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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还没有被人真正教训之前,就别把全世界都当自己家吧。

文| 泼妮娃(ponew)

来源 | 趣读旅行 (ID:Koalatravel)

我往后看了一眼。看到是平日嘻嘻哈哈的那几个男孩中的两个,十一二岁左右。

两人都穿着白色的校服,一个坐着,稍矮,一个站在他桌边,稍高,都是白白嫩嫩的小胖子。

过了一会。

我再次往后看了一眼。用眼神提出警告。但他们看到我了,没人理会我。

他们还在肆无忌惮地大声讲话、调笑。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空气。

终于,我怒火中烧的目光越过我身后安安静静写作业的女孩,用削尖的“利刃”投向那两个男孩。

艾,你们一直在讲话,一直在讲话,这是图书馆艾,如果你们不需要看书写作业,那就出去!到外面去!

我终于忍无可忍。斥责的话喷薄而出。

得!上次我还客气地先在前面称呼他们为“小朋友们”,这次他们就只有一个头衔——“艾”了。

当我转过身来,还在想我是不是说得过于严厉了稍显愧疚的时候,心想他们毕竟还是孩子嘛。但我马上发现,应该后悔的是我,后悔自己说得不够狠。

因为他们不知道是出于男孩子的自尊心一下子下不来台,无法立即服从来自一个陌生女人的令人生厌的指令,还是真的完全不把人类规则放在眼里,没过三秒,又开始大声讨论那些跟作业无关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发出巨大的笑声。仿佛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我默默听着,他们偶尔收敛一点点,比刚才好一丢丢,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候我连那个唯一的管理员男孩也一并厌恶了进去,因为厌恶他的不作为,无论是纵容或者无视或者跟我一样感到无力,无论怎么都行,反正已经被我厌恶上了。

一看他就知道是因为小儿麻痹而导致身体残疾,跟你说话的时候脸歪往一边,眼睛望向天花板,夹着舌头话也说不清楚,有几次抱着一摞书经过的时候身体不平衡,能突然扑腾摔倒在地,你帮他捡起书的时候,他还是会感激地对你微笑,并说声谢谢。

我平时不讨厌他,觉得他至少比我强,身残志坚,甚至从事着我都很想从事的工作——就做个简简单单的图书管理员,每天帮忙借书还书、码书上架、扫地、开关窗户,像极了一份悠然扫地僧的工作。只可惜他每次在下班前三四十分钟就开始大吼:下班啦!下班啦!下班啦!下班啦!下班啦~~~~~~

直催得你屁滚尿流。

然而,相比憎恨这个小哥哥的不作为,或者作为不力,我突然感到一种悲哀来得更加猛烈。因为这些小少年团伙,像极了另外几个几乎每天驻扎图书馆的老人团伙。

这些老人团,才真正完全把图书馆当成自己家或者公园广场或者大街,把其他人当成空气。

他们一进来,就会咋咋呼呼,远远地就开始大声打招呼,把报夹往各自的桌上嘭登一扔,然后一个人站在另一个人的桌前大声用粤语讨论“国际大事”,然后各自坐下来,也不管中间的座位隔着几个人,让那些肆无忌惮的声音嗖嗖飞过人家的头顶,去跟另一个人兴奋地碰头。

如果外面的老人活动中心正以鬼哭狼嚎、惨绝人寰的声音集体排练着《没有xx党就没有新中国》的歌曲,那么他们一定力争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合唱团”的声音。

开始的时候,我感到很惊讶,也很诧异。他们怎么能如此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呢?缘何人是如此没有公共场合的意识和概念?只是因为他们是小区里的“老公民”,对这里太熟悉太喜爱以致于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了吗?

我常常会往后看一眼。看到的一定是平日嘻嘻哈哈的那三四个老人。

过了一会。

我会再次往后看一眼。用眼神提出提醒(毕竟他们是长辈)。我相信他们看到我了,但没人理会我。

他们还在肆无忌惮地大声讲话、调笑。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空气。

从老的,到小的,都相像极了。简直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人团还会大声外放视频,不是讲中国历史,就是世界战争,要不就是国际大事,还有经常放的嘎嘎嘎发出魔性笑声的某音或某号的短视频(经多次提醒无效,才不是健忘呢。)

我感到十分厌恶,不仅厌恶他们对我无法专注于眼前工作的打扰,更厌恶这种从小到老毫无公共规则感、不尊重他人的“无视”和“漠视”。简直已经达到深恶痛绝的程度。

或许,从来没有人给过他们真正的教训。

我给了孩子们教训,以一个他人的身份,微弱地说了几句话。

仍然只是口头警告,即使这样,我都还想到,他们甚至可能会反过来给我教训,叫我别多管闲事。我甚至忍不住想象,极端情况下,那些小少年们冲过来把我揍一顿我应该如何应对,是应该叫他妈过来还是打电话报警?因为十一二岁的男孩营养太好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相对我过于细小的体型,俩小胖子联合起来按住我可真是几乎动弹不得。

这种自身的“弱小不堪”和对他人的“恶意揣测”让我产生一种恐惧。

所以你可想而知真正的见义勇为是多么需要勇气去横下一条心了吧?反正我是极为佩服的。

我既而想到,若发生这种流氓事,估计打电话叫他妈是没用的,或许她们也满脸横肉叉着腰骂我多管闲事活该挨揍,所以还是应该呼叫警察,但警察会不会也觉得我是无聊人士小题大做说不定脑子有毛病该带去局子里蹲蹲?

这么东想西想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邪恶了,把青少年都想得太坏。

然而,面对“同质”的老人,我认为他们不至于揍我一顿,但那种无动于衷,甚至比揍我一顿还让我感到无助。

因为我给这些老人的“教训”,就更温和得几乎不要脸了。

有一个瘦高个老人一开始还叫我小姐姐(我曾经把他的“小姐姐”这个称呼当笑话讲给家人听,我有那么老吗你七八十的竟叫我小姐姐,简直太伤害我的年龄了。但后来我认为这只是粤语环境的一个有趣的文化现象,就是不管年龄如何差距,只要是女性,就无差别对待都叫小姐姐,似有一种“你好呀小美女”的意思),然后问我一个手机设置小问题,我带着“助人为乐的雷锋精神”帮他设置好了。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小小的好事——毕竟只是举手之劳嘛。毕竟人家还叫我小姐姐了呢。

但自从发现他以及他那些老伙伴们有如此无视别人的恶劣毛病后,他还好意思继续叫我小姐姐,两次问我如何设置手机通知消息静音的问题,我直接黑脸回他说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

我能给他们的“教训”,最多也只是从最初对他们还搭理,到最后的心里厌恶加上不再搭理的“冷漠”。然而效果微乎其微。因此他们也还会继续我行我素大行其道。

人,是如何可以如此不自觉呢?这是怎样的深渊?

有人直接给我一个词,称他们这种行为叫“为老不尊”。我倒是还不想用这个词,太严厉了。但我还没找到其他更恰当的词。

相比日本人处处小心翼翼,生怕麻烦到别人,以给别人添乱为耻,我们就太大大咧咧,不怕麻烦别人,对给别人添乱不以为然不以为耻了。

如果在图书馆这样一个贴着大大的“静”字也不被看见的地方,他们认为还是大声聊天调笑才能显示彼此的亲切热络亲密无间和友谊长存,那么我宁可要那种日本人在地铁上噤若寒蝉几乎听不到人声看以及你要是不小心大声接打电话就会有乘警过来严厉警告的“冷漠疏离”以及“不近人情”。

造成别人的困扰,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当这种“伤害”还一而再再而三上演的时候,我们应该如何自处?

更何况,谁能保证那些孩子不是从这些大人身上习得的习惯呢?

这些孩子只会指着那些大声讲话的大人跟你红脖子粗脸地争辩:你说我干嘛,你没看到他们也在大声讲话吗?你怎么不说他们呢?

也真别怪我们出去旅游的时候,在机场、在地铁、在餐厅、在博物馆、在音乐会、在厕所……在一切有“他人”的地方,别人对我们侧目而视。

在没被别人真正地教训之前,还是别把全世界都当成自己家吧。

有人会说,你管不了别人,自己滚蛋还不行吗?!

还真不行。地球就那么大,没地方可滚。

写在最后

但愿你没有我这么高敏感而神经质~

作者:泼妮娃(ponew),资深媒体人,阅读&旅行,身体和灵魂都在路上。分享有趣的旅途故事、书影音、时评,只聚焦小而美,趣读柔软、智慧与治愈。微博:@泼妮娃poonew,微信:pooonew,欢迎转发分享,转载请联系作者。致谢: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

202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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