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寇秋爱 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 风湿科 主任医师

作为一名中医风湿科大夫，在门诊诊疗的患者，大多是经过西医治疗，甚至跑遍了全国的大医院都效果不好，或者是用西药毒副作用大不能耐受，走投无路，来找中医治疗的。还有一部分患者是经西医医生建议来寻求中医帮助的。

但是，大家都知道，中医和西医的理论体系不一样，西医是根据指标来用药，所有的干燥综合征几乎用一样的药，而中医是根据每个人的具体情况，通过望闻问切来综合分析每个人的病情，辨证施治。这样，正确地认识干燥综合征的病机就很重要，只有认准病机，才能有的放矢，对症用药，取得疗效。

我经过近20年的揣摩，总结出用益气生津法治疗干燥综合征，自拟润燥饮为主方加减治疗，取得了较好临床疗效。

下面就举个典型的干燥综合征的病例：
一个57岁的女性患者，于2020年9月3日在儿子陪同下到门诊就诊。她出现口干、眼干已经7-8年，2个月前在当地诊断原发性干燥综合征，服用硫酸羟氯喹和艾得辛后出现头晕、心脏不适、气短等症状，于是寻求中药治疗。
当天就诊时，患者愁眉苦脸地说：“除了口干，进干食需要水送，眼干无泪，上楼气短，不耐劳力。”再问诊获知，患者大便排便无力已多年，看舌像舌质红裂纹，无苔，切脉为细脉。
根据患者的四诊表现，确定为中医的气虚津亏证，以健运脾气、益气生津为治疗原则，采用润燥饮加莲子心、薄荷、栀子、郁金、柴胡治疗，第一次处方14剂，嘱咐患者水煎服后每日2次服用。
2020年9月17日二诊时，患者说：“吃了14天要，明显归纳觉气短改善，可以抱孙子上三楼了，大便也能解出来了，正常了，心里也不那么烦闷了。”根据情况，我将处方稍做加减调整，守法继续调理，这次一次性为患者处方28剂。
2020年10月14日患者复诊时特别高兴，说：“很好！肩背不疼了，眼睛干好多了，劳累后浑身疼也消失了，干啥都愿意干了”。同样，按照中医“效不更方”的理论，仍守益气生津法治疗，处方稍做调整，再服28剂。
2020年11月23日第四次复诊，患者说：“有唾液了！”这时看患者舌像，舌面已经长出少许舌苔。患者精神状态也很好，可以正常生活。再次为患者处方28剂以巩固疗效。此干燥综合征的患者的治疗基本告一段落。

中药治疗干燥综合征的效果是不是很神奇？

这位患者，不仅“干燥”好了，而且舌苔长出来了，也不疲乏了，整个人精神状态也好了。第四诊的时候希望患者查一下相关指标，又担心她是自费舍不得花钱，结果，患者却毫不犹豫地说，查查吧，我带着1000多块钱呢！患者这样的态度，主要是因为效果好，她很信任我，信任中医中药，而且她看到了希望，愿意配合医生把病治疗的更好。

下面，我和大家认识一下干燥综合征。

一、为什么干燥综合征会有顽固的口干、眼干、鼻子干、咽干甚至全身各部皮肤黏膜干燥呢？

干燥综合征是一个以人体外分泌腺破坏为主要病理过程的疾病，外分泌腺不耐分泌液体，所以出现各种“干燥”。泪腺破坏，所以没有眼泪，出现眼干；唾液腺破坏，没有唾液，出现口干，因为没有唾液，容易滋生细菌，牙齿也会被破坏；腮腺破坏，会出现腮腺肿胀甚至化脓。

干燥综合征不仅表现在局部的、外分泌腺的破坏引起的症状，如果控制的不好，还会导致多系统的损坏。也会和其他风湿免疫性疾病重叠出现。

说到干燥综合征的病因病机，我就会想到咱们国家的一座桥，错综复杂，让司机苦不堪言。目前，西医对这个病的认识也是这样，学术界还存在很多争议。

二、为什么有些中医对这个病也很头疼呢？

经过多年的临床观察，我发现大部分医生对这个病的认识停留在“对症用药”层面，因为干燥，所以多用滋阴生津的药治疗，结果吃药就好一点，不吃就又回到解放前。起的作用和眼药水、漱口水差不多。

比如中医的方子六味地黄丸、一贯煎、清燥救肺汤，或者枸杞菊花茶、黄芪麦冬茶、蜂蜜梨水等等，这些办法虽然可以暂时缓解干燥，但因为这些患者根本的病机是脾气虚，脾不健运。运化不好，使得津液生成输布受影响，不能滋润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出现“干燥”；单纯的滋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而且滋阴药大多寒凉滋腻，还有可能进一步损伤脾气，不是治疗干燥综合征的正法。只有健运脾气，使津液生成源泉不断，才能治病求本，从根本上缓解干燥。

在一些西医看来，中药治疗干燥综合征就是一种心理调节的手段，这种认识也是比较片面的。

三、为什么说益气生津效果好呢？

我们发现，干燥综合征的主要病机是中气亏虚，气不化津，用益气生津的方法治疗，有的放矢，所以效果好。那怎么能证明“气虚津亏”是主要病机呢？这是从这个病的临床表现归纳出来的，之所以可靠，是因为“眼见为实”，是客观存在的。

从临床上看，干燥综合征的患者多有倦怠乏力、排便无力，或排便后胃空如洞、吃“硬食”后干燥加重、言多口干加重等表现。有的还有嗜睡、眼皮抬举困难；从舌像上来看，多表现为剥苔、无苔、少苔和舌体胖伴有齿痕裂纹等，这些是典型的脾气虚、阴虚的舌像；从脉象来看，多为沉、弱、细、或兼滑，或细数脉等。其中很多都是中医认为气虚的表现。尤其是舌像的表现比较有代表性，对判定“气虚津亏”很有帮助。

四、是不是治疗所有的干燥综合征都用益气生津法？

当然不是！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干燥综合征都是气虚津亏，即使是气虚津亏，也有夹瘀、夹湿或湿热等虚实夹杂证，要谨遵辨证论治的思想，才能辨证准确，用药精准，保证疗效！

因此，建议大家，如果看中医，最好找找医生面诊，同时，不要忘记保持身体状态的“原生态”，即不要化妆、不要刮舌苔、不要进食可以染色的食物，便于医生在望闻问切是可以获得真实的信息，精准辨证，精准用药，体现中医治疗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