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妻子刘秀敏的改变是从被人说眼皮厚开始的。她先是做了双眼皮，然后晚上不吃饭减肥，接着去纹了眉毛嫁接了假睫毛。
看她热衷于此，我虽有点儿不快，更多的是心酸。年轻时没钱给她折腾，现在宽裕了，愿意捯饬自己也挺好。
然而，随之改变的还有她对我的态度，从一开始玩笑似地嫌弃，到现在赤裸裸地挖苦。我的大肚腩、脚汗、睡觉流口水、打呼噜，甚至包皮长都可以成为她嫌弃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以前我们房事还挺和谐，现在只要我有一点想法露头，她不是累了，就是故意激怒我，转移我的注意力，还说我不思进取，一天到晚就想着这点儿破事。
结婚16年，从22岁到38岁，难道是更年期提前，这也太早了吧！
她不但对我不耐烦，连对我妈和儿子都看不惯了。
以前她对我妈虽不热情，总算相安无事。现在竟动辄甩脸子，尤其是当着孩子的面，我妈要是争辩一句，她立马有十句等着。我不想当着孩子的面激发矛盾，只在背地里双方调解，两头受气，不堪其烦。
奇怪的家庭气氛显然影响到了青春期的儿子，儿子总和她对着干。但是对我和他奶奶却表现的很有耐心，因为他成绩下滑，老师约谈了我和刘秀敏。
从老师办公室一出来，她立刻炸毛，说我这么多年多么不顾家，她多么辛苦，现在孩子的成绩下滑，都是我这个父亲不称职。
奇怪了，以前孩子不是她的心头肉么，现在听见儿子成绩下滑，她竟然不是第一时间关心成绩，而是开始指责。以前她哪顾得上和我吵，早想着怎么和儿子谈心，同时指导我怎么和她唱黑脸了。
思来想去，我觉得应该我这两年想着晋升，工作上卖力，对家庭有所疏忽，导致她心理失衡了吧。
02
那天下班，想着缓和一下家庭气氛，我买了好鱼好肉往家里赶。
刚从电梯出来，就听见屋里传来刘秀敏的争吵声。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我那69岁的老娘，只见她撑着手跌坐在地上。而茶几旁的刘秀敏端着茶杯，一脸戾气，陌生得像鬼。
未经思考，我手里的鱼和肉猛地甩飞到她身上，只听见她一声尖叫，手里的玻璃杯被砸落在地，“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我扑跪在地，将我的老母亲扶起来。愧疚、心酸和愤怒夹杂在一起，我挣脱母亲抓我的手，一巴掌将刘秀敏扇倒在沙发上。
这一巴掌像是点了炮仗，她高声尖叫，拿起手边的遥控器砸向我的脸。茶几上有儿子的乐高模型，她抓过去狠狠向我的头上招呼，出于自保，我向前想按住她的胳膊，没想到她挣扎时用力过猛，一下子从沙发滑到地板。这一摔不当紧，地上的玻璃碴子划破了她的屁股和脚，血流了出来。
我妈最先看见地上的血，她大力捶着我的背，担心出事。而我经提醒也吓了一跳，因为刘秀敏穿的凉拖鞋早在打架时就掉了，此刻脚底板有好几块玻璃碴子，屁股上可以看见玻璃划了个口子，血透过口子渗了出来，血流的很多，我只好抱起她奔向医院。
其实，送她去医院的路上我已经开始后悔。我最憎恨打女人的男人，在我的观念里，女人有天大的错都不可以下手，可以离婚，可以吵架，但是动手坚决不允许。她推我妈是她不对，但是男人一旦动手，有嘴也说不清了。
从后视镜里观察她的脸，只见她的左边脸上有五个明显的指头印。我偷眼看她时，却惊诧地发现她眼里并没多少悲伤，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她看向车窗外的风景时，我甚至觉得她眼神里，有那么一闪念的……轻松？
03
她的脚底被玻璃扎得比较狠，有两个大玻璃碴子几乎像刀一样拉了很长的口子，脚底的伤将近二十公分。
医生缝合时，她恶狠狠地要求不打麻药，吓了医生一跳。她咬着后槽牙说：我要让这疼提醒我，是这个男人导致我受伤。看着她硬生生地挨着缝针和清创，嘴唇咬出了血印，我觉得自己真是罪该万死。
脑海里闪现的是老母亲和刘秀敏交叉的脸，一时间，愧疚、心酸夹杂着后悔撞击的我眼睛发酸。竟然不知道如何面对。也不知婆媳两人怎会发生这么大的冲突，还没容我打电话给老娘，警察出现在我眼前。
刘秀敏报警了，说我家暴。她红肿的面颊、血淋淋的伤口让我不忍心看。面对警察，我承认是我情绪失控动了手。
而听闻母亲摔倒在地，警察已经有些松动，劝她和我认真考虑，因为她的伤口长度目测超过15厘米，构成轻伤，带走我的话对我们的孩子也不好。听了警察的话，考虑到孩子她同意调解，我们在调解书上签字后警察离开了。
警察刚一离开，她冷冷地说道：离婚！
此刻我也顾不上什么谁对谁错，刚才警察的出现对我震慑作用很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不想离婚，我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我哀求她再给我一个机会，可是她却鄙夷地说我触碰了她的底线。
她的底线我很清楚：出轨和家暴。
想到她刚才不打麻药的狠劲，我们的婚姻大概率是完了。我曾经对她说过，如果我们有个女儿，结婚后被家暴或者被绿，我会不顾一切地让她离婚。
现在，这句话应到自己头上，真是莫大的讽刺。
04
按理说中年夫妻离婚，打断骨头连着筋，少不得扯皮拉锯。毕竟夫妻之间牵扯甚多，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放得下的。我只能先答应着离婚，盼望着在拉锯的过程中刘秀敏能回心转意。
然而一方铁了心的要离婚时，速度可以快到让人咋舌。
家里一直有监控，我打她的片段被精心剪辑后留下了，别的部分全都删除。加上伤情以及警察的出警记录，实锤了我的家暴事宜。此刻正是我晋升副总的节骨眼，若她爆出我家暴，我多年的辛劳必将付诸东流。
刘秀敏以决绝的姿态告诉我，孩子、房子，车子和票子她都要，因为我打人，我是个大渣男，我就应该自觉地带着老娘滚出去。
我和她夫妻这么多年，房子、车子确实是她和我一起努力的结果，真要拿走也可以，毕竟我可以再挣。但儿子不行，儿子是我的软肋，我妈的命根，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儿子14岁，离婚这件事情迟早瞒不住他。以我对儿子的了解，如果让儿子选择，肯定选择我和他奶奶，毕竟儿子和我处得挺不错，这些年上学一直是奶奶在接送。
万万没想到的是，14岁的儿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爸，如果你们离婚，我愿意跟着我妈。
连亲儿子也抛弃了我。
一定是刘秀敏跟儿子添油加醋地说了我打她的事，加上工作上日益紧迫，刘秀敏以为我不同意离婚就把家暴视频发给我所有的熟人，还要去我公司门口大闹。
家丑不可外扬，她料定此刻我只能听其摆布。昔日夫妻成仇敌，一朝失手，全盘皆输。她闹离婚的这个点就像打蛇打到了七寸，让我毫无还手之力。
为了安宁，万般无奈之下，我在协议书上签字。红本本还是那个红本本，只是一个月前我还是有家有口的幸福男人，如今我一下子成了光杆司令，老婆孩子家业全无。
儿子却大度地对我说：放心，我会守好家的，你和奶奶就当我上大学了，该聚会还是会聚的。
这小子怎么长成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他爹妈离婚了还这么看得开！
05
我妈见我这么怂，房子车子就算了，连儿子都争不到，气得到姐姐家散心去了。我眼看着家庭婚姻失守，只能在工作中奋力一搏。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以前我要照顾家庭，要应酬。这一次离婚，为了转移感情失败的伤痛，拼命工作的我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在晋升的关键节点上，我做的两个项目完成度远超预期。
以前，下班不想回家，现在却只想回到有儿子和老娘的家庭，为了排遣心酸，我干脆留在公司，把之前积累的各种问题统统捋顺，主动加班。
所谓有失必有得，在我没白没黑疗伤的三个月里，晋升已经势在必行。当我被任命为大区总经理时，我发觉自己很久没有想起刘秀敏了，即使我隔三差五会接儿子来过周末。
人逢喜事精神爽，趁着爽劲我准备回原来的家把东西都搬走，前一阵只拿走了衣服和铺盖，如今工作事情已成，可以抽出时间来彻底做个了断。
去的那天，刘秀敏好像已经知道我升职了，加上我之前在离婚作的让步，她并未给我什么脸色，反而显得很和善。
事实上，我根本不在乎了。如果不是想起有基金和股票代码都记在我的老笔记本里，我根本不会回来拿。
万丈高楼平地起，年近40的我又得东拼西凑地买房买车了，正是为了凑首付，我才想起来之前还有基金，那些基金买完可能放的都快有十年了，不知道值几个钱。
06
带着乱七八糟将近5个箱子离开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多年的老房子，还有那个曾经以为可以白头偕老的女人。奇怪的是，几个月不见，刘秀敏胖了很多。
看来离婚不一定让人憔悴，我憔悴的很，但是刘秀敏可是圆润不少。
我瞥向她的手，她的脚，那里仍然有扭曲的疤痕。破镜难圆，算了，我还是不要多想，往事已矣，一拍两散吧。
俗话说，运退黄金失色，时来铁也生光。
可能沾了晋升的光，我买的基金一查，竟然翻了10来倍。当年我玩基金被刘秀敏骂得要死，就偷偷买了10万块钱的基金放那，后来把这件事情忘掉了，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我不动声色，开始物色房子，毕竟老妈不可能一直在姐姐那生活，等我这边弄好了，还是得跟着儿子才是长话。
两个月后，房子还没看好，儿子那边却出事了。刘秀敏打电话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儿子把人家的头打烂了，现在局面混乱，希望我赶紧过去。
07
我过去的时候第一眼看见儿子举着个棒槌，还好还好，他身上没有血。
第二眼，我感觉眼睛可能是花了，刘秀敏的肚子滚成了个球，这得有七八个月的肚子吧。
脑子里嗡嗡地响。乱套了，刘秀敏怀孕，我俩离婚6个月，这7、8个月的肚子里是谁的娃。
和我儿子打架的那个小白脸是干嘛的？
“爸，你来了”，儿子虽然年纪不大，但身高却不低，看见我来便靠了过来，底气也硬了三分。“这个家里，除了我和我爸两个男人，别的男人休想占我的家”儿子大声宣誓着主权。
儿子凑过来的同时，附在我耳边说：那个男的刚才和我妈吵架，推了我妈。看着儿子的嘴唇上下动，我飞速地找出关键问题：
那个男人是谁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他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我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同房是在什么时候。
我把眼睛探寻地看向刘秀敏，她却局促地将眼神放在沙发上。
这是什么意思？我他妈的难道是戴了一顶史上最绿大帽子。离婚6个月，因为家暴净身出户，前妻怀孕7、8个月，这他妈哪跟哪。
也就是说离婚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她知道自己怀孕了还坚持离婚，这他妈显然当我是傻子吧。
我看向眼前的两个人，感觉眼睛里想要喷出火来。不行，再待下去非搞出人命不可，老子的大好前程不能毁在这样的垃圾上面。凭借最后一丝理智，我拉着儿子冲出家门。
08
滚烫的情绪在大街上渐渐冷却，儿子用有些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爸爸，我以为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我妈，咳……在外面有别人，”
“我他妈的真不知道。”
“不过他们今天还在吵架呢”
“吵什么？”
“那男的要房子加名，我妈不同意，那男的说我妈的孩子不一定是谁的，然后他推了我妈，我打完球回来正好看见，就打了他。”
儿子的讲述让我灵光乍现，心生一计。事情完全合理起来了，这一切的反常都有了解释。
刘秀敏出轨后为情人守身，看我们哪哪不对。但是肚子里有了孩子，她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必须从这场婚姻里全身而退，于是故意在我晋升的关键时刻激怒我，让我打了她，并拍下视频，让我做了坏人。
如果不是儿子坚持跟着妈妈，估计直到他们的孩子生下来，我还怀抱个渣男的骂名自责不已呢。
如今真相大白，看来那情人也不是个善茬，不然不会问孩子是不是他的。也好，是我的一分不让，不是我的给我也不要。
09
我开始借着看儿子的名义回家，有时太晚了，我就在儿子的房间里留宿。儿子生日时，我花高价买了他一直念叨的乐高星球大战版，儿子激动地直蹦，连声问我咋这么有钱，而我也不经意地泄露了我已经晋升的消息。
对于我的频繁到来，刘秀敏好像并无意见，有几次还做了我爱吃的油焖大虾，但我拒绝了。家里好像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只是她那突兀的肚子提醒着一切不同往日。
一天，儿子睡着后，我作势要走，她却在客厅等着我，灯光下，她穿着一件暴露的吊带睡衣，嫁接过的长睫毛突兀地支棱在眼皮上。“我们谈谈吧，”她轻声道。
我等这一刻很久了，我不做声，停住自己的脚步，听她进一步的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认识是在离婚之后，没想到他竟然打起房子的主意”
我继续沉默，“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我是离婚后才发现自己怀孕的”
话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有所表示，于是我作出惊讶的神情来，我用难以置信的神情冲过去握住她的手。
我一直想要二胎，她从来严防死守，没想到爹还可以这样当。我用颤抖的声音问她：“你确定孩子是我的？那你怀孕了为什么不找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孩子就是你的。我知道你在晋升，所以不想打扰你”她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差点就信了。
“那我打你……”
“是我有错在先，我不该推咱妈。为了孩子，我们复婚吧”
我得考虑一下，三天后，我们复婚了。
10
有人说：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我想要回自己的孩子和房子，自然也要忍受被人当傻瓜的痛苦。
孩子99%不是我的，若有1%的可能，那一定是奇迹。她可能忘记了，在我们离婚之前三个月，我恰好在她的嫌弃之下做了包皮手术，做完手术本来一个月可以恢复好的，但是15天的时候医生说有炎症，前前后后一直到离婚，我们都没在一起过。
当她心里没有你时，和你有关的记忆自然模糊，所以她觉得孩子还是可以往我身上扯一下。尤其当她发现情人面目可憎，而我却晋升成功时，她的如意算盘已经打响了。
复婚时，我提出把房子过户给儿子，这样我们以后无论怎么样，至少房子跟着儿子走，毕竟儿子是我们的。因为急着给她孩子找个爹，所以她答应的很爽快。
一婚变成二婚，我主动提出睡客卧，她虽然不悦，但毕竟有孕，也不好说什么。随着预产期临近，她的情绪越来越焦虑，我也静静等着最后的审判时刻。
见到孩子的第一秒，我就感觉这不是我的孩子，后来的亲子鉴定也验证了我的猜想。人们都说女儿肖父，那个孩子和我和她都没有任何共同之处，那只能说明其父另有其人。
亲子鉴定结果摆在她面前时，刘秀敏已经出了月子。念在她夫妻一场的情份上，我等到她出月才开始着手处理。因为出生证明最迟三个月办理，所以就让她找孩子的亲爹去给孩子起名字吧。
出于人道，我把一套小公寓给了她，毕竟38岁带个小婴儿，日子应该相当难过，面对铁证，她终于不再争辩，只能吃下背叛婚姻的恶果，在我给出的协议上签了字。
至于她那个情人和她怎么样，我一点儿也不关心。
11
如今，我把原来的房子卖掉，换了一套离儿子学校更近的房子。
儿子跟了我，虽然他很难过，但是14、5岁的男孩子，也不能一直生活在完美的假象里，生活的风雨经历早一点，也早看清这复杂的人心。
我妈被我接了回来，能和儿子孙子生活在一起，她当然很开心。唯一造成我困扰的是，只要我在家里，她就开始为我的老年生活担忧。
而我，短短的一年时间，从一婚变成离异两次的男人。早对结婚不再看重，重要的是我的那个她，一定是个真正有底线的女人。
常言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人行世间，请不要伤害。
如果她出轨我大可以成全她，但是她出轨却反诬陷我家暴，实在恶毒。
人可以觉得自己聪明，但是请不要把别人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