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万冰玲
编辑 | 朱燕萍
一家大唱片公司接受了问题的存在，并决定做一些正确的事情。
近日，索尼音乐推出了一个名为Artists Forward的项目，将关注点放到了音乐人的收入透明度和收入增长。其中最受行业瞩目的是“Legacy Unrecouped Balance Program”计划，《卫报》介绍此为“免除音乐人未偿付的遗留债务”。
据外媒《Music Business Worldwide》计算，2019年索尼、环球和华纳三家第四季度流媒体收入平均每小时超过一百万美元，在疫情环境下仍然呈正增长。一言以蔽之，大音乐公司可以说是赚得盆满钵满。
但与此同时，音乐人的不满情绪却因疫情导致的收入损失而被点燃。2020年5月24日，英国音乐人Tom Gary在社交媒体上发起了“#BrokenRecord”活动，呼吁音乐流媒体生态改变，为音乐人争取更多的权益。
△Tom Gary
音乐行业赚钱了，音乐人却没有
音乐人如此愤懑，除了受到疫情影响之外，还有许多积怨已久的问题。
在传统唱片合约中，唱片公司挖掘新人，需要冒着风险，在新歌录制、发行、艺人包装、宣发等多方面进行大量投入，作为回报，唱片公司得到作品的母带版权。然后唱片公司通过版权盈利，再将利润分给相关音乐人。而音乐人具体能得到多少收入则因人而异，且这些信息并不透明。
除了透明度堪忧和母带版权垄断，传统唱片合约还涉及到高昂的偿付款/扣除款项（recoupment）。
通常，当音乐人签了一份唱片合同，唱片公司会先给一笔预付款，这笔钱随后会从音乐人的版税分润中被扣除，除了预付款，音乐人还要按照合同规定支付很多其他的支出，如巡回演出、包装、营销等等。据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定义，这两笔之和就叫做扣除款项/偿付款。
这意味着，即便唱片开始盈利，在音乐人所得版税收入足以抵消这一笔偿付款之前，音乐人也并不能得到收入。据英国媒体《Complete Music Update》分析，传统唱片公司旗下音乐人分到的利润通常不会超过25%。
相比之下，流媒体时代的音乐人显然要幸运得多。他们或许也有需要头疼的问题，例如如何商业化运营自己的音乐，但是当他们想要选择一个音乐公司或者平台进行合作时，能够选择的合作对象并不止一个，如果他们小有名气，甚至还可拥有对于版税分成比例的议价权。
这难免会让被传统唱片合约束缚的音乐人感到不平。本来靠着流媒体平台，由于宣发成本降低，他们的作品本可以赚得更多。但是由于上个世纪签订的合同，他们无法再拿到自己的版权，且版税也比如今更低。而且很多没能火的音乐人甚至连偿付款都没能还清，自然也不能从自己的专辑中获得收入。
索尼音乐迈出了第一步
在疫情的重创下，流媒体成为了大多数音乐人最主要的收入来源，音乐行业对于流媒体平台版税支付的公平性和合理性也给予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今年2月，英国议会数字、文化、媒体和体育委员会（Digital, Culture, Media and Sport Committee, 简称DCMS）对音乐流媒体平台展开了调查。今年3月，Spotify推出了全新的门户网站“Loud & Clear”，旨在提高Spotify支付信息的透明度。6月，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也发布了一份长达64页的报告，研究数字音乐市场下，音乐人的薪酬模式是否需要与时俱进。
索尼在上周五（6月11日）推出的Legacy Unrecouped Balance Program，可以算从某种程度回应了这一痛点。
在索尼音乐娱乐的公开信中写道，“为了能够继续为创作者带来新的收入机会，对于那些与索尼音乐在千禧年之前签约，且千禧年之后没有收到任何预付且符合资格的音乐人和参与者，在2021年1月1日之后的收益将不再用于偿付款。”
“我们不会改变现有的合同，而是基于已存在的偿付款债务表，让符合资格的音乐人和参与者有机会通过他们的作品播放量而获得更多收入。”
此外，音乐人还可以就已经发行的音乐作品，收到实时预付（Real Times Advances）。这一条是新添加在索尼音乐的“艺人门户网站”的条款，目前只在英美适用，全球其他地区将在今年晚些时候陆续开放。音乐人只要通过索尼艺人门户网站的“Cash Out”功能，就能查看实时收入并进行提现。
所以，索尼音乐并没有如《卫报》所说的，“免除”了这些未偿清的偿付款，而是同意让音乐人在付清偿付款之前向他们支付版税。而且魔鬼藏在细节中，在更多细节未公布之前，这一历史遗留问题将如何被解决仍未确定。
谁会受益？
总体来说，无疑是千禧年前签约的音乐人。理论上讲，这将会为索尼音乐旗下所有于2000年之前签合同的音乐人可以享受流媒体市场的红利。
但不仅如此，索尼音乐的原话中，该项目受益者除了音乐人，也包括“参与者”。并且索尼音乐所谓“参与者”定义非常宽泛，包括了制作人、合资公司的合伙人以及其他和索尼唱片有合作的小厂牌。
一小步，也是一大步
如此行为并非是索尼音乐的创举。Beggars集团许多年前就已经这样做了，不仅抹除了超过15年未能偿清的偿付款欠额，还应用了最低的数字版权费率，不论旧有唱片合同如何约定，该集团旗下曲库一律施行25%的版税税率。
Beggars是世界上最大的独立唱片公司之一，早前，Beggars董事长兼创始人还曾向大型唱片公司呼吁向其学习。而去年被控诉对黑人音乐人不公的BMG，今年也承诺会更加公平和透明。
相比而言，索尼音乐似乎并没有做到那么多。首先，索尼音乐并没有抹除偿付欠款额，而只是让千禧年之前签约的音乐人能够从今年开始获得一部分流媒体收入。其次，由于具体名单尚未公布，项目具体将如何落实还不清楚。
尽管如此，各大媒体和音乐人大都给出了相对积极的评价。
英国BrokenRecord抗议活动发起者Tom Gary表示，“虽然还不够深远，但也是一件壮举。这是一个大唱片公司接受了问题的存在并且开始做了点事”。
英国音乐经纪人论坛首席执行官 Annabella Coldrick评价，作为一个大型音乐公司，能够愿意改变，这也是对持股人和竞争者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息：“当下情况并不稳定。其他公司也是时候进行改变了，并且他们很难不做出改变。”
Variety则指出，虽然没有全然抹除偿付款，“但这已经是一大步，因为这会令华纳和环球都倍感压力。”
索尼音乐的举措将为音乐行业带来哪些连锁效应？其他唱片公司将作何反应？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参考：
In Historic Move, Sony Music Is Disregarding Unrecouped Balances For Heritage Catalog Artists
Artist and management community welcome Sony Music’s decision to pay royalties to artists on unrecouped pre-2000 record dea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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