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后,经纪人晓敏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说要邀请郭美美参加演唱活动,到酒吧、夜店、到地下乐队,往往在说了三两分钟之后才了解:“啊?你这边不是郭美美?”

“不,我们是真的郭美美。”

“总之不是我们要找的郭美美,对吧。”

“是的。”

“那好,谢谢您,打扰了。”

文 | 谢博云 王子儒

来源|在人间living(ID:zairenjian11)

本文已获授权,转载请联系原作者

· · ·

福建泉州,海峡体育馆内,聚光灯穿透层层烟雾,紧紧跟随着新加坡歌手郭美美的跳跃步伐。台下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上万张椅子,上面空无一人。排练之夜,白色裙摆在诺大的舞台悠悠地摇着,空荡荡的体育馆内,环绕着她的歌声:“MAI-A-HEE MAI-A-HU”。出道十五年,以《不怕不怕》一曲成名,这是郭美美在中国为数不多的演出之一。

成都,一家温度远高于室外的夜店里,玩具钞票被喷钱手枪吐出,在闪烁的灯光中落入躁动地挥舞着双臂的观众手里,人群拥挤,几乎要把歌者拽下舞台。舞台上穿着露脐装、随着乐点极具活力地甩动着自己的头发的表演者,她也是郭美美(本名郭美玲,下文称郭美玲以便区分)。2011年,郭美玲以“红十字会商业总经理”的虚假身份炫富而被大众熟知,2014年以开设赌场罪入狱,2019年出狱的她,成为了一名DJ。

郭美美是谁?我是哪一个郭美美?从2011年到2021年,关于姓名的澄清和区分,如投石入海,没有回响,而关于身份的质疑与玩笑依旧滔滔。

2021年3月,郭美玲因在减肥产品中添加违禁成分而被再次逮捕。姓名风波的第十个年头,因重名而被改写的人生又迎来一个小小的浪潮,尽管如此,郭美美仍然在网络上不厌其烦地回应着:我是郭美美,新加坡歌手郭美美,唱《不怕不怕》的郭美美。

1.

/ 最好的时机 /

2005年,以博客为代表的Web2.0概念推动了中国互联网的发展,Web2.0概念的出现标志着互联网新媒体发展进入新阶段,也催生出了一系列社会化的新事物,比如Blog、RSS、WIKI、SNS交友网络等,中国网民数量首次突破1亿。

在这样的"富媒体"蓬勃发展的起点,郭美美的个人首张专辑《不怕不怕》正式发行,获得了包括全球华语歌曲排行榜新加坡最受欢迎女新人奖在内的多个奖项。郭美美的音乐游离在网络音乐和传统音乐之间,既具备通俗的传唱度,又不乏唱片公司精心的制作与宣传,与"草根明星"相比,在资源和创作力上则略胜一筹。那段时间演出密密麻麻,“每天都排得满满的”。

在新加坡生长了23年的郭美美 ,于2005年踏出了新加坡的《全民偶像星登场》节目,并在接下来的四年内在亚洲音乐节获得最佳新人奖、登上中央电视台元宵晚会、进入了中国大陆朝气蓬勃、亟待开发而前路未知的莽莽音乐市场。

2010年,经纪公司将其送至韩国提升歌舞综合能力,其新造型由彼时的韩国明星、亚洲天王 Rain的摄影师李在允打造。团队提升、造型革新、音乐尝试多样化、第一次个人编曲,郭美美在多方助力下发行了创作成本极高的个人第三张专辑《我是郭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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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前一年,国内的网络互动平台迎来春天,微博像雨后春笋般崛起。根据相关公开数据,截至2010年1月份,微博在全球已经拥有7500万注册用户。到2011年上半年,中国微博用户从6331万增至1.95亿,微博在网民中的普及率从13.8%增至40.2%。

被网络市场托举而出的郭美美迎来了自己最好的创作时机。

2.

/ 我不是郭美美/

“2011年6月,我的微博突然间涨了很多粉丝,留言也一下子达到了一千多条。”郭美美回忆第一次被微博卷入舆论中心的震撼,“我兴致勃勃地看了半天,原来都是在骂我。”

“你个垃圾、二奶”、“你枉为人!”“虚伪!”“现在就成外国人啦?”、“你到底是不是红十字会的郭美美?”激烈且对事实置若罔闻的网友涌入郭美美的评论区。但与此同时也有自发进行解释的人:“你们弄错了!”“两个郭美美!”有的网友引用郭美美《不怕不怕》中的歌词,戏谑道:“我神经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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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郭美玲刚因炫富丑闻被公众所熟知,关于红十字会捐款去向问题的讨论和猜测杂糅着一系列相关问题:慈善事业的管理变革、暴富商人对年轻女性的利用与“圈养”、甚至对于分配与再分配的反思……郭美玲集年轻、美貌、轻浮与反智的倾向于一体,成为社会议题的靶向目标,激发大面积的担忧和愤怒,智性和道德的批判都参与进来,持续且响亮地发酵——这样的群议之声几近淹没了歌手郭美美作为音乐创作者曾经发出的声音。

“那个消息是你吗?是在说你吗?”,郭美美的妈妈在电话中试探性地问道。

“郭美美事件”不断发酵,原本对于事态持乐观态度的郭美美也陷入了低迷,事件发生后的三个月内,她几乎没有任何通告。主办方回复说,“这个名字,现在非常敏感”,“只要有这三个字,节目报批不成功,歌曲也不能够排进音乐排行榜里。” 短时间,郭美美的商业演出部分“减少了差不多有80%。”

郭美美不能理解网络上越来越混淆的讨论,只能向内找原因:“这是我作为音乐人的失败,根本没有让大家记住我的名字。”

郭美美从内到外的倒坍似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陷入姓名风波的同时,她的子宫显影出现病变信号,医生请她躺在病床上放轻松:“你要做好准备”,惯常的术前交流早已超越了原本的意义,她在闭上眼的时刻,仍然无法接受自己的生命就此坏死的假设。在陷入麻醉前,她明白自己已经进入了人生的岔路口,“是时候想想之后要怎么走”。

再一次醒来,医生在身边平静地收拾着消毒过后的器具:“只是一个血囊肿,没事了。”在此后的许多次访谈里,郭美美都会提起这一次与死亡的擦身而过:“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爱音乐,多珍惜自己的梦想。”

3.

/ 选项 /

退离高频的创作状态,2年后,郭美美决心复出。2014年,郭美美的合作签约被转到海蝶音乐的北京总部,公司派出了有丰富经验的经纪人晓敏“接盘”郭美美。

然而郭美美的命运仍然与郭美玲纠缠着。同年7月,郭美玲因涉嫌在巴西世界杯期间赌球,被警方行政拘留并被判刑。郭美美的任何一条消息流出,引起的都是与三年前无异的争论和谩骂。郭美美团队决定摆正位置,将绝大多数的音乐宣传都变成了申诉状的反抗式宣传,不倦地强调:“我就是郭美美!我会继续坚持!”

郭美美在第三章专辑《完美世界》的发布会上再三澄清与感谢,团队在微博上开启了“为郭美美正名”的超话标签;8月,郭美美作为选手参加安徽卫视推出的《超级演说家》,讲述名字给自己带来的灾难;9月,经纪公司发布了官方的声明:“自2011年来,歌手郭美美屡遭广大网友误认,最严重时,每天在微博上都有五六百条辱骂信息。近期告别了疾病纠缠的歌手郭美美发行了自己的新专辑,正以昂扬的姿态重回追梦音乐的道路上。这种盲目的网络暴力依旧在持续伤害她”。最后,公司提出了核心的诉求:“我们恳请新浪微博的相关工作人员,能够对关键字‘郭美美’微博搜索结果的优先级进行合理调整,尽可能降低由于误认对歌手郭美美带来的网络暴力......给众多善良的郭美美们一个机会。”

然而,这样的呐喊,“早就被假的郭美美的势头盖过去了”。在晓敏看来,这样的声明越来越没有意义:“圈内人早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人还是不知道。”伴随着正名活动的失效,事业上无来由的打击接踵而至,《中国梦之声》节目组打来电话,告知在初赛中获得导师一致转身的郭美美:“下次录制不用来了。”双方客气地挂掉了电话,“对他们生气又有什么意义呢?”含有郭美美名字的节目单难以获批,斩断了所有郭美美登上更多宣传平台的可能性。2015年9月10日,郭美玲犯开设赌场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这个名字被一次次钉上“被讨伐”之列,郭美美在自己的评论区持续地受到语言暴力的攻击。

郭美美把自己的名牌带出了《超级演说家》和《中国梦之声》的舞台,小心擦拭,放入自己行李箱中间夹层的侧面网格,每一次打开行李箱都能看到深红色和蓝色的自我,这个让她重复质疑自我身份的标识。

晓敏把郭美美和其他几位团队负责人叫入会议室,她决定好好和郭美美谈谈这件事情。数据已经非常清晰,收到拒信的烦闷大家已经共同背负了一年多:“美美,我们是不是考虑,换一个名字?”

“名字是妈妈给的”,妈妈在美美出生前咨询了当地的算命师,这个即将诞生的宝贝应该由哪几个字陪伴终生。算命师给出了“美”字,妈妈收下了,心想美上加美应该更好,故此名曰美美。郭美美原本并不喜欢这个名字,觉得太简单,也幼稚,“老了就喊不出口了”。郭美美身边的朋友都用英文名Joice称呼她,有时候郭美美甚至会“忘掉”自己的中文名。但一说到更换,却又像触及了自己坚持的原则,愈发觉得这个名字可爱、可怜,“它就是我,我没有错”,“直到她的出现,让我感谢、珍惜我的名字。任性,或者固执,这是我做人的道理。”清晰了解了美美的意愿,团队在美美不在场的时候也仍然做过不下十次类似的讨论,约莫花了五年的时间到2018年,他们才真正放下了换名字的可能——这几乎是个“自我毁灭”的选项。

可是,坚持归坚持,面对没有出路的现状,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在很多发呆的片刻,郭美美都想回到小时候父亲的咖啡店里,她躲在后台唱歌,吧台四周的顾客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环绕房梁的音色是收音机里播放的清唱曲目,当有人感叹“这歌声音真好听”的时候,父亲则会与美美相视一笑:“这不是收音机哦,是我女儿在唱歌。”

身边的人都认可和夸奖她的天分,7岁的小美美开始暗暗“相信了”,此后,尽管“为了更好找工作”去了新加坡理工学院,“为了更顺利地生活”找到了一份财务顾问的工作、开始两点一线的生活,她却坚信自己要的远不是如此。

工作之外,她紧密关注着各个音乐比赛发布的海选消息。甚至在上班的时候,与顾客聊着聊着理财规划,就会出神地问对方:“你的梦想是什么?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不知道有多少人真正听进去她看似随性的提问,每表达一次,郭美美就更加确认:“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们以后看到唱歌的我。”

不会有什么东西能成为她的阻碍,抱持这样的期许,她出现、沉默、再次出现、被剥夺出现的机会、在原地徘徊,不可能放弃,也无法前行。

4.

/ 名字的附属 /

根据公安部政务服务平台的查询结果,全国范围内叫“郭美美”的,共738人。

而歌手郭美美成为了名字的附属。接下来的几年里一直不温不火,2017年直面逆境的专辑《你的名字》也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她的窘困,刚出道时满档的演唱计划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时常想,是我不适应这个时代,搭不上,跟不上。”

2019年郭美玲出狱,经过一番直面镜头的表白,她摇身变成劲歌热舞的DJ宠儿,报道与热搜不断,不断整形微调、带摄影师去公益机构捐衣服唱歌、主动出柜表白等等,其新建的微博号迅速积累了上百万的粉丝。她抱怨道自己的行程太满,每天都飞来飞去,实在体力吃不消了。在她的评论圈,没有人质疑过她是否是、是哪个——郭美美。

“世界对于她来说是那么自由”,郭美美却像时时刻刻处于监禁之中。有段时间,郭美美发任何微博,都会有网友进来批评。更长一段时间里,郭美美刻意减少在社交网络上与网友或其他明星朋友的互动——担心连累别人。而“当我鼓起勇气,再进来跟大家互动的时候,我发现原来大家都前进的那么快,我好像有那种跟不上的感觉“。“我应该跟她学习。我学不会要怎么玩。可我以前觉得要正义,要正气;现在我真的不懂了,我想‘捅死’我自己。”

2019年7月后,经纪人晓敏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说要邀请郭美美参加演唱活动,到酒吧、夜店、到地下乐队,往往在说了三两分钟之后才了解:“啊?你这边不是郭美美?”“不,我们是真的郭美美。”“总之不是我们要找的郭美美,对吧。”“是的。”“那好,谢谢您,打扰了。”

错误的演出邀约占通话比重的百分之七十。

“郭美美这个名字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好像是属于她的。而且我觉得最难过的是那首歌(《不怕不怕》),大家也以为是她唱的”。

起初,这对于经纪人晓敏来说是一个公关方面需要解决的问题。顺着记忆往前捋,她第一个带的艺人是《香水有毒》的原唱歌手胡杨林,“那是网络歌手刚崛起的时候,国内的小公司管理非常混乱,什么都是一阵风,今天出来一个人话题关注度特别高,就觉得这个人也是艺人,也是名人了。”在与晓敏合作之前,胡杨林在太格印象制作了《香水有毒》,歌曲走红,版权却不在胡杨林名下,与公司解约之后,太格印象打造了一个新的艺人,取名为“胡杨琳”,同样演唱《香水有毒》,凭空而出的新艺人因为姓名为观众熟知而获得了进入市场的豁免权,出场费则是胡杨林的百分之六十。“价格太关键了,五万的出场费,找假的胡杨琳就只要三万,没有人在乎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没有人在乎你是这个郭美美还是那个郭美美。”

另一个同名事件来自耳熟能详的蒙古族歌曲《套马杆》,原唱蒙古族歌手乌兰托娅因此出圈,签约的公司在解约之后如法炮制,将《套马杆》给另一个名为乌兰图雅的歌手演唱:“最后乌兰图雅也很火,她们现在都还在市场上。”

但本质上,郭美美的姓名之扰并不能与他们等同。胡杨林在法庭对峙中胜出,乌兰图雅和乌兰托娅则分别进入了各自的发展圈,平分秋色。此类的姓名混淆是网络时代常见的案例,甚至成为音乐公司在草根明星发展初期出奇制胜的“歪门邪道”。而郭美玲以绝对吸睛的姿态进入大众媒体,轻而易举地收割热搜,用自己“糟糕的名气”扶摇直上,打入音乐圈。而郭美美所承担的骂名和网络暴力无处问责,除演艺生涯遭受破坏以外,她在社交网络也“失去”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在这个名字之下作为个体的身份和特质。

郭美美由于重名而遭受到网络暴力不是孤例,在微博上无辜躺枪的,还有与王宝强经纪人同名的乒乓球员宋喆。2016年,王宝强离婚,粉丝表示要为宝宝讨回公道,前往当事人微博进行声讨。一时间,无数粉丝冲向的是另一位宋喆的微博,他是2009年河南乒乓球青少年锦标赛男子青年组团体的第六名。

但伴随微博从崛起到发展的数十年的时间里,郭美玲对郭美美的负面影响几乎从未中断。

“因为大家只爱负面新闻,所以我也要去学会制造热点吗?”郭美美的抗争几乎强烈到吞噬自己,却依然不起任何作用;她学会不再提起这件事情,好好做音乐,然而评论区仍然是关于她不是那个郭美美的辩论大会、调侃大会,她被戏称为“背锅鼻祖”,只有有零散的文字夸她的音乐不错。

“为什么大家不放过我?”

《思考,快与慢》的作者丹尼尔·卡尼曼认为“人们很难对熟悉感和真相加以区分”。惰性思考让印象成为了信念,而且是选择和行动的动力源泉,而社交网络有时会放大或重复某个“印象”,并为语言暴力提供途径。

5.

/ 十年之后 /

“大家”是谁?能不能不管“大家”?

对于和郭美美合作了七年多的化妆师红梅来说,郭美美一直不属于“大家”。第一次去机场接郭美美时,红梅完全错过了那个单薄的、灰黑色的身影,“她太低调亲和了”。此后的交道中,红梅愈发觉得美美的生活简单纯粹:每次到外省表演都激动得不得了,带上大包小包新加坡的茶叶和手工青色蛋糕来送给大家,早早地开始搜索城市的美食和乐园,演出后,总是要带上所有的工作伙伴大搓一顿,自己从头吃到尾。

“是一个让人想要去保护的女孩,我有时候都在想,她怎么能这么纯粹、简单?”,为郭美美打造专辑《起风了》的经理琬婉也只记得这个热带的姑娘轻松的大笑、温和的对谈:“她和其他的艺人太不一样了,只是喜欢唱歌,没有其他任何的杂念。”

与郭美美合作的她们形成了一股和资本逻辑相悖的合力。2020年,郭美美与海蝶音乐签约到期,碍于疫情期间的国际运输障碍,她无法来到北京续约,晓敏在没有合约的情况下继续为美美打理公关和演出事务至今,已有一年多的时间。琬婉和红梅也从未、且不能站在市场的角度看待美美的价值,“我们就是想支持她,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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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海峡体育馆,郭美美在演出末尾一一感谢自己的工作人员,红梅在舞台边热泪盈眶:“我会一直记得,因为从没有一个明星会用全名感谢她的化妆师。”

从尊重自己的名字开始,郭美美尊重所有人的名字,以温和的方式。没有人目睹过她的崩溃,“美美会在自己的房间静坐,之后又安静地出来;我心想,她一定也是失望的,但她从没说过。”七年如一日,郭美美把办公室和后台收拾得整整齐齐,酒店房间也井井有序,和晓敏分享一张茶台,脑中有旋律出现的时候,就悄悄转身走入另一个房间,进入自己的音乐世界。

能忘记姓名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忘掉。关于姓名风波的采访多了,她开始主动引导提问者:“大家都会问,是不是同名让我陷入这个情况。但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经历,我不会觉得我的现在都归因于她。”

她更乐于反思如何在音乐创作上做得更好一点:“我只是想要好好唱歌而已,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倘若把自己的发展空间回缩至新加坡,从中国的微博、抖音平台隐退,百分之九十的姓名质疑将能够被避免,但这也意味着自己只能在小型场馆里表演,无法登上更大的舞台。更小的压力和更大的市场空间,郭美美选择了后者。

然而,历史的自我重演在郭美美身上总是循环得太快,2021年3月,郭美玲因涉嫌在减肥药中添加有毒物质而再次被捕入狱,郭美美的微博和私信里,上千条的消息问她:“又进去啦?”“狗改不了吃屎。”十年过去,郭美美在中国大陆的发展壁垒似乎永不能倒坍:“我觉得我可能没有机会了。”

气话说出口,她在行动上却积极回应和反驳着,在抖音和微博发表了自己拍摄的视频:画外音向她提问:“郭美美你又要进去啦?”“是的,我进去了”,画面中的她边走边说,最后一头倒在了卧室的床上,“进房间了”。

在算法的掌控下,抖音很快删除了郭美美幽默的回应视频。眼看着“自我证名”消失在郭美玲铺天盖地的被捕新闻里,郭美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她拍下了自己与抖音客服电话联系的视频,再次发到微博上。

“我不是小猫,我也想要坏蛋一点啊,只是我选择不去做而已。我对自己很严厉,我是一个很好的公民,我上课、受教育,从不违法乱纪。有这种下场,我觉得非常的无奈。有时候我看着她,我会觉得我何必那么坚持做好的事情?”

窗前, 郭美美很不自在地转过身去,背对摄像机,问道:“是我错过了社交媒体的年代吗?”

■ 以下图集,为「在人间」摄影师跟拍郭美美本场演唱会的台前幕后:

厦门机场外,郭美美和助理走出国际航班出口,她将参加第二天在泉州的群星演唱会,机场外唯一一位接机的是一位北京过来的助手。

郭美美有些兴奋的跟助手说:“我觉得蛮兴奋的,可以来泉州演出”,我问她上一次演出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她答不上来。她的助手在一旁提醒:“是8月,在南通”。

▲郭美美胸前有个吊坠,里面装着陪伴自己14年的猫咪kiki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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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点半,郭美美准时到达体育馆进行彩排。“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经比较大,不怕不怕不怕啦。”

▲空荡荡的体育馆内,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上万张空椅。

▲演唱会当天,为了呈现出最好的状态,郭美美为自己列出了时间表。

▲演出日上午,郭美美在健身房做瑜伽、跳芭蕾。

▲下午,她在房间静坐。

▲下午5点钟,化妆师红梅开始为郭美美化妆。

▲在出发前1小时,她把自己关在卫生间“沉淀”,带上耳机,想象自己在舞台上,不时跟着唱几句,“不然很容易紧张”。

▲晚上6点40,郭美美准时从酒店出发,助手们准备了香蕉——能快速补充能量,又不会塞牙。

▲泉州海峡体育馆的休息室里,郭美美找到隔壁休息室的歌手杨培安,“我还是有点紧张,”郭美美说。“我在你前面上场,我会把现场搞得热闹一点”。

▲晚上7点半,演出开始。助手提醒快到她上场了,郭美美吸了一口气,跟着助手在狭长的走廊快步穿行。

▲“下面出场的这位歌手,她的名字很美,有请歌手郭~美~美~上台表演”。

“MAI-A-HEE MAI-A-HU9

MAI-A-HO MAI-A-HA-HAMAI-A-HEE MAI-A-HU”

HELLO!看我!你在害怕什么?

是我没错能够啊 把自己变得成熟

伤口 那么多 已经不怕再痛

▲郭美美和工作人员在酒店附近聚餐。

▲演出第二天上午9点,郭美美打包行李。《中国梦之声》和《演说家》的人名牌,她随身携带。

▲近些年她很喜欢看一些Self-Help(自助)的书,这次来泉州,她带了一本《BIG MAGIC》(译名:《去当你想当的任何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