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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 论 家 说 ·

镌刻大地的壮阔诗行

——读卢一萍长篇报告文学《扶贫志》

◎王龙

“这么多年之后,我发现自己魂牵梦绕的还是故乡——一片偏远的乡土。因为贫穷,那是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一心要逃离、摆脱的地方……”读完卢一萍将近40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扶贫志》,后记中的这段文字令我印象十分深刻,心有戚戚之感。

在我看来,这是打开此书的一把重要钥匙:卢一萍既是十八洞村“精准扶贫”的探访者、书写者,也是一位感同身受的观察者、体悟者。这不仅是湘西大地的扶贫故事,也关涉现实生活中的每一个人。因为绝大多数中国人的根都在乡村,我们的乡愁都寄托在那里。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面对这场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力度最强的脱贫攻坚战,100个作家有100种感受和书写方式。但卢一萍最与众不同的一点,可能正如本书中的一节标题所言——“且将他乡作故乡”。

在《扶贫志》中,他不是简单地为老百姓写作,而是作为一位老百姓在写作;不是他选择了这一题材,而是这一题材撞上了他——在创作上,这是一种更为难得的心灵呼应和文学默契。因此,我才深深理解他说过的一句话:“我的根在农村,我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还生活在农村。我不能去糊弄。”

来自乡土、熟悉乡土最终又超越乡土的人生阅历,使卢一萍“知道每一粒粮食来之不易,熟悉每块田地里泥土的厚薄和颜色”,也最终使得本书具备了“辩而不华,质而不俚”(汉代刘向评《史记》语)的文学特质,使我们读到了一部巨笔微雕“精准扶贫”的百科全书式作品。

《扶贫志》是一场走遍大湘西的扶贫山乡行,全书共分五个篇章,将首倡地的探路者、村干部、扶贫第一书记和扶贫队员、脱贫群众、新乡贤的扶贫故事一一展现。“从大处着眼,从小处入手”,讲述的都是家长里短的凡人小事,但作者的笔触深入了山乡河流的大地理脉,触及了乡土中国的精神纹理,让人真切地感受到“精准扶贫”不仅止于物质层面的发家致富,更需要精神层面的淬火蜕变。

评论家贺绍俊认为《扶贫志》这个书名起得好。“小史掌邦国之志”,“志”意味着特定的文体体裁和书写方向,与人类的坚韧精神密切相关。在我看来,《扶贫志》在同类作品中之所以具有很高的辩识度,就在于卢一萍不仅是在讲述呈现,而是在挖掘反思;不仅描写了物质的脱贫,更致力于表现精神的“脱贫”。

比如作者描写农村留守儿童的现实处境,描写“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集体心理,描写有的农民自私狭隘的种种行为……他客观陈述了乡土中国历尽艰辛的自我成长,也如实反映了亿万农民命运遭际的人性光辉。这是一部广阔农村父老乡亲的集体传记,也是一个伟大时代留下的生动侧影。

从这个意义上说,它的确是当下“山乡巨变”的叙事,也是社会人类学“乡土中国”的续篇;它不仅反映了湘西大地的整体变迁,还有对于人性光辉的生动状写,因此必将具有更长久的文学生命力。

感谢卢一萍捧出这样一部全面反映中国农村巨变的作品,让人们重新燃起对中国乡村的信心、希望与激情,也让我这个久未还乡的游子,看到了一个回得去的故乡,一个值得期待的远方。

· 作 者 自 述 ·

期待它是一部向上之书,光明之作

◎卢一萍

最初确定写《扶贫志》这本书,是脱贫攻坚这个重大的主题吸引了我。这是人类的一个大事,更是国之大事,前所未有。在这之前,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对脱贫攻坚除了在新闻上有所了解,其实很少知道其中实情。新闻的特质更多的是报道一件事,而文学可以更好地了解其中的细节,关注到其中的人。

良知或者说是一个写作者的责任感,促使我踏上了湘西的采访之旅。湘西是我希望了解从而理解的一片土地,它与我的老家大巴山有一种近似的境况。在文化上同源,那就是在古代都属于巴文化的范畴。

很多作家都忌讳于用歌颂这个词,我这次写的就是一曲颂歌,一曲普通人在国之大事中所表现出来的奋斗精神的颂歌,他们没有过于灿烂的光辉,也不高大,但他们如河里金沙,十分醒目。

我是一个曾有27年军旅生涯、一直关注农村现状及其变革的写作者,一个特别关注底层人物命运和变化的写作者。我采访的信心也来自于此。一路下来,我看到的当地人精神面貌所发生的变化,印象最深的是他们发自内心的、由衷的笑。

我出身于农村,知道这一张笑脸不容易,这种变化来之不易。我知道这种变化不仅对于我个人、甚至对于我们的国家都是非常珍贵的。这其实就是精准扶贫的结果。

我在农村长大,贫穷是我从小就面临的苦难。我在《扶贫志》后记中用有限的文字进行了描述了做一个农民的不易:

“我是能做每一样农活的,熟悉每块田地里泥土的厚薄和颜色——并非都是黄土,还有暗红、褚色,知道每一粒粮食来之不易。我清楚地记得每次耕种时的辛劳,以及撒下种子后的忧虑——除非收获了,从不敢抱什么希望,一切都得仰仗老天爷给的风、给的雨、给的光,风大了,庄稼倒伏,果实落地;雨多了涝,雨少了旱;阳光不足,收成不好,阳光太烈,赤地千里;以及虫灾、假种子,甚至施肥过多,都可能影响收成,所以,做一个农民,一年四季,日日忧虑,步步惊心,心如汤煮。”

乡亲们的处境我感同身受。正是这种情怀,使我决心在有限的时间内将其尽可能写好。

迄今为止,中国作家中有很大一部分还属于乡土作家、或者说是写乡土的作家——即使是写城市题材的作家,他如果不了解中国的农村,他要把中国的城市生活写得多准确、多深刻,也是令人怀疑的。而现实是,现在绝大多数作家早已进城,对农村已经很陌生。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一些人所写农村即使在“虚构”的层面来讲,也是不准确的。

而虚构对与小说家来说,就是专业层面的问题。不少作家选择去写想象中的农村,三四十年代、五六十年代、七八十年代,这是一种主流。所以,如果从文学作品上来看,中国的农村似乎还停滞在过去。我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希望有机会,真正深入其中,了解当下农村的样貌。

这两年脱贫攻坚题材的图书很多,可以说是汗牛充栋。怎么写好它,的确是一个难题。

一,我是用心去写的。我的根在农村,我不能去糊弄。我采访过的每一个人的每一张面孔,去到的每一个村子、每一户人家的样貌,所走过的路,都清晰地留在记忆之中。说句实在话,我自己写完这部作品,都有些麻木了,但读过书的人反馈到我这里,在复述其中的故事时,我倒很感动,好像那本书不是我写的。我舒了一口气,对自己说,还行,没有丢人。

二,我想使这部作品具有文学性,它首先要是一部文学作品,希望能获得读者的认可。用一部文学作品来宣传脱贫攻坚,最好的宣传,就是让一部作品具有更长的生命力。

三,我尽可能地勾勒了农村四十年来的变迁,变化。就是在精准扶贫这个节点上,将时间进行了前推,同时对未来,也即乡村振兴做了展望。

四、十八章也是十八种人生经历,十八种经验、十八种方式,十八种情怀,这些人的人生是励志的,经验和方式是可供借鉴的,情怀是值得尊重的。

文学是人学。精准扶贫说到底,也是为了人,为了亿万农民。人的变化是最重要的,只有人的成功失败,人的贫穷富裕才能准确地反映出农村的巨变。我不仅仅是把湘西的变化报道出来,我要从这里来反映一种“山乡巨变”,同时赋予社会人类学“乡土中国”的田野个案。更要赋予它人的色彩,英雄主义的光辉,文学应有的光芒。

因为是“志”,所以这是一部普通人的列传,一部关于我们的父老乡亲在这个时代的心灵史,一本关于当下农村的小百科全书,本书能让你较为全面真实地了解当下中国农村的巨变。

我希望用真挚诚实的笔触,描绘这场人类从未战胜之敌——贫穷的对决,寻找万千细节,希望能有直抵人心的力量;我期待它是一部向上之书,光明之作,让人重燃中国乡村的信心、希望与激情,把“汔可小康(出自诗经《大雅·民劳》)”的憧憬变为现实,从而让我们都有诗和远方,都有一个回得去的故乡。

编辑 乔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