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走。

燃次元(ID:chaintruth)原创

燃财经出品

作者 | 侯燕婷

编辑 | 林文龙

最近一个月,爱刷微博和B站的网友们发现,很多博主、UP主搬家了。而最常见的,就是从北京搬到1200公里远的上海。

4月16日,停更一个多月的洪千辰发布12分钟的视频,宣布北漂多年的她将搬去上海居住。毕业于英国伦敦帝国理工学院的她,2017年来到北京就凭借留学优势获得北京户口,随后也与丈夫一起在北京买了房子,如今却毅然决然地离开。

4月19日,小米前主持人邓雅文也发布视频,讲述北漂5年即将离开的心声,在B站、微博共得到100万+播放量。原来,三十岁之际,她与丈夫定了未来10年最重要的三件事,“第一件事是两个人在一起,第二件事是带小孩,第三件事得要找一个城市定居”,这促使她下定决心离开北京。

5月14日,旅行博主曹导转发好友李拉森的视频,他们一行五人,将一起搬去上海,合租一套大房子。6月2日,她就发布了在上海的第一期街拍视频《成年人,跟我一起玩心吗?》,在上海街头,20个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人讲述了自己的“童心”,而品牌赞助方是泡泡玛特。

此外,B站美食博主盗月社食遇记也于5月初搬离生活5年的北京朝阳区双桥,一行五人搬到上海的新家。4月份,前《非正式会谈》澳大利亚代表贝乐泰,自己开车走京沪快线搬去上海,此前他因为工作也在北京住了2年半时间。而在2020年6月,2020年度微博百大视频号博主竹子、搞笑幽默区域博主野生珍妮也不约而同离开北京,在上海安了新家。

《中国城市人才吸引力排名报告2021》显示,从2017年至2020年,上海已经连续4年,人才净流入,从来源看,人才向上海流入的前三大城市分别为北京、苏州、南京,其中,北京占比9.2%。不过,同一份报告显示,从人才吸引力指数观察,2020年北京、杭州、上海位居前三名,北京近三年来首次位居第一。

北京和上海同为文化经济高度发达的超一线城市,多年来,一直是人才互相流动的首选。这些网红UP主的迁徙,在整个人才流动的浪潮中,占比虽然不算大,但也反映出上海对互联网人才的吸引力在增加。

曾经被认为没有互联网基因的上海,如今在互联网未来发展版图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甚至有业内人士认为,上海将是互联网下半场的主战场。除了B站、小红书、拼多多等本地互联网公司外,阿里、字节跳动、快手等大厂,也将重要的业务部门放在上海。

吸引网红UP主的,除了互联网产业的活跃度,还包括上海发达的时尚产业和文化创意生态。国际房地产顾问第一太平戴维斯香港研究部预计,随着内地时装和奢侈品市场的重要性愈加突显,国际零售品牌将在未来数年逐步把地区总部从香港迁至内地,而上海将会是大部分会国际零售商地区总部的首选之地。“越来越多的互联网平台或品牌,将重要活动放在上海,对于UP主来说,在上海居住和工作,要方便得多。”MCN机构人士林生说。

此外,为了吸引人才,2020年11月,上海三次推出人才落户新政。燃财经查阅政策细则发现,市场化创新创业人才、专门人才和其他特殊人才也可以落户上海,具体包括达到经营投资规模的创业人才及团队,文化艺术、体育等专业人才,基本上中高层次人才都能实现落户。

“新世纪以来,开放始终是上海人才政策的一个核心词。”上海社会科学院政治与公共管理研究所研究员汪怿说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新政以及人才引进政策的密集调整,一方面体现了更加开放的特点,把开放的成色做的更足;另一方面则在突出“塔尖”的基础上,更加突出了“塔身”——骨干人才、支撑性人才,以及“塔基”——青年人才。

尽管这些UP主,选择了前往上海工作与生活,但对于北京,大家依然眷恋。在很多人看来,上海与北京这两座城市,各有风采,比如,竹子在告别北京的vlog里面说到,“如果说北京是一个通古博今、低调沉稳、喜欢喝茶遛鸟的中年帅大叔,那么上海就是一个学贯中西、亦俗亦雅的绝代名伶。如果说北京是扎啤,上海就是鸡尾酒。如果说北京是《京华烟云》里的姚木兰,上海就是张爱玲。”

无论如何,易地而居都是人生的一个重大决定,尽管各自的原因略有不同,但他们对更好的发展、以及更美好生活的追求,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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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红离京

1994年出生的洪千辰,最被网友熟知的,是其与丈夫刘先生的学霸身份和甜蜜恋爱。燃财经发现,洪千辰在小红书有95.7万粉丝,西瓜视频有76.9万粉丝,新浪微博有71万粉丝,B站也有25.8万粉丝。此前,洪千辰参加过很多档综艺节目,包括江苏卫视的《一站到底》、《最强大脑》以及腾讯新闻《你说的都不对》等智力类、辩论类节目。

2017年,洪千辰和男朋友从英国毕业,来到北京工作。一开始,她在外企做猎头,固定上下班,有周末双休时间,工作稳定。彼时,他们住在1号线军事博物馆旁边,生活跟普通北漂没什么差别。

后来,洪千辰从小红书开始,接着在B站、微博、西瓜视频做起原创视频,成为一个全职自媒体人。2020年初情人节,关于她与丈夫9年爱情故事的vlog在微博获得500万+播放量,在B站、西瓜视频也分别有195万、150万的播放量。

来源 / @洪千辰

“我们在海淀买了房子,经济收入也不错,相对而言,我们比很多北漂都幸运,可以说是能在北京留下来了。然而,有一天醒来,我们突然发现,生活和工作都失去了盼头,什么都不想干了。”洪千辰对燃财经表示,在北京的这几年,他们全部的时间都留给了工作,很难真正过上“生活”。

她发现,作为一个视频UP主,北京的交通成本已经难以忍受了。“我经常需要出外景拍摄,为了一个场景,我需要全北京跑。有时候出席品牌方活动,一些指定的服装或者发型,我得开车一个多小时去三里屯理发或者购物。每次都是筋疲力尽,感觉时间都花在路上,特别没有效率。”

尤其是,到了周末,也没什么动力出门跟朋友聚会、享受生活,“我们北京的朋友也很多,但大家都散布在北京不同地区,聚起来真得很难,跨越大半个北京才能见上一面。”而这带来连锁反应,“尤其是我老公,他不想出门,也就不想打扮自己,不想买衣服,不想保持身材,不想运动,一有空就躺着,整个人都‘丧’了,连他最喜欢的手办都不买、不玩了。”

洪千辰认为,好好工作,也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如果没办法过上好的生活,那工作状态也难免受到影响。“我们住在海淀,小区有很多大爷大妈带着小孩,生活气息是有的,但每次大老远去三里屯,就觉得那才是繁华的城市生活,年轻人的世界,而我们很难拥有。”

曹导也有相似的体验,她对燃财经表示, “在北京,出个门10公里都是近的,生活很不方便。刚来北京的时候,我住在中关村,朋友在望京,喝酒还得去三里屯,每次出去都花很长时间,打车很贵,坐地铁又是换乘很多次,中间走路时间也很长。”

“后来搬到望京,进城真得很堵很久,再后来搬到朝阳公园,去双井见朋友也不算近,也就好一点。”

在美国加州圣地亚哥读完大学后,曹导曾于联合国环境署工作,然而喜欢户外运动的她,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份工作。2017年,她跟野生珍妮去丛林探险,拍摄《猛虎出笼》系列视频,“被鲨鱼咬了”,但收获了十几万粉丝,一战成名,进入视频博主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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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曹导

2020年7月,她的“职业体验”系列推出一期“外卖骑手体验”视频,成为大爆款,该视频在微博至今有4439万次播放,11万次转发,还把北京SKP送上热搜,为她赢得30万+粉丝。目前,曹导微博粉丝也有216万。

离开北京,有什么不舍的吗?曹导说,“我很喜欢晒太阳,上海阴雨天比较多,没有像北京那么多的太阳,还有上海冬天没有集体供暖,会担心租的房子暖气不够热。”

跟洪千辰、曹导有所不同,雅文离开北京的原因更加现实主义一些。

来北京之前,雅文和丈夫罗先生都在上海工作过两年,学播音主持的她,此前在上海当主持人。2016年,跟随丈夫的脚步,也是“逃离舒适区”的需求,她也来到北京。北京,曾经一直都是雅文的梦想,“学主持的人,都有进央视的理想。”

2018年,她入职小米,完成传统媒体到互联网的转型,成为一个新媒体工作者,策划、拍摄、出镜、运营样样精通。

邓雅文 来源 / 受访者提供

“在小米,我有很多高光时刻,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和雷总这样的企业家同台,有些会去采访很多明星……”而且,凭借小米主持人的形象,雅文在微博的图片、B站的视频都受到喜欢,尽管粉丝数量不多,其相关视频也经常能获得数万播放量。

北漂五年,雅文之所以离开北京,更多是因为从事自动驾驶行业的罗先生,公司从北京搬到苏州,“我们在一起12年了,其中有6年都在异地恋,太辛苦了,我们不想继续异地恋了。”实际上,2018年,罗先生的工作就部分迁移到苏州,开始频繁出差,“他上六天班,天天加班,每周还要回来见我一次,很累。”

当然,生活在北京这个超大城市,雅文也遇到跟洪千辰、曹导相似的问题。因为在小米上班,她住在西二旗,生活中相处的都是身边同事,“西二旗离市中心太远了,每次出门都要鼓起很大勇气,朋友们都在东边,很难约上。”

工作上也如此,在小米,雅文主要负责视频拍摄的工作,“在北京,拍摄取景点本来就不多,每次都去798、前门这些地方,就已经太远了。”

上海更适合创作

烟火气,是洪千辰来到上海之后,一踏出门就获得的感受。“你很难想象在三里屯,遇到卖煎饼、卖包子的小摊,在上海,商业繁华和生活气息是融合的。”将北京的房子出租后,洪千辰跟丈夫在上海巨鹿路附近租了一套带院子的洋房,租金约2.4万元/月。

住在巨鹿路,她发现,一出门就能逛街,设计师小店、便利店随处可见,不用去大商超、大商场,就能完成生活的需求。“尤其是工作日晚上,十点出门买宵夜,发现很多年轻人还在小酒馆里喝酒聊天,特别有活力……来了上海之后,我们出门溜达的次数真得多了,更愿意出门了。”

谈及为何选择上海,洪千辰表示,尽管想追求生活和工作的平衡,但高效率工作仍是必须的,“很多人问我们为什么不去二三线城市,其实对我来说,在一线城市,快节奏的、忙碌的工作是不可或缺的。”

来了一个月,她跟丈夫都没有想要回北京的感觉。“我们现在还没有孩子,目前肯定要在上海待一段时间,可能等到我们要孩子了,就回北京吧。”

不过,因为北京还是影视文化产业的大本营,涉及影视类活动,洪千辰表示也需要双城跑,“我们还是很幸运的,有更多选择,在北京有房子,两个城市活动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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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历史原因,上海荡涤着独有的中西交融的文化气质。绿树成荫下的历史建筑,弄堂里别具一格的老店,年轻人流连忘返的咖啡馆、小酒吧,古朴、大气又小资,开放包容的氛围,可以给自媒体创作者带去丰富灵感。

曹导发现,自媒体创作者喜欢住在巨鹿路附近,这里是曾经的法租界区域,“感觉上海整个环境非常适合做自媒体,马路上随便拍拍,都有蛮好看的、很有活力的、敢想敢做的年轻人。”第一次街拍,她就发现,上海有很多比较窄的、适合步行的、环境很美的街道,有意思的年轻人很多,愿意停下来跟你聊天。

她说,北京也有很多有趣的年轻人,只是北京的街道确实不太适合拍摄。

交通上,曹导也用数据进行了衡量,“在上海,生活需求3公里以内就能满足,出门要么步行,要么骑个自行车,很方便。”

对于工作变动方面,曹导表示,对她个人而言,北京、上海没什么区别,因为很多合作资源都是线上的,基本都不需要线下见面,“对于身边的伙伴们还是有影响的,现在变现主要靠接广告,很多媒介公司和时尚品牌都在上海,她们接的很多广告和线下活动就在上海。”

“不过,在北京那么多年,我还有一些办了会员的课程没听完,还有理发店的充值卡没用,可能会回去上上课、理理发什么的。”

家人是雅文最看重的,因为罗先生在苏州工作,于是她选择租住在闵行区虹桥附近,方便丈夫通勤。

关于选择上海,除了此前在这里读书、工作过,雅文也考虑了具体的人生需求,“我们计划这两年要养育小孩,我们都没有北京户口,而我做了很多功课,上海的积分落户相对容易,而且罗先生的公司也有人才引进的一些计划。”

目前,雅文也跟上海一些人脉、资源重新取得链接,已经开始接新的主持工作,同时也继续经营微博账号,拍一些职场穿搭大片,“现在能跟家人在一起,周末也能经常跟不同的朋友相聚,就觉得很幸福,而工作上,我现在更想转型做自由职业者,现在想花一年好好思考、规划一下。”

30岁来临,雅文想在上海找到新的开始。从团队作战到单打独斗,她仍旧在认真写脚本、拍摄照片和视频,期望在上海这座文艺的城市建立起新的创作天地。

名利双收的渴望

为什么这两年,很多博主、UP主都从北京搬到上海?网友们提到一个重要原因,“因为B站总部在上海。”

在抖音、快手、西瓜视频等新兴视频媒体出现之前,B站在中长视频创作领域扮演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很多初代网红,从微博起步,很多初代视频UP主,则从B站兴起。

美股上市的时候,B站邀请了8位UP主去到现场。2018年港股二次上市,B站再次邀请12位知名UP主一同参与敲钟仪式。从2020年开始,伴随B站破圈计划,头部UP主获得快速商业化的机会。一方面,UP主在视频上获得更多激励,另一方面,很多UP主开始直播,粉丝打赏、B站分成带来收入,再加上增加广告接单平台,不少UP主的收入都有了明显提升。

数据显示,2017年第四季度至2020年第四季度,B站的活跃UP主数量从23万增长至190万,占月活用户比重从0.33%上升至0.94%。也就是说,100个B站用户中,就有一个是UP主。

在上海,B站与城市也产生互动。2020年8月,B站主题公园亮相南京路步行街,“bilibili集势夜”集中展现100多个广受年轻人喜爱的IP形象,通过打卡展示、互动游玩以及舞台表演等多种形式将线上内容与线下实体商业相结合,吸引年轻人打卡,活动持续12天,入园观众约有10万人次。

小红书的存在,则是另一个原因。诞生于上海的小红书,用户最开始的“分享”,很多来源于上海多元化的生活方式。

2020年3月20日,小红书联合TeamLab无界上海、木木美术馆、上海K11、广州K11、昊美术馆5家美术馆在线直播“云看展”,涌入20多万用户。活动结束后,小红书上“看展”类笔记已超过13万篇。

除了本地企业外,近几年,越来越多的互联网公司开始前往“上海滩”寻找新机会,燃财经了解到,几乎所有的互联网公司,都在上海设立了分部,或者重要的业务中心,这也给上海带来更多的活力。人口的增长就是一个明证,2020年,上海的常住人口为2487万人,而在2008年,这个数字是1888万。

对于拥抱上海的自媒体网红来说,除了互联网的活跃,上海的时尚属性也是一大加持,更多商机可以在此开拓。

疫情影响下,上海在时尚领域的竞争力进一步提升。界面时尚报道称,2021年1月,休闲服饰鞋履品牌Vans和Superdry母公司威富公司(VFC)公开宣布,将在未来12至18个月时间内逐步把企业品牌运营中心由香港迁移至上海。

Vogue Business获得的IFDAQ全球城市消费者指数指出,巴黎、纽约、伦敦和米兰的时尚领先地位或将至多保持至 2030 年,因为其他城市包括东京、洛杉矶、上海和莫斯科的影响力正在逐年增强,大有赶超之势。

行业资深人士Tomorrow Consulting首席发展官Julie Gilhart认为,越来越多的时尚奢侈品牌将亚洲市场的总部移至这座城市,并且源源不断的借助于上海的海派文化,将品牌特色与本土消费文化进行结合。

据统计,上海现有外商投资企业约6万家,累计认定跨国公司地区总部767家,是中国内地跨国公司地区总部机构最集中的城市。去年9月,CBNDATA联合天猫分析发现,注册地在上海的新消费品牌线上销售额占全国的16%。

上海时装周也变得越来越有影响力,Gilbert预测,“有朝一日,我们一定会看到上海变得和纽约、伦敦、米兰、巴黎同样重要。”

4月初,2021秋冬上海时装周已经举行,上海时装周数据统计显示,截止至4月13日,上海时尚生活嘉年华全域引导总销售额超过5.36亿,话题曝光量逾6.9亿,直达消费者超过7356万,积极互动达8386万次。

据统计,此次秀场前排邀请近百位艺人和 “中腰” 部及以上 KOL。时尚公关公司HARDcANDY创始人Candy Li表示,邀约KOL的角度也在不断变化,以前是行业里的穿搭博主,现在更看重小红书、抖音和B站三大平台有影响力的账号。

“更好的创作环境,还有更多的商业化机会,这是很多UP主搬来上海的原因。”林生说,但上海的竞争激烈程度一点都不比北京弱,想要“名利双收”,除了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外,还需要提升创作能力、营销能力等。

参考资料

《时尚之都大洗牌:巴黎之外,再无时装周?》,来源,Vogue Business

*题图来源于视觉中国。文中林生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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