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每个在国外待过的人都会被问到,有关中国人吃狗肉猫肉的问题。

以前在国外工作时,感恩节曾被美国同事dan请去家里做客,他老婆是泰国人,生了一对儿双胞胎混血女儿,还养着一只毛色鲜亮体型肥美的橘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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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猫咪不怕人,跟狗一样热情友好,我撸的爱不释手。

大概是因为从小没太多机会接触小动物的缘故,我撸猫的手法可能有问题,搞得dan开玩笑似地问我:“你是要检查这只猫,然后准备做一个****?”

“准备做个啥?”我开始没听清。

dan又重复了一遍,原来是“make 龙虎凤”——“龙虎凤”这几个字的中文发音,他说得很不标准。

我马上解释,猫猫这么可爱,没人会想把它make dishes“做成菜”的。

然后,dan很认真地跟我说,他去越南旅游的时候,在中餐馆里,就真的吃过“龙虎凤”,里面的“虎”,就是猫肉,吃的时候不知道,搞清楚后,曾经难受了好几年(摊手做痛心状)........他又补充说,你们中国某地每年还要定期举办狗肉节,我们美国的新闻里都谴责过呢!

我只得向dan解释,大部分中国人都是爱猫爱狗的,养小动物的成本很高呢,猫狗们吃得比人都好,怎么会被直接杀掉、拿去做菜。

实际上呢,要知道,一些美国本土的餐馆里,也出售狗肉,甚至有传闻说,堪萨斯州某地还专门有一年一度的“狗肉节”,至今已经举办了二十多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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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传2014年,第21届堪萨斯狗肉节现场

从19世纪末开始,以西方为代表的国家,就开始陆陆续续的为动物立法,比如禁止虐待动物、主张人性化屠宰方式等等,甚至,英国posh阶层(上流社会)的一大标志就是——爱狗胜过爱自己的孩子。

但其实,无论是老早前,还是当今世界,吃狗肉的,并非只有中国、朝韩两国和越南,甚至,早前的欧洲和南美洲,一些品种的狗,原本养来就是要用做“食材”的。

19世纪法国的狗肉馆

至今,除了“灯塔国”的狗肉节,作为西方文明样板间之一的瑞士,一些农民的日常餐桌上,也离不开猫猫狗狗这些“食材”。

比如下图这个《英国每日邮报》的新闻,题目翻译过来就是——瑞士的农民们会定期把猫和狗用来做菜。

因为他们吃的是自己养的动物,所以并未触犯当地相关的动物保护法律。

而且,其中最受欢迎、口感最佳的犬种,是罗威纳犬的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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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威纳犬曾经被用于看守牛群,属于一个聪明强壮极易亲近的犬种,目前也被用作警犬

这个风俗经由媒体报道后,引发了大量“爱心人士”的激烈谴责,不断有动物保护组织向该州政府抗议请愿,结果均遭当地政府驳回,回答是——政府无权过问公民的饮食习惯,食用自养动物的行为,不属于相关动物保护法律的管辖范围。

还有曾经的南美印第安人,他们那会儿要想打打牙祭、吃点荤的改善生活,除了去费大劲捕猎各种野兽,也就是吃狗了。

因此,印第安人养狗和养猪差不多——越肥越好。

这时南美洲的狗狗,在土著们的眼中,是一种需要被“饲养”的,温和肥美的肉畜。

比如,曾经主要活动于今天墨西哥境内的阿兹特克人,无毛犬是他们唯一成功驯化了的动物,主要就用来祭祀和吃肉。

墨西哥西部墓葬中出土的肉狗陶瓷雕塑——在南美印第安人眼中,肚子贴着地的胖狗就是好狗

老实说,任何一个民族或国家,喜欢吃或者禁食某种食物,都有其历史文化传统和复杂社会因素。

比如,血源非常近的犹太和阿拉伯民族,他们的宗教里都明令禁食猪肉。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以上两族发源地均为中东干旱炎热地区,在生产条件落后的时代,猪很难适应这种环境,非常容易患上瘟疫。

更何况,养猪需要大量谷物用作饲料,而中东的粮食生产一直比较紧张,养猪的成本实在太高,还不能以“游牧”的形式散养——茫茫的草原和戈壁滩显然更适合畜牧业,比如放养牛羊这类自己就能找草吃的反刍动物。

因此,早在犹太教和伊斯兰教诞生之前,还处于多神崇拜阶段的中东人,就已经形成了与猪相关的饮食禁忌。

类似的还有印度教中被禁食的牛肉,甚至,印度教明确排斥着一切动物制品——高种姓的,都吃素。

从宗教层面上解释,瘤牛是湿婆大神的坐骑,也属于神仙行列,得供奉起来,自然不能吃。

但更深层次的,还是出于维持“食品安全”和收益最大化,确保能够成功延续族群方面的考虑。

在南亚次大陆,每逢雨季,都会有大量动物被淹死,腐烂的尸体散发着恶臭,让人在感官和心理上不由地产生了抵触和厌恶的情绪。

同时,高温湿热条件下动物制品不易存放,变质后往往会把饥不择食的人撂倒一片,这也让不少人对肉类由衷地感到恐惧。

加之,在以种植业为主的印度,牛这种拉犁的动物和牛奶的生产者属于非常宝贵的资源与劳动工具——把一头牛当作食物吃掉所获得的营养是很有限的,但如果将它用作重要的生产工具拉去干农活,比起直接吃掉,要产出更多的收益。

同理,咱们中国封建王朝禁食牛肉的传统也是出于农耕社会的经济收益最大化的考虑——在中国古代,私自杀牛属于重罪,弄不好,连人命都得给搭进去。

不过,跟印度人相比,对于“吃牛”的禁忌,古代的中国民间并未发展到用宗教进行加持的那一步,至多也就是曾经流行过诸如“杀牛的来生变牛,得吃一辈子苦”这类的传统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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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在农耕文化中,狗的地位相对就低下了——不能直接用作生产工具。

所以在东亚人眼中,吃狗的罪孽要比牛小得多,跟吃鸡鸭猪肉差不太多。

不过,狗和猪不同,产肉率低,经常吃,也并不划算。因此,东亚地区对狗肉的需求,并没有形成产业链。

只是,即便偶尔吃一下,也总会遭到游猎民族的谴责。

而且,最早谴责东亚人吃狗肉的,还真不是欧美那些“悲天悯人”的动物保护主义者,却是四百多年前,后金的创始人,清太祖努尔哈赤。

有传说解释,这是源于努尔哈赤的爱犬勇敢救主的故事。

但细想想,其实还是出于经济利益最大化的考量。

创业时期的建州女真部落,仍处于以渔猎为生的状态。那么,狗作为一个重要的狩猎工具,对女真人来说,留着这些“狗命”继续产生的价值,要远高于吃掉它们所获取的能量。

再看欧洲。

西方文化的主体代表是盎格鲁撒克逊人,它主要来源于维京人和日耳曼人。

这两个族群,一个是北方海盗出身,一个是丛林猎户出身。

显然,在漫长的生产力不发达的岁月中,狗能拉车爬犁、狩猎追捕、牧羊警戒,妥妥的重要生产工具,堪比古代中国的老黄牛,属于人类生产生活中的“刚需”。

因而,他们对虐杀狗、吃狗肉,从文化层面上看,是排斥的。

但排斥归排斥,也并非就代表就要一定禁食。

当西方人有了相对稳定的生活后,一些地区也逐渐产生了吃狗肉的民俗。典型的,像德国的萨克森州,以及瑞士东部圣加仑州、格劳宾登州和阿彭策尔州的一些村镇,那里的人们至今都延续着吃狗肉的习惯,甚至还传承了一套炮制狗肉干、狗肉香肠的“好手艺”。

还有早前的法国人,也曾很用心地把狗肉做成法式风味大餐。

在1870-1871年的普法战争中,法国战败,普鲁士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巴黎,普鲁士国王威廉二世在凡尔赛宫“升级”成了德意志第二帝国皇帝。

根据一名德国/普鲁士军医的日记,这期间,他在巴黎城中闲逛,就发现了此地不仅有专卖狗肉的精肉店,甚至还有猫肉精品店。

在圣宝莱大道(Saint-Honore)的狗市场上,价格最高的时候,一公斤狗肉能卖到1法郎50先令(同期,一个巴黎市民一天的生活费大约0.89法郎)。

此外,法属波利尼西亚民族也是传统的狗肉爱好者。19世纪的时候,每年7月14日的国庆节,波利尼西亚人都会专门宰杀黄色的狗,插在签上制作串烤。

讲述美国独立战争的电影《爱国者》里,也专门描写了法国人吃狗肉的桥段

甚至,2005年的时候,丹麦女王玛格丽特二世的丈夫亨里克亲王(2018年2月去世),在接受采访时,也曾兴致勃勃地谈起过吃狗肉的事情。

这位时年71岁的亲王说:“那些能让人吃的狗,一般都是大批量人工喂养的,就像养鸡一样....我原本是法国人,对美食有着特殊的品味....狗肉比较干,但是与小羊肉差不多嫩.....”

亲王的言论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丹麦王室费了大劲才将其化解。

不过,这位老亲王向来语出惊人,尤其是在与动物相关的话题上,总会冒出些“与众不同”的见解。比如,他还曾表示~养孩子和养马,在理论上没有很大的区别。

玛格丽特和亨里克夫妇与他们的孙辈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按照养马的模式抚养的

说了这么多,大家是不是也看出来了,所谓的有关动物的“禁食”习惯,哪怕像印度教或者犹太教、伊斯兰教那样,有神谕层面的“加持”,但说到底,总归还是为了适应其生存环境的需要而进行的取舍,并逐渐形成了强大的文化影响力。

比如,16世纪明末的中国人,就曾很自信地谴责欧洲人吃牛不道德,因为,在大明子民的眼中,任劳任怨的牛是帮助人类耕种土地的忠实朋友。

而到了进入工业社会后的中国,对于牛肉来说,只要有条件,喜欢吃,已经完全没有什么禁忌了。

反倒是当今的欧洲人,有关东亚文化的看法,很多时候,还是老一套。

在这些西方“文明人”的眼里,吃狗肉就等同于野蛮、不道德的行为。

即便,西方社会集体鄙视吃狗肉的行为,也就是最近一个多世纪的事儿;更何况,他们中的一些国家和地区,至今仍然吃狗,还保持着做狗肉干、狗肉香肠的民俗。

他们总是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悲天悯人地呼吁着有关吃狗吃猫的议题,将其上升到“人类文明”的高度——这其实更像是一种话语权的傲慢和霸凌,而非真正的文明评判标准。

不要忘了,想当年,渡渡鸟、北美旅鸽、欧洲野牛、袋狼、大西洋海雀、蓝羚羊,长毛小鹦鹉等等,可都是被这些西洋人的前辈们,给吃灭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