解他为何干分外之事。
而老丁是抱着“干一行爱一行”、“行行都能出状元”的心态想保住这份高薪的工作,赢得公司对他的信任。
果然,公司每年加工资评分时,老外们之间你争我夺,但都给老丁评最高级别,而且所有人都心悦诚服,他甚至还获得过“纽约市宾馆业协会最佳员工奖”。
疫情时期老丁的生活
2020年,老丁准备结束半个世纪的颠簸劳顿,在美国退休,然后趁着身体尚健和妻子一起去世界各地看看。
在他准备离职之前,由于华裔同事回国探亲,他答应厨师长给同事替班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准备前往女儿所在的休斯顿照看外孙,让他的妻子回上海探亲。
没想到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打破了他一切计划。
2月初,美国突然宣布禁止中国游客入境,与此同时,美国国内都没有把这个疫情当做一回事,关注国内消息的华人以及亚裔常常因为戴口罩遭到当地西语裔、非裔歧视,殴打,认为他们制造恐慌。
老丁的女儿作为医生,深知新冠病毒的传染性,因此千叮万嘱让他出门一定做好防护。
在每天的通勤地铁上,常常只有老丁一人戴口罩,为了不引起蛮不讲理的异族歧视殴打,聪明的老丁甚至准备了咳嗽药盒,幸运的在地铁上躲过一劫。
为了保命,老丁不得不放弃了在语言学校的免费课程,因为密闭的教室里除了亚裔没人戴口罩。
好容易熬到3月初,回国探亲的华人同事历经重重困难,终于回到美国,老丁原本打算此时从纽约赶到休斯顿与家人团聚,但是武汉的封城、武汉电影导演常凯全家染疫灭门的新闻让他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此时,美国纽约、休斯敦等地疫情大面积扩散,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感染风险,老丁与女儿商议,当机立断退掉机票,他独自留在纽约,甚至写好遗嘱。
老丁坚信疫情中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各自宅家、相互隔离。
有勇有谋,坚持不懈
故事看到这里,很多人对老丁的印象肯定是能吃苦、能抗压,但他的故事处处透露出他是一个敢闯敢拼还有些智慧的人。
丁尚彪在东京的十几年中,生活没有享乐,只有工作,甚至几年都没有一天休假,为了节约开支,衣服鞋子基本都是捡来的。
由于没有正式的护照,随时面临被开除,被举报的风险,打工时有次因没听懂一句日语,被店长一掌打出鼻血。
经历过后讲起往事,好像是云淡风轻,但是想想当时的处境,如果是心理脆弱的人,早就无功而返,老丁却在东京整整坚持了15年。
15年期间,他从未有过犯罪记录,也坚持按时缴税。
从他发现学校是个骗局,立刻决定独闯东京找工作的时候就可以看出,老丁很有主见并且又有担当,他知道如果被遣返回归,妻子将和他一起背负巨额债务。
到了美国,由于年纪大英语又不好,他在餐馆打工经常受到同餐馆的西语裔、非裔的欺凌,如果硬斗,老丁是绝对斗不过这些年轻的小混混的。
头几年受了委屈也无法用英语讲清楚,华裔同事怕惹事也不敢帮他,但是他总能隐忍,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让公司的管理制度和管理人员来惩罚这些小混混。
就像老丁自己说的“软抵抗”、“借刀杀人”,其实他不过是用勤奋和机智将对方比下去。
他发现在美国这个移民国家,和他一起打杂的人,大多是西语裔和非裔年轻人,他们很多人都是当地的小痞子,干活偷懒,有吸毒,偷盗的习惯,并且族裔之间的斗争非常厉害,华裔的同事告诉他,千万不要与他们斗。
既然有理说不清,又不能和这些小混混争斗,丁尚彪就采用了中国古代兵法中的“远交近攻”软抵抗的方式。
一次餐厅办大宴会忙得不可开交,连厨师长都亲自上阵,而与老丁搭档的西语裔搭档毒瘾来了,大摇大摆地去吸毒,老丁知道这是最佳的反击时刻,他故意一个人慢慢干,碗盘堆得到处都是,让人感觉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
正好厨师长来问,老丁说不知道搭档去了哪,厨师长通过监控找到了正在吸食大麻的瘾君子,把他解雇了。
由于时代的原因,勤奋好学的老丁错过了读书的最佳时机,自费到日本求学又被骗,与众多中国的父母一样,他很自然地将希望寄托在了女儿的身上。
在日本找到工作有了稳定的收入开始,他就希望能多挣点钱,让女儿将来少辛苦一些,能够受更好的教育,而不像他一样干苦力。
他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改变家族的命运。
但老丁又与很多中国父母不同,他不只是寄希望于女儿,自己浑浑噩噩过完一生,他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阶段都不曾放弃学习,即使学历不高,做蓝领也总能做到小圈子内的No.1。
在东京他学习日语,考了五个资格证书,到了美国,已经五十多六十岁还坚持去语言学校,并且以打工的方式参与当地的生活。
他从来没有放弃与世界交流的机会,也从来没有因为困难和年龄放弃学习。
在老丁的故事里,没有惊涛骇俗的情节,平平淡淡的人生中透过出来的是,对命运的不折不挠,为梦想的奋斗。
他是背井离乡父辈们的缩影,他在他的认知和能力范围里,活出了他的责任和担当,他的身上展现了的坚毅,吃苦耐劳的中华民族优良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