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宗祠里操办喜宴,除了有光宗耀祖的欣慰,也能感受一下古建筑里的气息。青砖黛瓦之间,平时难得一见的亲友欢聚一堂,虽然只是简单的嘘寒问暖,虽则只是简单的饭菜,但每个人都有着“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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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 | 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郑紫薇

傍晚接孩子放学的时候,我跟孩子说,今晚要到祠堂去饮(喜酒)。孩子一听,顿时拍着手蹦了起来,他说村里的流水宴席上的菜太好吃了。想一想,村里的流水席,的确能勾起我很多回忆。

农村里办喜事,都喜欢在宗祠里自己办酒席来宴请亲朋好友,没有宗祠的,就在同房亲戚共用的地方操办。我们老家的这种宴席通常都是流水席,大概因为地方不够大,亲友又太多的缘故吧。别的地方是吃完了一道菜再吃一道菜,如行云流水,因而叫流水席,我们那里是一拨亲友吃完再到下一拨亲友吃。虽比不上大饭店里吃得气派,却饱含着浓浓的乡味和淳朴的亲情、友情,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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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视觉中国

在经历了数百年风雨的宗祠里操办喜宴,除了有光宗耀祖的欣慰,也能感受一下古建筑里的气息。青砖黛瓦之间,头顶着宗祠高高的屋顶,平时难得一见的亲友欢聚一堂,虽然只是简单的嘘寒问暖,虽则只是简单的饭菜,但每个人都有着“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的欣喜。那些褪了色的双手才能合抱的暗红木柱子、石板砌成的台阶、柴火映红了的灶台,看上去总是那么协调。

从小到大,我不知道在村里吃了多少回流水席。我现在还记得那时跟小伙伴们围着木柱子追逐的情景;还记得雨天时,眼巴巴地看着雨水断珠似地从青黛色的屋檐滴落的情景;还记得冬天时,长辈们在天井里准备着菜肴,嘴巴里一阵一阵冒着白汽的情景;还记得胡子花白的胖伯伯,搭着汗巾,操着大锅铲,在乌黑的、直径有一米的铁锅里来回翻炒的情景……

开锅前有一件事必不可少,那就是写对联、贴红纸。通常由主人家向村里能写毛笔字的老人家讨几副对联,家里、祠堂的大门上都得贴上。此外,还要在靠着灶台的墙壁上贴上一张四方红纸。开席前有一个仪式,主家人会在宗祠门前摆出方桌,恭恭敬敬地摆上香炉和宴席的各种菜肴,祭过天地,再拜祖先,祈求一切顺利,最后爆竹一响,宴席才正式开始。

流水席的入席顺序和宾客的座次也很有讲究。第一轮的宴席,先招呼外家的亲友,重要的客人被热情地邀请到正堂里的“上位”,那时谁不小心错坐了“上位”,是会被长辈批评的。

前来赴宴的客人,少不了送贺礼。主人家笑脸相迎,热情接待,赶紧吩咐身边亲友把客人带进祠堂安排宴席座位的同时,也会给客人回一份礼。这事有专人来办,除了回礼,还会在桌上铺大红纸、摆好笔墨,登记送礼人的名字及贺礼明细。婚宴的回礼比较简单,以糖果、花生、糖环、油角和饼干为主,外包装自然都是喜庆的红色。那时候的贺礼都以布匹为主,差不多开席的时候,你就会看到祠堂的墙壁上用红带子挂满了各种布匹。最后记录送礼的那张大红纸也被张贴在墙壁上。

流水席的菜肴,一般是九菜一汤。原料都来自于本地农家,厨师则是村里的“伙头”,在柴火大铁锅里炮制而成,是原原本本的农家风味。

通常荤菜有三种,叫做“碗头”,以鸡、鸭、烧肉为主。那时生活水平有限,“碗头”通常也只是上面盖一层肉,下面以油炸花生米“滥竽充数”。鸡基本都是做成白切鸡,上桌的时候往上面淋上一勺红葱头和酱油混成的汁,美味就在眼前。

除了“碗头”,腌制的酸萝卜是少不了的,“酸”与“孙”在广州话里是谐音,寓意着“有孙”,而且这道菜还必须要添菜,意为“添孙”。除了酸萝卜,生菜也是流水席上的常客,意为“生财”吧。汤常是煮白切鸡的鸡汤加上猪肚熬制而成。上桌的时候,加上白灼的腐竹,撒一把葱段,热气腾腾地端上来,足劲的胡椒味狠狠地刺激着味蕾。

若是弥月宴,上桌的还有一盘红鸡蛋、一碟酸姜片,还有一锅黄褐色的臭屁醋。整个祠堂里就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臭屁醋的味道。

席间觥筹交错,人声嘈杂,其乐融融。亲友们有的在祠堂外帮忙招呼客人,有的帮忙端菜、添菜、分饮料。吃完一桌,便有人有条不紊地收拾停当,又铺一桌,直到所有人都吃完为止。

到宴席结束,烧一串爆竹,已是灯火阑珊。(来源:羊城晚报2021年06月06日A07版 责编:易芝娜)

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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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羊城晚报

文字 | 邝振星

校对 | 朱晓明

编辑 | 木言

审签 | 周乐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