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

——对话市图书馆地方文献馆馆员、《大庆·印记》专栏作者赵一筱

看见·图书馆员

世上有种神奇的职业,是谓“图书馆员”。

毛泽东、李大钊,都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工作过;华罗庚,曾任清华大学图书管理员;冼星海,曾在北京大学当图书管理员;阿根廷国立图书馆馆长博尔赫斯在双目几近失明后依然从事图书馆工作,并说出那句名言:如果有天堂,那它一定是图书馆的模样!

图书馆员,即指在图书馆工作的人。图书馆员也被称为“信息科学家”。

图书馆保存文化遗产,着眼于整个人类的生命周期开展工作,平凡而伟大的图书馆员致力于推动这一进程。

但现在又与以往不同,新媒体技术时代,泛知识的环境下,图书馆员渐渐被人们忽略。与此同时,今天的图书馆员,面对公众普遍的“浅阅读”,在做着导读和推广“深阅读”、“系统性阅读”的努力!那是一种怎样的作为?

本版开辟“看见·图书馆员”栏目,以“看见”市县各级图书馆馆员为定位,把图书馆员推到镜头前,把他们幕后的故事带到公众面前,其意仍在于推广阅读!

其意更在于传承文明。城市图书馆,那里思想密集,人心平等无碍,精神自由穿行,它的公共精神,正作着拉近人心理距离的努力。本报记者白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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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图书馆地方文献馆里的本土作家作品。

采访总是能遇到“意外”!这意外往往是“新闻的核心——事件后面的‘人’”!

此次采访中得知,赵一筱与作家们从不相识。

她为何不与他们相见、相识?作家们也不想与她结识吗?

他们之间为何保持着做“陌生人”的默契?

此中深意,恰是本篇报道的意义所在。

2017年末,时任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党组书记、局长的王冬在图书馆工作会议上提出:不能让本土文献沉睡在书架上!

2018年1月,大庆市图书馆微信公众号推出一档品牌栏目——“大庆·印记”。

“大庆·印记”有个特点:专门评论、推介本土作家作品。主笔是个女孩,名叫赵一筱,笔名赵姥姥,1989年生人,厦门大学中文系毕业,大庆市图书馆地方文献馆馆员。

每期推介文章的最后,标注着本期评论的书籍来自地方文献馆,而非作家本人。比如王鸿达创作于上世纪90年代《遥远的羊草》的评论文章后,就标注着“索书号:1247/2;上架位置:庆图地方文献馆501室”。

评论的推出频率很慢,常常是十几天或者二十几天才见一期。在文章后面主笔与读者的互动中可知节奏如此缓慢的原因——赵一筱对每部作品都要进行完整的深度阅读后才会动笔。

栏目开创已有三年时间,推介的作家及作品已经几十人几十部。

“大庆·印记”栏目开始在生活里产生回声,很多读者自多元信息中抬起头来,“看见”本土作家及作品,并开始阅读。这是一件很温暖的事,人们发现,循着“大庆·印记”走近本土作品,是走进城市精神家园深处的一种途经。

如作家王芳所说:身边无风景,是很多人的通病!事实上不是没有风景,而是在景里赏到景,更为有难度!“大庆·印记”是向本土人撩开了一层面纱,面纱后或许就是我们这座能让人的灵魂悸动起来的城市,也就是地域魂!

但采访总是能遇到“意外”!这意外往往是新闻的核心——事件后面的人!此次采访中得知,赵一筱与她推介过的作家从不相识。她为何不与他们相见、相识?作家们也不想与她结识吗?她们之间为何保持着做“陌生人”的默契?

此中深意,恰是本篇报道的意义所在——

作家们的回答:“胸中无尘浊”的公共精神,引导人们的阅读品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鉴于赵一筱与作家们彼此至今不识,记者特别分头采访,且先听作家们的回答(赵一筱,你也请听)——

作家王芳——

她评论、推介了我的两部作品——《朝天吼》《血盖头》,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一个朋友转发给我的。我看后的感受是,她这才是真正的读书。没有任何功利性的阅读,是最值得尊重的。正因如此,她的阅读感受非常准,与我的文字和思想有共鸣。

不需要见面,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有一个“陌生人”在认真地品读你的作品,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幸福!这个时代,最大的无奈,是连读书都充满了功利性,因此读书这么神圣的事情,无法被尊崇起来,无法成为人人向往的精神殿堂。但恰恰是她,这个女孩,把一种阅读品质带给了我,带给了公众。我已经跟她产生了深层的文化联系。

市作协主席王鸿达——

最初知道她的时候,我很惊讶!因为我看到她感兴趣的,竟然是我早期的一部作品——《乌拉嘎》,后期再评介的又是一部更早的作品《遥远的羊草》,这让我非常感动!《遥远的羊草》可能是图书馆馆藏中最老的藏品了(指本土作家作品),很薄的一个小册子,很不起眼。却能得到她的关注,她这完全是从作品介入,从一个读者的角度拣选她感兴趣的来推介。因为不认识作家本人,评介没有功利性,没有倾向性,非常客观!她的评论很犀利、诚实、准确,视角视野都很独特、开阔。她是一种“介入式导读,以引导读者更好地解读作品”,引导读者真正从作品的角度走近本土作家。

我后来特意去馆里找施连德馆长打听,她是高材生啊,厦门大学中文系毕业,又是外地来大庆工作的女孩……

图书馆是图书最丰富的地方,它得天独厚,最近距离接触读者,读者欣赏什么它最了解,它也是最具有古老传统阅读品质的地方,始终致力于引导推广深阅读,系统性阅读。在我的印象里,咱们市图书馆的这种做法,在国内是开了先河的,也给我一种认识,未来最好的文学评论家可能就产生在图书馆,因为图书馆员“胸中无尘浊”的公共精神,引导了人们的阅读品质。

赵一筱:正是本土作品,让我读懂了这座城市人的精神和情感

“大庆·印记”和我是读者与作家之间的桥梁,从桥梁上走过,到达彼岸,并不需要知道桥是谁建的,也无需认识建桥的人。不认识,我是从作品出发,认识,我可能就有顾虑了。我不希望打破我与作家们之间既近又疏的平衡,这种平衡是阅读者对作品的尊重和诚意。

图书馆的存在本身就是公共精神的体现,一种共享和均等的外化,我认为其中最重要的是服务精神,馆员和读者应该是一种陌生人之间的温暖感觉,一种有分寸感、边界感的舒适的友好互动关系。——赵一筱

记者:你是如何选择每一部作品的?

赵一筱:刚开始,选书是一件很难的事,更不要说动笔写了。相对于大庆这座城市,我是一个“外乡人”,对大庆的了解就是课本里介绍的能源基地和“铁人”王进喜。2013年我通过市里的人才引进计划来到大庆,2018年接手“大庆·印记”栏目并担任主笔。

因为对大庆精神层面上的生疏,面对一排排书架,我不知道该选什么,幸好我的部门负责人张兆宇老师非常熟悉地方文献工作,再加上我自己不断摸索,渐渐对本土作家与作品有了自己的认识。选择的唯一途经,是认真阅读后,我作为一个读者的选择。

记者:一部作品你大概要阅读多长时间?

赵一筱:多数是在十天左右,能完整阅读一部作品。

记者:“碎片化”“功利化”“娱乐化”的浅阅读环境下,能够潜心阅读,并负责地评介,是认真的品质。

赵一筱:这种“稳而缓”的方式单单靠我自己是不能实现的,馆里领导在“大庆·印记”这个栏目上给了我最大的自主权和相对平和、安静的写作环境,他们没有对这个栏目提出强制性的数量与速度的要求,我的工作是被允许心无旁骛地深入纯文学,这应该是一座城市图书馆的“气质”吧!

我不愿意采用复制粘贴或者说“洗稿”的方式来写“推文”。对于一个作家,职业操守是不能抄袭,如果我使用CtrlC+CtrlV来糊弄作家和“庆图”的忠实读者,是对作家劳动的不尊重,也是对我自己工作的不尊重。尊重与尊重是相互的。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在逐渐进入到本土作家作品的世界里。我才真正走近这座我工作和生活的城市——正是本土作品,让我慢慢了解了大庆的前世今生,让我走近了一线石油工人,去感受他们的工作、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情感,还有他们朴素的理想主义,我在作品里和他们一起开心、一起难过。我渐渐理解了这座城市的人们,为什么都对这里感情特别深厚。因为全身心付出过,才会特别在乎。

记者:你从未想过要跟作家们认识?为什么?

赵一筱:不止您这样问,很多人都问过。大概是在2019年吧,我曾在施馆长的引荐下与王鸿达老师见过面,除此之外,我与作家们完全不认识,也从未接触过。至于是否想和作家们认识,我的回答是否定的。不认识,我是从作品出发,认识,我可能就有顾虑了。我不希望打破我与作家们之间既近又疏的平衡,这种平衡是尊重和诚意。

以下对话,源自赵一筱推介文章后的读者留言——

望月的狐:“庞壮国问,谁写的呢?好像对我不陌生啊!谢谢谢谢!三言两语,就感觉很温暖!”

大庆市图书馆(赵一筱):是庆图一位姓赵的女孩所写,写之前她认真读过您的作品!

此次采访中,记者与多位作家沟通后获悉,他们都知道并关注着“大庆·印记”。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珍藏着这样一份“陌生”,这样一种荡漾在彼此心灵的回声!

如果说生活里本身就有某种能量,这种能量就像蓝天上的阳光,夜晚里的月色,因其本色和诚意,让此事自有其“力的成分”,更有其“美的成分”,作用于我们的日常与当下,作用于我们的精神与情感!让我们回归常识,回到初识的温暖与真实里。

赵一筱告诉记者:“有一次,一对年逾古稀的老爷爷老奶奶,从让胡路坐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来见我,我激动不已,我觉得那一瞬间,我跟这座城市产生了那么深、那么近的联系。我们图书馆员,正是传承文明,为人们收集记忆的人。”本报记者白玉兰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