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8月4日凌晨,在珠江容桂水道蛇头湾河段附近,两艘同样属于珠江内河运输公司的红星号客轮发生了相撞事故,事发后短短6分钟内,两艘客轮上的800多名乘客坠入江中。经过救援人员努力营救之后仍有432人不幸遇难离世,其中80%以上的人都是广州的年轻人。

那一天晚上的天气真的很好,月色皎洁明亮,江上也没有风浪。两艘轮船就这样在内河,又在没有大雾大浪的情况下发生撞船事故,当初的幸存者陈先生时隔多年回想起来仍然觉得有些想不通。

1975年的时候正是国内的特殊时期,广州抓革命、促生产的口号喊得十分响亮。8月份的时候,许多单位都有假要放,许多人都十分愿意在这个时候出门旅游,广州市第七橡胶厂的工人们自然也不例外。一场由广工会和共青团组织牵头组织职工去肇庆鼎湖、七星岩一带游玩的旅游团就这样成立了。当时出去游玩一天只要花上一块钱,对工人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负担,厂里有许多人纷纷报名带着家眷一起参与进这次旅游团队中。当天晚上红星245号客轮上有300多位都是橡胶厂的职工,他们包下了客轮的三等舱从肇庆旅游归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本应该在第2天早上6点左右抵达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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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分钟内全部沉没

然而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8月4日凌晨0点25分左右,红星25号客轮正行驶到蛇头湾一带水域,另一方驶来了一辆由广州市团市委组织的旅游团包下的红星240号客轮,客轮上载着400多位要前往马鞍山开现场会的团干部。当时这是旅游旺季,两艘客轮上都人满为患,甚至连加铺的票都卖完了。两艘客轮迎面相遇时,最开始还按照相关规定鸣笛对答,然后各自按照自己的航道行驶。没想到下一个瞬间红星245号钢制客轮竟然突然调转船头撞向了红星240号客轮。红星240号看到有船迎面撞来,立即打满舵准备避让,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两艘船当时离得太近根本就来不及避开。水泥钢筋网船壳的红星240号客轮直接被钢制船壳的红星245号客轮拦腰撞破,一位在红星240号客轮上的军人家属当场死亡。客轮的柴油箱体也在这次撞击中受损,大量的柴油倾泻而出,整个江面都被染得漆黑一片,两艘船呈现出“丁”字的姿态漂在江面上。

许多当时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旅客直接被巨大的晃动震醒,他们从双层床架上摔落在地,跌得头破血流。当时两艘船还没有沉没而是呈现一个诡异的平衡状态飘在江面上,两船的船员互相商议之后,决定让钢制客轮顶着245号客轮前进行驶至潜水区让乘客们等待救援。大多数人都在船员的指挥下回到自己的位置,只有少数人留在船外观望情况。

就这样240号客轮开始向前顶着245号可能前进,本来一切进展都非常顺利,但不知道为什么顶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阻力,240号客轮的驾驶员慌乱之下竟然开始倒船。这个致命的错误直接导致受伤船只的创口增大,江水滚滚涌入船舱之内。更要命的是245号客轮的钢筋网卡住了240号客轮的船头,这让240号客轮没法完全抽出身来,只能被245号客轮拖着一起沉没。

不到6分钟的时间,两艘客轮共计800多名乘客全部沉入水中,只有在船尾的旗杆还有一小节露出水面,证明他们曾经在这里存在过。

逃生与救援

245号客轮船舱进水之后发动机瞬间熄火,整个船体都发生了大规模停电,黑暗笼罩着这艘大船。恐慌的情绪在乘客之间蔓延开来,大家在黑暗的环境里乱作一团,东奔西跑。当时没有听从船员指挥回到船舱内的人直接顺着甲板跳入江中逃生。十分讽刺的是,当时听话回到三等舱的乘客们事发之后无一人幸存,反而是那些从一开始就站在船上看热闹的跳水者,全部获救,不得不令人感叹命运的莫测与无常。

出于航行安全的考虑,所有客轮两侧的舷窗都被钢管钉得严严实实,想从舷窗而出根本不可能。客舱内平时还算得上宽敞的两米通道在面临灭顶之灾而乱成一团的乘客面前显得是如此狭窄。在漆黑一片的江水中,许多人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好借力漂浮在江面上,然而更多的人在不断呛水之后窒息而亡。

跳船

事故发生后有人听到了锣声,那是附近的村民发现江上出现了沉船事故,在召集群众前往救援。当地许多村民和民兵去赶到江边,划着自家的小船出江救人,一艘路过的客轮也临时停下来打开探照灯协助村民进行救援。

据当时的幸存者回忆现场状况极其惨烈,许多遇难者彼此纠缠在一起想要先一步逃离船舱,有的人头已经伸出了舷窗,但却因为穿着的救生衣被死死卡在两排钢管之间无法逃脱,当时真正获救的人特别少。只要从还露出水面一部分的船尾上伸出手去就会有无数人伸手求助,他们一个拉着一个都想让自己率先得到活下去的机会。搜救人员在将人捞上船后根本来不及看一眼,就要赶紧再捞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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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政府在得知发生了沉船事故后立即将此事上报,省革委会成立了“广东省8.4海事办公室”对本次事件进行统一指挥救援和善后工作。广州市第七橡胶厂和广州市团市委是遇难者最多的两个单位,第七橡胶厂中有108人遇难离世,其中有75名是橡胶厂职工,33位是职工家属。遇难者中还包括革委会副主任以及工会领导等工厂领导。有幸存者称当日在事件中遇难的人加起来比一个普通工厂的员工还要多。

善后处理

8月4日下午,当地部队已经集结前往增援,第一批获救的幸存者已经被珠江内河运输公司派出的救援船带回广州。原本救援船将会停靠在沿江路天字码头,但由于码头附近的探视群众实在太多,为了安全起见救援船临时停靠在部队的海军码头。在这些幸存者抵达广州后,立刻被送往当地最高级的广州宾馆进行安置,相关部门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套当时最流行的湖蓝色确良衬衫和一块高级香皂,让遇难者们能好好洗个热水澡,换一下被柴油染的乌黑的衣服,在宾馆好好休息等待与家人团聚。在本次事件中受伤的人则被安置在江门医院进行紧急治疗。

由于当时的通讯手段有限信息交流不便,上级单位出于稳定考虑广州市第七橡胶厂内的电话,在事故发生后只对上级部门开放员工家属根本打不进来。许多遇难者家属跑到厂里找人,然而根本就没人接待,又问不到遇难者的具体情况,一时间广州市内流言四起。有位老人本来哭着在橡胶厂里等消息,之后被人告知孩子正在江门医院接受治疗马上破涕为笑准备回家煲汤看望孩子,结果不久后又传来消息,让他赶紧去现场认尸,老人再次失声痛哭起来,可见当时流言蜚语传的有多厉害。

事件发生后虽然灾难巨大,但整个善后工作总体上进行得有条不紊,遇难者家属的理赔工作也在正常进行。政府按照船票本身的保险额度进行赔偿,每个购买全票的遇难者可以获得1500元,半票获得750元,当时一个国有企业中级员工每月大概是51元,700元够人们购买一部进口摩托车。

事故发生后,广东司法机关对红星25号客轮的驾驶员判处7年有期徒刑,珠江内河运输公司和船队的相关负责人都受到了相应处分,广东航运交通部门勒令所有水泥船壳的客轮退役。

然而由于当时的通讯手段特别落后,这次大型翻船事件并没有被记录下来,直到几十年后才有幸存者亲口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