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栖霞仙馆大门内的钟楼上,整个院落一览无遗。身后的大门与四层钟楼连为一体,长满青苔与杂草的围墙向两侧延伸。眼前的梦香楼——也就是栖霞仙馆的主楼,静静立于院落中央。

黄色墙身的它中西合璧,一楼是拱门与回廊,二楼正中墙体中央开有拱窗,两侧是拱廊。这栋骑楼式建筑,是模仿香港太古洋行所建,于1910年落成。

钟楼旁是建于1922年的电机房。两层小楼被一棵大榕树紧紧包裹,蔓延的树枝牢牢贴紧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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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仙馆门口 本文均为 叶克飞 图

习惯电力生活的现代人,或许对莫咏虞此举没有直观认知,但这可是珠海最早的私人用电之地。而且,莫咏虞见到村民对电的好奇,干脆从香港购回大量电线与电灯设备,免费为村中每户安装电灯,使之成为当时香山县(今广东中山与珠海)第一个通电的村子

电机房

直至上世纪80年代,已经成为地级市的珠海仍时常陷入电力不稳定的状态。这也不是珠海独有,我们这代人小时候都有时常停电的记忆。

至于电影,珠海在1954年才有第一家电影院,会同村民看上电影的时间显然也早了三十多年。

栖霞仙馆的故事

栖霞仙馆的主人莫咏虞生于1869年,1956年去世,曾任香港太古洋行船务买办,寓居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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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俩遗影 资料 图

栖霞仙馆的建造,据说有两个版本。

官方版本说,郑玉霞的离世令莫咏虞哀痛不已,为纪念亡妻而修建这座别墅。还有一个传说版,指莫咏虞因思念亡妻而病倒,期间得一名年轻貌美、温柔体贴的温姓婢女(小名阿霞)服侍。后莫咏虞想纳为偏房,却被对方婉拒,并言终身不嫁,希望与另几位终身不嫁的婢女一起落发为尼,为郑玉霞守孝。于是,莫咏虞便为其兴建了栖霞仙馆。

梦香楼

据载,栖霞仙馆落成后,几位削发为尼的婢女每天早晚上香,诵经拜佛。外地尼姑也来此做法事,使之成为远近闻名的斋堂。

莫咏虞还雇佣了花匠与更夫,专门从香港聘用了电工(这在当时可是高科技人才),包吃包住,还购置良田供其种植蔬菜。莫咏虞有时也会回来小住,将之作为待客之地。

1944年,栖霞仙馆被日军霸占,作为医院使用,各种财物家俬被洗劫一空。抗战胜利后,只得两名女尼返回。

1949年后,栖霞仙馆的产权被政府没收,此后相继为军队、学校和铁钉厂等使用,直至上世纪80年代落实侨务政策,才归还给莫氏后裔。

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栖霞仙馆都无人打理,自顾自地破败下去,荒草一度比人高。直至2013年,中珠澳(中山珠海与澳门)三地莫氏联谊会得到房主授权,斥资修复栖霞仙馆,2016年重新面世。尽管如今看来仍显破败,但也恰恰因此而民国风满满,成为许多人拍照的好去处。

庭院中央的六角形喷泉颇具欧洲风,院内还分布着三座凉亭,分别是重檐攒尖顶中式的兰亭正方形基底的日式歇山顶茅亭印度式的啖荔亭

栖霞仙馆正门

啖荔亭紧靠大钟楼,当年园内种满各种品种的荔枝,如玉荷包、桂味和糯米糍等。每逢收获,莫咏虞便与亲友在此亭大啖荔枝。兰亭顾名思义,亭边原先种有兰花。至于日式的茅亭,则是因为女主人郑玉霞有过旅日经历的缘故。

当年,莫咏虞在花园中种下众多树木,到如今都是百年老树。园内两棵桂树据说是珠三角现存最长树龄也最大的桂树,尤其是钟楼旁那棵,被誉为栖霞仙馆的迎宾树。此外,连鸡蛋花都是珠海现存最大的一棵。

莫氏在珠海金鼎镇会同村留下的痕迹,可并非只有栖霞仙馆。甚至可以说,没有莫氏家族,就没有今日的会同村。

会同莫氏与太古洋行

如今的会同村,堪称“古村落焕发新颜”的典范。村外原先的荒地与水沟,如今变成了如茵草地和潺潺溪流。遍布参天古树的公园围绕村落,一应设施俱全,专门运来的一块块大圆石绵延数百米,在溪流两侧参差错落,供人嬉戏攀爬。如此“豪华”的配置,当然是拜珠海的充裕财政和古村落保护行动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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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道笔直

历史上的会同村没,与“富庶”二字不沾边。它的建村时间不长。据《香山县志》记载,莫与京(号会同)于1732年出资购得此地,然后与同村的鲍、谭两姓乡人一起迁居于此。当时有乡人没有能力建宅,莫与京又慷慨解囊,乡人感其高义,便以“会同”为村名。

如今村口的会同祠,便是同治年间由莫、鲍、谭三姓人家为纪念莫与京在此开村、扶贫济困之义举而修建。

会同村里古树参天

光绪年间,会同村借助华侨的雄厚财力,对村子进行统一规划后重建,确立了如今所见的中西合璧风格。会同莫氏家族也成为中国最知名的富商家族之一,从晚清到民国,始终屹立不倒。

莫咏虞是莫氏家族发迹后的第三代,真正开创莫氏家族兴盛的是其祖父莫仕扬。1870年到1931年,莫仕扬、莫藻泉和莫干生祖孙三代,相继担任太古洋行买办。

他们为太古洋行打理的船运业、制糖业、船舶工业、保险业和进出口贸易等产业急速扩张,积聚了巨额财富,同时也将一千多位族人带出会同村,造就了一支懂得现代商业的“莫家军”,并在香港、广州、上海和福建等地创办了大批新兴民族工商企业,推动了中国的近代化进程。

近百年前,会同村便已是“景点”

如今的会同村,清一色灰瓦青砖飞檐的岭南民居令人沉醉。

当年,会同村统一规划重建时,采用了“棋盘式”的网格规划,以三座祠堂为核心,“三街八巷”四十多座民宅横平竖直。从规划上来说,它山环水绕,符合中国传统村落布局,同时也吸收了西方现代城镇规划的基本理念。在材料上讲,砖瓦与木材都用料上乘,一百多年后的今天仍然坚实。尤其是三座祠堂,大量采用进口的坤甸木,雕梁画栋也十分精美。

此外,村中还有一些更老的建筑,建于雍正、乾隆年间和同治年间,大多是采用“三合土”的夯土房。那些残败围墙,都是当年会同村人就地取材的见证。

屹立于村口两侧,一南一北拱卫村子的碉楼,则是1918年建成的产物,它们都采用西式建筑风格。

四层的北碉楼通体白色,融合西式钟楼和南粤碉楼风格,起名“云飞”。立面上有锈蚀的西洋钟,指针已经跟钟面完全锈在一起。两层的南碉楼,椭圆形碉堡立面上刻有“风起”二字。

作为新农村的典范,如今的会同村不乏游客,也在各种修葺和翻新中焕发新颜。

多年前,我第一次到访会同村时,曾感慨于它的残败与落寞,这几年,每次去都能感受到新变化,有时甚至会嫌游人太多。

不过,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如今会同村的美和热闹,其实是历史的复归。

百年前的会同村,一点也不孤寂落寞,反倒是远近闻名的景点。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曾任民国首任总理的唐绍仪回到家乡,担任中山模范县县长,当时就曾将会同村辟为旅游景区,柏油马路直通栖霞仙馆门口。游人可以自由进入栖霞仙馆游玩,免费吃果园里的水果,直至抗战爆发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