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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贺知章的这首回乡偶书生动地刻画了诗人置身于故乡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之中,对数十年久客他乡的伤怀之情,想想也是,离去时还风华正茂,归来已是两鬓斑白,真是人生易老,世事沧桑,心头有无限感慨。

按说以前交通、通讯都不发达,几十年不回家也可以勉强接受,如果换在现代社会就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前一段我们在晋南农村采风时就听说一个大娘远嫁后50多年没能回老家看看,是什么原因导致她再也没能踏上那片梦绕魂牵的故土?

这位个子瘦小、背着锄头的大娘就是我们今天故事的主人公。我们在晋南靠近黄河边的一个小村里采风时碰到她的,刚在地里浇完水往家返,在和邻居聊天呢。当时村里的另一位大妈说,你们可得好好谢谢她,别看她个子小,76岁了还干个不停,是我们这里出名的强人。大娘一看就很慈祥。最多一米五的个子,体重不超过七十斤, 是真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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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虽是初夏,却已是酷热难耐。大娘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座高门楼,操着浓浓的河南口音说,那就是我家,大热天的,走,上我家坐坐,凉快凉快。说着就先走开了,说实话,别看大娘年纪大,走起路来去挺利索。我们几个赶紧紧随几步追上,问道,大娘,你孩子都不管你吗?这么大年纪还得干活?说话间就到了门楼前,大娘边开门边说,今天她们村里浇水,这错过了就不知道等多会再有水,所以她来不及叫孩子们回来,就自己去了地里。孩子们管不管我,到我家来你们就知道了。

这就是大娘家,院子可真气派,新修的五间大平房已经基本完工,就差内部装修了,大娘说,最近农忙,天气也热,等过了这个夏天再继续收拾,明年你们再来我就搬到新房子里了。

我们看到大娘现在住的平房有空调有暖气,条件真不错。大娘自豪地说,这空调和锅炉在全村可都没有几家安装,尤其是这锅炉,大都还用的是土灶台呢,这都是几个孩子给添置的,这会你们还觉得我孩子不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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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说本来就是给您老人家开个玩笑,一看您这精神头就是个幸福的老太太。大娘听我们这么一说,乐了:孩子们都可孝顺了,要她搬出去到城里和他们一起住,自己可不愿离开这院子:在村里有自己的老姐妹,身体又好,想干了就干会儿,不想干了就和老姐妹们聊聊天,打打牌多好,有钱难买老来自在嘛。这不,孩子们没有办法,就修了这新房子,说自己辛苦一辈子了,怎么也得住住新房子,刚开始自己也不愿意,觉得没有必要花这个冤枉钱,拗不过孩子,想想也是成全孩子们的一片孝心,有了大房子,过年过节都回来也方便了。

大娘说,你们可别小看我身小力薄,身体好得很,干起活来可是不服输,你们这些年轻人干活都比不过我,你们知道我今年2亩小麦收了多少斤吗? 2200多斤,是我们村里的高产户,看我厉不厉害。

影友王老师说,听大娘这口音好像是河南的,但又不像是对面三门峡的。大娘说,自己老家是河南长垣的,以前家里条件不好。19岁的时候父母听信了一个山西妇女的话,说这家里是铁匠,日子过得很不错。就带着她随那个山西妇女来了这家,来了才知道人家是要给自己的小叔子说媒。这家倒真是个铁匠,当时光景看着也不错。就这样,婆家给了5块钱彩礼,自己就嫁到了这里,那会年轻,也没有想太多,谁成想,这一来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老家。这是怎么回事,长垣离着这里虽说远点,也就是300公里左右,听听大娘怎么说。

大娘说,到这里和老伴养了两个儿子四个闺女,刚结婚那几年,因为自己是个外地人,娘家人又离得远,可是受了不少罪,公婆包括嫂子经常给她气受,甚至打骂。老公人老实光知道干活,给他说也不管用,甚至有时候经常站在父母一边。那几年光景,可是憋屈啊,每次受了气就想家,又怕娘家人知道她在这里受委屈过得不好伤心不敢回去,以为随着孩子们长大,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谁知道,20多年前,一场急病带走了58岁的老公。那年小儿子才10岁。看着这大大小小的一群孩子,大娘是欲哭无泪,没想到婆家竟然逼她改嫁或者招婿,说不然就不管他们娘几个。要强的大娘硬是一个人拉扯着这几个孩子走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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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说,老伴没了,自己拖着几个孩子日子过得艰难,没有条件回老家,再后来条件好了,自己年龄却大了,父母早就没了,回老家的想法也没有了。在这个小山村里已经过了57年了,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地下还埋得有自己的爱人,孩子们都在这里,在自己心里,这里早就是自己的家了。

听着大娘诉说着自己的辛酸史,不禁感慨大娘瘦小的身材里蕴藏的巨大能量和中国目前的伟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大娘抹了把脸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自己这会是真熬出来了,知道自己的不容易,孩子们从小就懂事,现在一个比一个孝顺,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过上今天的好日子。

大娘说到这儿,突然想起该喂鸡了,就急忙端着剁好了的鸡食到院子里喂鸡。喂好了鸡,笑着说,鸡喂好了,该喂自己了。说着话,她在锅台上把水添好,准备做饭。我们也就此和大娘告别。善良的大娘非得把我们送出门去,说感谢你们听我这老婆子叨叨了半天的伤心事,有空再来。

回头看大娘瘦小的身形,想想她19岁时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离别父母亲人来到这边,却受尽屈辱。幸好如今孩子们都事业有成,对她是孝顺体贴,也算是苦尽甘来,可以颐养天年了。

自己已为人父母,知道养孩子的艰辛。想想父辈们在那个困难年代能把几个孩子抚养成人,每个人肚子里肯定都有自己的辛酸史,守着自己的孩子不一定愿意说,叨叨给外人也许心里会更舒坦一些。最后衷心祝福老人家身体健康!(更多图文故事请点击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