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常雪莉

图:来自网络

我和高金英是同村的,我家离她家,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她大我两岁,自从记事起,我就和她一起玩,她的母亲是个心灵手巧的人,那时,因为家里的父母只顾及田里的农活,每个孩子基本处于放养的状态,但金英的母亲却把家里的几个孩子收拾的像模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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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有印象的日子,金英就扎着两个小辫子,我像个跟屁虫似的在她身后,我都喊她英姐。

也许她继承了母亲的优点,在我们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她就独自缝沙包、缝毽子、缝套袖,有时也会缝一些布娃娃。我跟着她玩,似乎总有新鲜的内容。她不像其她女孩子那么小气,有时她看着我玩的爱不释手,就会很大方的说:你拿去玩吧,到时我再做一个。

友情就这样在点点滴滴的日子里,被建立起来,一晃就到了读书的年纪。

那时,学校还没有幼儿园,8岁的英姐报名读一年级了,我也尾随着她到学校去看,回来后,我缠着父亲,告诉他自己也想读书,好在当时并不像现在这样,对年龄有严格的限制,做会计的父亲过去和学校的领导说了下,于是,我就成了英姐的同班同学。

英姐饭量比较好,人也长得比我们高大不少,另外,她为人也比较正直,因此,在班级里她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孩子王,同学们都乐意听她的安排。

她说的话比老师还管用,同学们见她对我比较友善,也都凑过来让我和她们一起玩。英姐对我的呵护让我没有受到任何的拦阻,我开心地和她们融入到一起。

小学时代,冬天的时候,我们最常玩的游戏就是“挤压油”,天冷了,学校没有取暖设备,同学们为了让身子热乎起来,就紧挨着墙根侧身站成一排,第一名撑在一个墙角里,其余孩子拼命向前挤。边挤边想法用肩头把自己前面的一个人挤出去,力图挤到第一名的位置。

英姐带着我们女生与男生拼杀,我们都不是男生的对手,当我们拜下阵来时,英姐常常会单枪匹马迎上去,没几个回合,就把他们打得片甲不留,男生也都惧怕英姐的威猛。

几年里,英姐始终像个老鹰护着一群鸡崽般,男生没有敢欺负女生的。如果有人敢欺负别人,英姐一个眼神过去,那人便灰溜溜逃走,我们都敬重英姐,玩什么都爱和她一伙儿。放学后喝罢汤,我们就相约其他村里的小伙伴,在空旷的地方玩杀羊羔、机器灵砍菜刀等游戏。

尤其是放暑假的时候,我和英姐几乎朝夕相伴,她家里养了两只绵羊,我家里养了一只山羊,于是,每天吃过早饭,我们就会到附近的河堤上放羊,临近中午的时候,很多男孩子脱光了衣服肆无忌惮的游泳,而我们女孩子则躲在男孩子稍远的地方洗澡。

我生性有些胆小,也有些怕水,但在英姐的鼓励下,我试着在靠近岸边的地方与别的小女孩子嬉戏。英姐胆子足够大,五十米宽的小河,她常常游几个来回。而且,她的仰泳水平很高,可以很长时间停留在那里一动不动。

记得有一次,我拉着一根大树根在那里学狗刨(老家叫打砰砰),谁知用力过猛,树根被拉断了,我整个人一下子进入了深水里,慌乱中,我一边大叫,一边胡乱地拍打着水面,幸好英姐就在我不远处,她马上游过去,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从我身后抓住我的腿,把我举起来,使我转危为安。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我对英姐更加的敬重。虽然对她而言,是举手之劳,但在我心里,她也算是救过我命的恩人。

以后的日子,我经常去她家玩。英姐的母亲很热情,每次去了都热情招呼,给我拿很多好吃的,印象最深的是她家的大馒头。她家的馒头又白又软,有一次我竟然连吃了三个。

在学校,英姐学习好,我也不逊色,每次都和她争一二名,差不多都是英姐第一,看得出,她满脸的自豪。有一次,我超过了她得了第一,名次公布后,班级里一片静默,鸦鹊无声。这要是英姐第一,全班立刻响起雷鸣般掌声,而这次,却出奇地静,感觉空气都静止了。

我屏住呼吸,像做错了似的不敢抬头,我觉得第一的位置就该是英姐的,任何人都不容侵犯,而我,却侵占了她的宝座。但没到一分钟,英姐突然鼓起掌来,同学们随后也都稀稀拉拉跟着鼓起掌来,我释然了。

后来听英姐的母亲说,她回家后大哭一场,那时的我们,自尊心该有多强,但那次并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反而彼此的感情更深了。

初中时,我们依然在同一个学校,但不在一个班级。学校离我们村大概有四五里地的样子,每天早上,她会到我家里喊我,然后等我吃过早饭后一起骑自行车前往。晚上下晚自习后,她会在校门口等我,就这样,在每天来来回回的路上,留下了我们青春的痕迹和无比单纯的笑声。

那时,我们都有一个想法,就是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师范学院,当个老师。

我上初二的时候,家里建了新房,父亲特地给我搞了一个专门写作业的房间,休息的时候,英姐就带着书包到我家写作业,有时,晚饭也在我家吃,在我心里,她似乎已经成了我家的一员,甚至在心里把她当成了亲姐姐。

我们一起时,会互相倾诉着彼此的烦恼和快乐,但更多的时候,她会很认真的聆听,然后,她会像长辈一样的安慰我,并告知我解决困难的方式。

初三下学期,英姐16周岁了,一个周六的晚上,做好功课后,外面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虽然近在咫尺,但我给英姐说,要不今晚就住我家吧,我的床一米二宽呢,我们两个就住一起吧。英姐没加思索就答应下来。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的话题,英姐说,再拼几个月,看看能否考上重点高中,我那时的成绩虽然也可以,但我知道,自己能考上镇里的高中就不错了。我们也聊到将来的爱情,英姐说,她想找一个做医生的丈夫等等……

我们相拥而眠,不时的用手指挠着对方,我们都咯咯的肆意笑着,不经意间,我碰到了英姐的下面,忽然感觉有些异常,我知道,那是男性才有的特征。我问英姐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说她自己也搞不清,自从去年开始,才感觉下面有些不对劲,但又不好意思给父母说。

灯光下,看到英姐的下身,我羞的满脸通红,我相处这么多年的英姐,竟然是个男儿身。那一刻,英姐本人也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一周后,英姐被父母带到徐州医院治疗,院方说,英姐身上根本没有女孩子的子宫和卵巢这些东西,于是又检查了染色体,确定英姐的性别是男性,只是存在生殖道畸形情况,但这个年龄,只要动个矫形手术,就可以成为正常的男人。

自此,英姐在我这里,也变成了英哥。

两周后,英哥出院了,我赶忙去看他,面对身份的改变,他显得有些茫然失措,他还说,自己不打算再读书了,现在村里人都知道了他的事,让他压力很大。父亲说,第二次手术做完后,让他去深圳那边跟着一个堂叔去打工。

后来我上了高中,英哥也踏上了南行的列车。人分开了,但情谊留下了,我和英哥保持着书信来往,一直到我高中毕业。

英哥说,在南方的时候,很怀念我们一起的日子,他时常翻看我们一起拍的那几张照片,回味过去温馨的美好时光。工作之余,他报名参加了绘画学习,在给我的信中,经常夹杂着他画的画,他经常画两个古代美女手牵着手,他说,那是先前的我和他。

再后来,我考上了师范,在我们家乡的小镇,成了初中的一个英语教师。而英哥也在深圳那边创业,办了一个小厂,专业给大厂贴牌,生产办公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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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们期待中的那样,参加工作的第二年,我和英哥结婚了,一年后,儿子降生了,为了照顾好家人,他把南方的厂转让掉,回到老家的县城,在网上做起了日用品销售,生活忙碌而充实。

时光流逝,如今,我们的儿子也读高二了,但他永远不会知道,发生在自己爸妈身上,那看起来曲折离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