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中旬的太湖之滨,沿途标识牌上印着的中日韩三国语言和严密的安保措施,凸显出这个会议的不同寻常。5月17日,首届东亚企业家太湖论坛在这里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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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去年11月经济体量占全球三分之一的自贸区协议RCEP签订之后,中国最富裕的省份之一,向两大经济伙伴国——日本和韩国发起的合作邀请。会场地点设在以吸引外资著称的苏州市。2020年江苏与日本贸易额、与韩国贸易额分别占中日、中韩贸易总额的18.6%、24.2%。
参会规格可看出对三方对这一新生峰会的重视:江苏省委书记娄勤俭、江苏省长吴政隆双双出席,分别作致辞和演讲,南京、苏州两大省内中心城市都在主论坛上进行了自我推介,一个小插曲是,南京原本计划由副市长推介,但后来是江苏省委常委、南京市委书记亲自上阵,并再次引用那句流行歌词:你们(日韩人才)是南京最想留住的幸运。另外江苏一些龙头企业负责人、江苏各地市商务局、经济开发区领导均出席。
日韩方面,日本驻沪总领事矶俣秋男先生、韩国驻沪总领事金胜镐先生均有致辞,松下和三星两大集团中国区负责人代表企业界发言。另外还有研究机构、民间经贸组织等等。
早在几天前的新闻发布会上,江苏省就透露,这一“东亚企业家太湖论坛”是疫情影响与RCEP机遇下,江苏为挖掘与日韩合作的一个机制尝试,会议将常态化,每两年举办一次。
2020年全球最大的黑天鹅事件“新冠肺炎疫情”,导致供应链中断、产业链受阻,自那之后,各国政府和企业都把重心放在了保障供应链稳定与产业安全上。
“疫情给各国造成很大打击,但同时也能发现机遇。”中国贸促会研究院国际投资研究部主任刘英奎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表示,一方面疫情控制好的国家得到了良好的发展,另一方面投资者选择投资地点时更考虑供应链稳定,而中国恰恰属于疫情控制好、产业链安全的地方。另外从全球来看,加强区域合作也是一个趋势。
2020年签署的RCEP协议正是合作向区域集中的“东风”。
RCEP协议,全称“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目前共15个成员国,包括东盟10个成员国及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其最大亮点是,签署后成员国之间90%的关税将在10年内逐渐削减到零。这是中国与日本历史上第一次达成双边关税协议,中日韩三国的自由贸易进入全新历史阶段。
“一个是贸易方面还有巨大空间,虽然我国是第一货物贸易大国,但是许多领域的关税水平依然较高,还有这是中国与日本第一次达成双边关税协议,有很大降税空间。”刘英奎表示。
非关税壁垒也有极大改善,刘表示,特别是海关、原产地认定等方面,过去效率不高,影响企业贸易发展,现在都在大幅度调整,时间越来越短,流程越来越简化,效率越来越高。
服务业的开放尤其值得重视。过去通常认为服务贸易很难放开,因为这意味着要协调相关法律法规——教育、医疗、金融、研发等领域充斥着准入门槛和证书要求。
“RCEP协议中对这种‘人才互认’专门作出协定,各种学历资历相互认可,这样人员往来交流障碍减小,不仅有利于整合技术资金,也有利于整合人才,解决企业人才问题。”
不过他也提醒说,RCEP协议覆盖国家虽多,但国家之间差异也大,双方合作要抓住各自的特点。
江苏与日韩的合作正是一个值得观察的案例。“某种程度上,江苏的产业属于中高端,与日韩比较接近,各有所长,比如日本、韩国在原材料、设备、研发等领域属于领先位置,特别是新一代电子信息、精工制造、生物医药等产业,所以从产业链的角度,加强与日韩合作,共同研发技术攻关,可以突破欧美一些国家的技术陷阱。”
从市场的角度,日韩是外向型国家,内部市场很小,而中国市场庞大,“RCEP中关于价值成分的认定在15个国家里是通用的,所以企业可以在15个国家里进行充分的产业布局,哪一个地方最有优势,就布局在哪里。”刘英奎表示。
所谓原产地价值成分认定,也即原产地累积规则,被认为是RCEP协定中最为关键、最具价值的规定。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贸学院教授崔凡此前接受红星新闻采访时解释,我国之前签署的自由贸易协定大都是双边自贸协定,原产地规则大多是实行双边累积制度,例如商品从A国进入到自贸伙伴B国,需要达到A国的增值标准或生产要求,如当地增值40%以上,或者加工使得税则号码转变,才能被认定为A国的原产货物,享受B国优惠关税,最多可以将B国原产的材料累积计算。
RCEP则不同,商品从A国进入到自贸伙伴B国,可以用协定中多个缔约方的原产中间品,达到所要求的增值标准或生产要求,这样A国享受B国优惠关税门槛可显著降低。“由于有原产地累积制度,15国这样大范围内的累积将使得获取优惠关税更为容易,这大大提高了RCEP对企业具有的价值。”
“特别是对于产业结构较为单一的国家而言,过去由于关税壁垒,它产业链很难延长。随着RCEP成员国实施原产地累积规则,成员特别是产业结构单一国家可以利用RCEP内部的各种产业分工,实现产业链的延长优化,生产资源要素的互补。”商务部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所副所长白明曾这样解释RCEP原产地累积规则的作用。
事实上,这正是江苏与日韩未来合作的方向。多位与会人员表达了同样的观点:寻找最合适的产业链,在15个成员国里推进供应链结构重组,将会成为企业接下来的重点。
韩国最大的民间经济团体、大韩商工会议所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郑一表示,东亚市场将不仅仅是生产地,更将成为目标市场,“尽管会有地区主义,但是坚持开放是共识,不能把东亚看成一个一个独立的市场,而是集研发、生产、营销于一体的市场。企业要在其中寻找最合适的供应链,推进供应链重新布局。”
以江苏盐城的中韩产业园为例,韩国对外经济政策研究院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李尚勳表示,盐城中韩产业园未来要向经济合作特区,跨境创新平台升级,在符合未来新产业方向上发展合作,开拓第三方市场等等。
一些企业已经在用“脚”给出答案。医药龙头、江苏恒瑞医药集团董事长孙飘扬会上表示,日本和韩国是恒瑞医药国际化布局的重要节点,恒瑞已成立研发中心,推动自主研发的创新药在日本临床试验。在韩国,恒瑞已将3项自主研发的创新药临床开发与商业化权益许可给3家合作伙伴。
松下与江苏的合作始于1994年,松下在苏州高新区成立第一家工厂,26年后松下把集团首家零碳工厂也放在江苏,无锡,松下集团副社长、松下电器中国东北亚公司总裁本间哲朗用较为流利的汉语介绍,松下如今在江苏的研发人员超过1100人,占松下中国研发人员总数的六分之一。
会上,江苏省商务厅厅长赵建军会上发布了江苏与日韩合作项目名单,66个日资项目总投资97亿美元,如超6亿美元的村田二工厂,将打造全球领先的陶瓷电容器生产基地;超3亿美元的参天制药项目,全力建设集团全球最大的眼科用药生产基地;30个韩资项目总投资92亿美元,如总投资20.1亿美元的SKI动力电池项目一期部分投产;LG集团和杉杉合资投入10亿美元建设全球最大的偏光片生产基地等等。
还有一个趋势值得注意,多位与会人员提到,数字化将为双方贸易合作带来更多可能性。
日本经济协会背景事务所所长川合现提醒说,数据本身已经成为重要资源,企业多大程度上能够发挥自己的优势,取决于多大程度上能够利用数据,政府需要考虑如何在保护隐私以及促进信息共享使用之间保持平衡。他还提示,企业要留意不同国家提出的环境减排要求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