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龙八部没有扫地僧,那少室山大战就更好看了。

当时,玄慈方丈揭破了慕容博的身份,以及他当年假传消息、造成雁门关惨案的真相。萧远山、萧峰父子要找慕容博报仇,后者一路逃到藏经阁,萧氏父子紧跟着赶到。慕容博和萧峰对了一掌,慕容博震撼于萧峰武功之高。不一会儿,鸠摩智、慕容复也一先一后赶到。慕容博眼见自己一方占了优势,却不趁势进攻萧氏父子,反而提出以自尽为条件,换取萧峰带兵南下。对慕容博的提议,萧远山有所意动,但萧峰却严词斥责,表示自己决不肯为一己之私,换来兵连祸结,尸骨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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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峰沉声说,今日他们父子就算血洒当场,也要留下慕容博老贼的性命。如果鸠摩智坚持要插手,也别怪他们出手无情。萧远山见萧峰如此坚决,也被他的豪情所感染,父子二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熊熊战意。

慕容博看说不动萧峰,也把心一横,对一旁的鸠摩智说,今日得大轮明王相助,待我父子回到姑苏,自当将“还施水阁”全面向大师开放。鸠摩智双手合十道,好说好说。心中却在想,如今萧氏父子和慕容氏父子,已是不死不休之局。那还施水阁中的秘笈再厉害,还能比得上达摩《易筋经》么?我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

萧峰道,废话少说,动手吧。说完双手各划了个圆圈,一齐向外推出,分击慕容复和鸠摩智,正是一招“亢龙有悔”。这一招本是右掌施展,但萧峰的“降龙十八掌”已臻至炉火纯青的境界,是以竟能双掌齐施。鸠摩智和萧峰没有交过手,见他一人分击己方二人,认为对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微怒,刚想以“火焰刀”应对,萧峰的掌力已经到了,仓促间只好以“小无相功”催动“大金刚掌”,对上萧峰的右掌。

倒是身旁的慕容复,刚刚领教过萧峰的厉害,在他说话时已开始蓄力运转“斗转星移”。慕容复的功力比鸠摩智差了不少,但但他们二人面对萧峰,一个早有提防,一个仓促应战,各接了萧峰一掌之后,都被他的掌力震得血气翻涌,退到了一丈开外。萧峰也被两人的合力击到半空之中,他趁势换招为“飞龙在天”,仍是分击两人。

再说萧远山这一边,也同时和慕容博交上了手。两人虽然三十年间交手三次,每次都是不分胜负,但那时敌我不明,两人都未尽全力。这一次萧远山知道了慕容博就是害死自己妻子、导致自己骨肉分离的“大恶人”,因此一出手便是全力。反倒是慕容博,多年来因为强练“七十二绝技”,每日阳白、廉泉、风府三穴,要受三次万针攒刺之苦,痛不欲生。也正因如此,前一刻才动了以自己一死,换取萧峰带兵南下的念头。慕容博武功虽高,但多年来惯用阴谋秘计达到目的,刚才还生出自尽的念头,心中战意便不甚强。

此消彼长之下,两人对了数招,慕容博很快便被逼在了下风。慕容博心中暗叫失策,心知如无外力影响,自己很难扳回局面,只好希望另一边战局之中,鸠摩智能够出尽全力,否则自己父子二人,早晚都是败亡之局。

但鸠摩智也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他和萧峰的功力本在伯仲之间,只是实战略逊一筹,因此还能够在对抗萧峰的掌力之余,偷瞄一下另一边的战局。这一看不打紧,眼见萧远山状似疯魔,招招夺命,慕容博则守多攻少,额头见汗。同时,藏经阁外还渐渐有僧人赶来。鸠摩智心想就算自己拼了全力,帮慕容氏父子解决了萧远山父子,也必定会身受重伤。自己刚刚在少林捅下大乱子,到时少林又怎会放过自己。

念及至此,鸠摩智奋力劈出一掌“火焰刀”,借着萧峰抵挡之机,向后一跃跳出了战圈。朗声说道,慕容老施主,贫僧思索再三,还是不宜插手你们两家恩怨,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他轻功高绝,说到“后会有期”四个字时,已经远在数十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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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博顾不得骂鸠摩智见风使舵,他深知慕容复远逊于萧峰,急忙趁着萧氏父子因鸠摩智逃走而错愕之机,和慕容复站到了一块。慕容博打定主意,今天自己就算命丧当场,也要帮儿子逃走,为慕容家留下一棵独苗。但慕容博虽然聪明,却习惯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萧远山和萧峰必定会对自己一家斩尽杀绝。但至少在萧峰心中,慕容复虽然可恶,却罪不至死。只要杀了慕容博,慕容复死不死,也没那么重要了。

慕容复心中和父亲一般想法,认为对方必不会放过自己。这样一来,慕容博为救儿子,慕容复为了保命,父子俩竟都在绝境之下,逼出了自己的全部潜力,一时和萧远山和萧峰,战成了胶着状态。不过,慕容复到底功力不济,四人战到一百多招,萧峰一掌击来,眼见慕容复不能抵挡,慕容复突然挡到他的身前,左掌对上萧峰的一掌,右掌却借着萧峰的掌力,把慕容复推出了藏经阁,在空中飞出三四丈距离,才稳稳落下地来。

慕容博这一招大出意料,但萧远山也没有闲着,就在慕容博把慕容度推飞的同时,他的一掌也重重击在慕容博丹田气海之处。海量真气透体而入,把慕容博的气海几乎炸了个粉碎,暴走的真气乱窜入经脉之中,刹那间便使慕容博的十二正经断了九条。

慕容博一口鲜血尚未喷出,萧峰的一招“双龙取水”又到了,双掌重重击在慕容博的心肺要害。这一掌,直接把慕容博击飞出了藏经阁,慕容博在半空之中不断喷出鲜血,直“飞”出两丈多才落下地来。连话都没说出一句,已然气绝。

慕容复看到父亲为救自己而惨死,心痛如绞,双手紧攥,指甲把手掌都刺出血来。但慕容复知道,自己身复光复大燕的重任,切不可意气用事,于是他含着热泪,转头向外奔去。

萧远山和萧峰呆呆站在慕容博尸身之前,父子二人一时都不敢相信,就这样报了大仇。这时,玄寂带着数十个僧人赶来,摆下了罗汉阵,将萧氏父子围在了中间。萧峰凛声道,大师这是何意?难道要将我父子留在此地么?玄寂喊了一声佛号,说施主既是契丹人,自然是少林之敌,况且两位杀死我寺多名僧人,又大闹藏经阁,我少林岂能任你们从容离去?

萧峰道,我父子与少林的恩怨,皆因慕容博假传消息所致,但玄慈大师误信人言,也难逃干系。此时慕容博虽然授首,但玄慈方丈仍在,不知大师又有如何说法。未等玄寂开口,一名僧人便喝道,玄慈方丈方才身受戒律杖责,却不运内功抵抗,已经圆寂了。萧远山和萧峰大吃一惊,随即想到玄慈因私通叶二娘之事被揭穿,为保少林清誉,这才接着受杖责而自尽。但萧远山揭穿玄慈和叶二娘之事,毕竟使少林颜面大损,这才是玄寂要擒杀他们父子的真正原因。

玄寂道,两位萧施主身为契丹人,却在我大宋造下诸多杀孽,贫僧斗胆请二位日后长居少林,修习佛法,化解戾气。萧远山和萧峰对望一眼,心知少林铁了心的要留下他们,就算闯过了这个罗汉阵,山门还有数千豪杰,两人武功再高,怕是也难以逃脱。萧远山正要说话,却听得一声“非也,非也”,一人走上前来。

众人一看,这人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但见过他的“六脉神剑”大展神威之后,谁也不敢轻视于他,正是大理镇南王世子段誉。段誉向玄寂施了一礼,说大师之言,段誉不敢苟同。玄寂对段誉也不敢怠慢,急忙回礼,并请段誉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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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誉说,我佛有云,众生平等。不知这众生包不包括契丹人?不等玄寂开口,又说,佛家最讲因果。少林多位高僧陨落,俱是慕容博造下恶因,才有今日之果。如今慕容博已死,这段因果也该了了,少林却要留下我大哥和他的父亲,岂不是又种恶因?

玄寂身为戒律院首座,佛法高深,只是今日连逢变故,才一时乱了禅心,要留下萧氏父子,这时经段誉一提醒,登时清醒过来。他向段誉深深施了一礼,说多谢世子当头棒喝,惊醒梦中之人。当日正是因为一己偏见,少林才轻信慕容博之言,认为契丹武士要来夺取少林秘笈,才导致日后种种恶果。世子说得对,众生平等,我等却不可有偏私之见。两位萧施主可自行离去,不过老衲有一请求,还请萧峰施主成全。

萧峰拱手道,大师请讲。玄寂道,萧施主身为大辽南院大王,手握重兵,还请时时以天下苍生为念。萧远山哈哈一笑道,大师多虑了,方才在藏经阁,慕容博这贼子愿以自己一死,换取我儿带兵南下,被我儿断言拒绝。如果大师不相信我儿,我愿留在少林为质。萧峰惊道,父亲,万万不可,你我分开了三十年,如今才刚刚相见……。

萧远山止住萧峰的话头,说他今日大仇得报,却觉得如堕梦中,深觉自己三十年造下如此多的罪孽,大大不该,因此愿意在少林出家,研习佛法。玄寂道,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萧施主大有慧根,定能成为一代高僧。萧峰又劝了几句,但萧远山心志已决,只好作罢。

萧峰在少林又留了几日,等到山门处的一众豪杰散去,才带着“燕云十八骑”,和段誉、虚竹一起前往西夏,参加公主选驸马一事。离开少林前,萧峰告诉已接任方丈的玄寂大师,慕容氏是鲜卑皇族的后代,慕容博所做种种,都是为了复辟燕国。请玄寂发出号召,使天下豪杰时时盯着慕容复,以防他为了复国,做出和他父亲一样的恶行。

此后,慕容复成为过街老鼠,无论官府还是民间,人人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