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历史故事表面,从宏观的社会视野来讨论事件发生的深层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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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4年,伦敦的著名报纸《劳埃德船舶日报》刊登了一篇有趣的幽默小说。这篇小说将时间背景设置到200年以后,也就是1974年,可谓是早期的科幻小说了。小说的主人公是两个访问伦敦的美洲人,当他们从广袤的美洲横渡大西洋,踏上不列颠的土地时,却无比震惊地发现,这个在200年前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现在竟然和罗马一样变成一片废墟!

劳埃德船舶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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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英国人仅仅将这篇小说视作一篇有意思的消遣读物,读完之后会心一笑,并在饭桌和沙龙上将它分享给家人和朋友,没人会把它当真。但当我们联想起现实世界中的1974年中,美国如日中天与英国日落西山的强烈对比时,便会心生一种令人唏嘘的讽刺之感。

实际上,像这篇小说这样吹嘘美国的未来以及预想英国的衰败的文学作品在18世纪相当多见。作为当时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之一,大不列颠的臣民们却时常抱有一种警觉,觉得未来有一天他们位于美洲的穷亲戚会崛起为世界霸主,而自己身处的这个狭小逼仄的岛国却要沦为前者的附庸。

著名的美国科学家、政治家本杰明·弗兰克林以研究雷电而世界,但他的政论却也能经常惹人深思。1760年富兰克林写给其好友卡姆斯勋爵的信中,他直言不讳地告诉这位英国贵族:“我长期以来就认为,大英帝国未来的昌盛与稳定的基础寄托在美洲。”

富兰克林曾经设想过未来的美洲殖民地。他利用18世纪流行的人口统计学原理计算了欧洲和美洲的人口出生率,并得出结论,美洲人口出生率远远超过已经充分开发的欧洲。在美洲,每20年人口就要翻一倍,而在欧洲大部分国家,人口增长却已趋于停滞。于是富兰克林断言:在100年内,美洲说英语的人口将超过英国的人口,英国中的大多数将在大洋的这一边。在他的预言中,美洲成为了英帝国的中心,而不列颠只是个边缘地带。

早在18世纪20年代,英国农学家伯克利在考察完美洲的农业情况后,无不唏嘘地说出了以下预言:“帝国发展的道路朝向西方。”这位农学家非常重视农业,对一个国家国力的影响,在他看来,拥有着无尽自然资源的美洲殖民地富含着无限的潜力,而自然资源受到国土面积局限的不列颠则缺少发展前景。伯克利同时也是位历史爱好者,他信奉各国盛衰更迭之说,认为一个国家不可能永远获得霸权。曾经强盛无比的希腊被罗马帝国征服,而罗马帝国又让位于西欧,曾经的欧陆霸主西班牙与法兰西渐渐衰败,暂时获得了霸权地位的不列颠也迟早要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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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英国人相比,美洲的殖民者不会仅仅将这种观点视为一种茶余饭后的笑料,而是会严肃对待。1771年普林斯顿大学毕业典礼上,两个诗人预言了美国的无限扩张:

希望有一天不列颠的儿子们
会将自治领扩充到到北方、南方和西方,
远离大西洋,直到太平洋岸边。

1784年,英国地理学家托马斯·哈钦森分析了美洲的地理优势。他先是指出了北美洲的自然资源比过去任何一个帝国都多,然后分析了美洲的位置为美国提供了强有力的安全保障:

美洲受到地球上其他地区攻击的危险很小,他们将会垄断美洲的全部商业,不仅统治美洲的领土,而且可以极其安全地拥有全世界海洋的统治权,他们的祖先就曾享有过这种权利。

20世纪的事实似乎说明了这些预言的正确性。美国确实依靠丰富的自然资源和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了世界霸主,而英国则因为两次世界大战而走向衰败。但美国却辜负了另一种期望:18世纪的欧洲共和主义者将美国视作充满美德与平等的民主共和党,但到20世纪美国在国际上掌握绝对权力之后,美国的道德却为着权力所腐蚀,成了一个对外势强凌弱的国度。在唏嘘英国衰落的同时,美国在道德上的退行也是值得我们唏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