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遭性侵,与30个男人交往:她一身争议,一生与命运抗争
2013年,《锵锵三人行》里来了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窦文涛采访过无数人,唯独见了她,还有点肝颤。
一弯柳叶眉。
两只大耳环。
头发盘得老高。
往那儿一坐,就生出一股子江湖气。
在现场,窦文涛问她:
“比如说你碰到个男人拿刀逼着要跟你上床的时候,你怎么办?”
她毫不犹豫地回了句:“必须上啊。
女人的贞节是值钱,但是当今的社会不值钱了。
处女才六千块钱,何况又不是处女。
人家拿刀逼着你,要你的命,那你说是命值钱还是贞节值钱。”
话音落地,只听旁人一阵叹息。
窦文涛补了句:
“要是我有女儿,我念佛祈祷她绝不要进入你那个世界。”
这个女人,叫唐小雁,原名唐彩凤。
前半生,她的世界混沌不堪。
充满暴力,充满污言秽语。
她不曾真正见过阳光,躲在嘈杂的人群中,苟且偷生。
后半生,她却步入名流,成为名人。
大家都对她说:“唐小雁,你命真好。”
她摇摇头,扯着嗓门,反驳道:
“不是命好,老娘不认命。”
唐小雁的命,好吗?
并不见得。
1975年,她出生在东北农村。
妈妈是坐生,她的屁股先出来了。
过程极其痛苦,差点丢掉了两条性命。
不太顺利地降临到世界上。
让她觉得自己注定要比别人吃更多的苦头。
图片来源:自PAI
那时,父母给她取名“唐彩凤”。
把人生的希望寄予在了名字上。
“缤纷多彩,做一只凤凰。”
可惜,人生该历的劫,她一样都没躲过。
在家里,唐彩凤是常挨打的那一个。
有时候爸爸用棒子打她。
有时候用鞭子抽。
要不然,就是用凳子砸。
她哭,她逃,她觉得家就是一个噩梦。
但就算离家出走,也没人会去找她。
家里太穷。
上到初一,唐彩凤就辍学了。
17岁,她找到了人生的一个出口——打工。
她去山里帮别人做工,一趟3分钱,一天最多可以挣9块。
她开心极了。
不用住在家里,还能挣着钱。
直到某天,她下山去拿工钱,却在路上被地头蛇拖到了田里。
那时,她还是处女。
唐彩凤反抗,挣扎,到最后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
后来回忆起那一幕,她说:
“如果我手里有把枪,真想蹦了他。”
初入社会的未成年少女,就此心里留下阴影。
但她没告诉家人。
她更怕的,是家人知道事情后投来的鄙夷目光。
17岁,明明是大好年华。
却因为出身,唐彩凤早早就被困在大山深处,过得暗无天日。
为了逃离那令自己感到厌恶的一切,她拉上朋友,一块儿跑去了北京当服务员。
临走前,家人都说她被人骗了。
她恶狠狠地丢下一句:
“我宁可让人骗,也不能在家待,被骗我也认!”
可,那时的唐彩凤并不明白——
行走江湖,又怎只是“被骗”那样简单。
大城市北京,华灯初上,川流不息。
街上人头攒动。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这么多车。
唐彩凤觉得很新鲜。
18岁的她,没钱,没学历,没人脉。
有的只是内心一腔孤勇。
以及一副还不错的皮囊。
图片来源:自PAI(左边是唐彩凤)
她在饭店当服务员,被男老板看上了。
其他人都睡地下室,唯独让她和另一个小姑娘睡办公室。
半夜里,她听见门外偷偷摸摸的声音。
机灵的她赶紧在里面把门给堵住。
后来,老板还主动给她钱,她拒绝了。
没几天,她偷出身份证,逃跑了。
唐彩凤很了解男人,她太明白对方想要什么。
可她不会再轻易屈从。
人生地不熟的北京,让她感到无比空虚。
她渴望爱情。
二十出头,她交了个男朋友。
北京人,开个小旅店。
日子恩恩爱爱,终于有了一个归处。
可终归是没能长久。
唐彩凤出身农村。
在北京男朋友的家人眼里,她是底层,是上不了台面的媳妇。
大城市的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她。
一段恋情,就此被搅散了。
再后来,唐彩凤又遇见了一个香港人。
只是没多久,两人就分手了。
她一边打工,一边疯狂寻求着属于自己的爱情。
她希望自己的寂寞,能被温暖填充。
可,等待她的却是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在迪厅,她认识了一个男人。
看上去斯文,像个知识分子。
当两人独处时,对方却突然拿出一把刀,抵着她的脖子。
“快把衣服脱了。我已经是杀过3个女孩的通缉犯了。”
唐彩凤吓坏了。
她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但嘴上还挂着勉强的笑容。
为了能活命,她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最后,还把杀人犯哄开心了。
被放回家后,她没有报警。
一个人躲在出租屋哭,浑身发抖,也找不到倾诉的人。
那段时间,她濒临绝望。
“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折磨自己?”
这是唐彩凤心里耿耿于怀的痛。
后来,再谈起这件事,她时而爽朗大笑,时而痛哭流涕。
“我都被人QJ过,你知道吗?”
“我很孤独,我很需要有人来抱抱我。”
到22岁,她把自己嫁给了一个男人。
结婚后,他们干过传销,卖过油画,摆过地摊。
2001年,唐彩凤生下孩子。
丈夫却出了轨,不再归家。
她没有挽留,没有死缠烂打。
风风火火与那男人离了婚,孩子被判给了对方。
一个女人,孤身在外漂泊。
这本已经是一件够凄惨的事情了。
可唐彩凤看到更惨的人,还是忍不住要帮他们。
有时候给路边的乞丐捐点钱。
有时候攒一堆瓶子,给捡破烂的大爷大妈。
但她自己仍不知道在哪扎根,亦无法找到归属。
好不容易在赌场挣点钱,又被洗劫一空。
生活一次又一次将她逼到墙角。
如她所言:“除了一条命,我已经一无所有。”
2006年,唐彩凤踏入了一个“偏门”——开按摩店。
挣钱多,又快。
只是,她每天都生活得提心吊胆。
这归根到底,是一件行走在危险边缘的买卖。
鱼龙混杂。
她见过太多奇奇怪怪的人。
有人赖账,说要拿冲锋枪把她蹦了。
她扯着嗓门骂。
“你有没有搞错?你以为你在演电视剧?
你今天不弄死我,给我留半口气,我缓过来你就死定了!”
有人来店里捣乱,对她死缠烂打。
她抡起棒子,把人打进了医院。
有人挤兑她,她一个电话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
那些年,她出口成脏。
在外面把男人都混成了自己的哥们。
她谈过不下30个男人,却从未对任何一个抱有“爱情”。
她不相信真情。
她只相信自己。
但在私下,她还是会哭着对自己的干女儿说:
“没有人保护我,我只能靠我自己。
哪怕一个月只挣六百块钱,有一个很好的老公,穷也好富也好。
他关心你,疼你,就是女人最大的幸福,而我没有”。
她去算命,先生对她说:
“你是个孤单命。如想扭转,就是改个名字。”
她信了。
算命先生给她取了个新名——唐小雁。
回到家,她把新名字放在床头供着。
浩大的江湖里,她无依无靠。
但好在,她从没有绝望。
相反,她坚决不认命,要改命。
唐彩凤就这样变成了唐小雁。
她的人生,也在那一刻起,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算命那天,一个叫徐童的男人闯进她的生命。
他是纪录片导演,无意间,唐彩凤走进了他的镜头。
听她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
徐童嗅到的是满满江湖气。
他内心很激动,像看到了“宝贝”。
唐小雁在江湖上混久了,和谁都能聊得开。
徐童拿着DV拍她,她只当是找到了个唠嗑的人。
她把自己真真实实地展现在镜头面前。
有时粗鄙。
有时堕落。
有时难堪。
她常年生活在阴暗处,生活充满不确定性。
2009年,她店里的小妹被抓进了派出所。
三言两语,就把她给供了出来。
在派出所里,她打电话给平时的哥们。
人家电话号码都换了。
唐小雁走投无路,突然想到了徐童。
她托外面的人给徐童带信,看看能不能捞她出去。
其实她不抱希望,只是实在找不着别人。
没想到,13天后,徐童真凑了7万块钱把她捞出来了。
那是唐小雁第一次感觉到被保护。
她虽不是文化人,但最讲究义气。
见到徐童的第一眼,她撂下话:
“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你要我的命我也给”。
徐童顿了顿,对唐小雁说:
“我不要你命,我想把你剪进纪录片《算命》,不打马赛克。”
唐小雁二话不说,立刻点头。
她知道徐童想要的就是真实的,充满生命力的故事。
她邀他去老家东北玩。
在那里,她带着徐童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
徐童对于边缘人物的挣扎又多了更深的领悟。
后来,他便拍出了《老唐头》、《四哥》、《挖眼睛》等作品。
在独立电影界,声名大噪。
于他而言,唐小雁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藏。
给他无穷无尽的灵感。
于唐小雁而言,徐童却成了她生命中的救赎。
让她从肮脏的泥沼中揭竿而起,走到了光明处。
2010年底,徐童邀请唐小雁参加《算命》的放映现场。
她激动坏了。
兴奋地问徐童:
“太好了!你以后是不是打算把我推成一个明星?”
但兴奋归兴奋,到达现场的那一刻,她有些怯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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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子里放着的,是她唐小雁的,真实的人生。
是灰暗的,是带着不堪的。
还有着血淋淋的教训。
当灯光照在她的身上,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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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们认真端详着眼前的女人。
操着一口东北腔,微微颤抖。
眼神又透出一股坚定。
唐小雁放下话筒,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大家都是认可她的,每个人都在夸赞她的勇敢。
这种尊严感,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可以重新再活一次。
她坐在台下,往事历历在目。
唐小雁暗暗下了决心:“我发誓我要活出个人样!”
2011年,她就拿奖了。
第六届中国独立影像年底展上,她拿了“真实人物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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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是全场最没文化的人。
上台领奖,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场面话。
望着台下几千人,她说:
“感谢电影节给我颁奖,你们太有眼光了,你们这个奖颁对了!
只有我们这帮人才能奉献我们的隐私,让你们这些导演拍。
要不你们拍啥去?喝西北风去吧!”
全场瞬间就被她的真性情给逗乐了。
从此之后,在纪录片的圈子里,大家都认识了一个叫“唐小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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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着徐童拍片,当制片人。
她努力学习摄影,接触到更多艺术圈的东西。
她还去了法国、日本、韩国、美国,见到了更大更远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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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她一直觉得自己——
“做不了高尚的人,干不了正经的事。没有文化,体面的工作永远和我无缘。”
后来,她趟过刀尖,走过火海。
无畏无惧,迎风奔跑。
她成了生活里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自己最惨淡的人生。
不逃避,不虚饰。
如今,在阳光下,她终于抬起头,大方地向人们介绍:
“你好,我叫唐小雁,来自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