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薛姨妈表面上是贾府的亲戚,其实她只是王夫人的亲戚而已,对于贾母来说,她就是一个陪聊天陪玩乐、阿谀奉承的女清客而已。

薛姨妈和贾政那一群清客相公詹光(沾光)、单聘人(擅骗人)、卜固修(不顾羞)、程日兴(成日兴)其实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只不过贾政的清客相公们,拿固定工资,攀附贾府的势力,但是薛姨妈不缺钱,她主要就是需要攀附贾府的势力庇护,顺便她打的是贾府的“活凤凰”贾宝玉的主意,可以说是比清客相公们贪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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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详细分析一下薛姨妈的“女清客”生涯:

《红楼梦》中来贾府求财求势的清客相公和“女清客”,

“清客”,在古代被当做一种职业,属于帮闲范畴,从业人员主要是一些有点名气,但是不得志的文人。

但是清客也分三六九等:上等清客是非常有才华但是不得志,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奉承于达官显贵之家,也发挥自己的才干;中等清客圆滑世故、有才情、酒量好,精于应酬;最差一等的清客没什么本事,只会阿谀奉承打秋风。

《红楼梦》荣国府的二老爷,贾宝玉的爸爸贾政就养了这一么一帮“清客相公”,平时下了班回家也不干点家务活,也不管教儿子,就喜欢“在书房中与相公清客们闲谈”。

那么“清客相公们”为什么比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魅力还要大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说话好听。

贾政这个人,才华一般,能力一般,工作业务能力差的人,但是他投胎技术好,他爹是荣国公,皇帝赏了他个五品官做,他做官一般般,需要成就感,尤其是在家世日渐强大的老婆面前,特别清客们帮他树立男人的自信和威严。

《金瓶梅》中西门庆身边也有清客,但是低端多了,主要由混混帮闲和落地秀才组成。这就是可怕的阶级差异。

《红楼梦》的作者非常善于用谐音梗取内涵人名,尤其是不喜欢的人。比如贾政清客相公们的名字:詹光(沾光)、单聘人(擅骗人)、卜固修(不顾羞)、程日兴(成日兴)就充分刻画出他们阿谀奉承的嘴脸和趋炎附势的态度。

这些请客们非常擅长满嘴里跑火车、睁眼说瞎话拍马屁,这一点,在《红楼梦》“大观园试才题对额”和宝玉做《姽婳词》两回中,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们对于宝玉和贾政的奉承可以说是非常高明且到位了。

请客相公们除了每个月赚固定工资养家糊口之外,还可以依仗贾府的势力在外面横行霸道,如果巴结贾政巴结的到位,甚至可以捞到个一官半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总之在《红楼梦》中的这些清客相公眼里,人生在世,钱势二字,至于什么是“羞耻”早就顾不得了。

除了清客相公,《红楼梦》中还有两名重要的女清客,一个是被王熙凤和鸳鸯拿来取笑打趣的刘姥姥,一个是拖儿带女住在贾府多年不挪窝的薛姨妈。

《红楼梦》第四十回中,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打秋风,鸳鸯和王熙凤存心拿她寻开心,就说:“天天咱们说外头老爷们吃酒吃饭都有一个篾片相公,拿他取笑儿。咱们今儿也得了一个女篾片了。”清客又可以被称为“篾片”,是说清客脸皮厚的意思。

刘姥姥没什么文化,但是她圆滑世故,能说会道会喝酒,善于应酬奉承贾母、王夫人这些公府侯门的贵妇人,甚至不惜编故事骗人、装傻充愣扮小丑,供贾母等人取笑,也能“忍耻”向王熙凤开口打秋风,讨钱过年。

刘姥姥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舍着我这付老脸”,哄老太太、太太、姑奶奶高兴,这样就能得到她们的打赏馈赠,这财物可以让她养家糊口,吃穿住行,甚至发家致富。

所以,鸳鸯打趣她是“女篾片”,也就是女清客的意思。

然后来说一下本文的主人公薛姨妈,她其实和刘姥姥一样是贾母身边的“女清客”,她们都是贾府的亲戚,都对贾府有所求,都不惜舍了自己的脸面讨好贾府的主子们。

只不过薛姨妈有一个长处,就是她有钱,她不图贾府的钱。薛家母子三人在贾府的“一应日费供给一概免却”,也就是说他们只是住在这里,生活费自理,这一点让很多读者忽略了薛姨妈作为“女清客”的本质,其实薛家连生活费自理也没有完全做到,这个后面详细讲。

《红楼梦》中的薛姨妈:有些人表面上是亲戚,其实是“女清客”

薛姨妈是王夫人的妹妹,贾府的实在亲戚没错,但是薛家和贾府的真的相差太远了,社会地位悬殊巨大。

贾府是一门二国公,世袭已经四代,还是士族权贵中的顶流,薛家祖上只做过一代七品文官紫薇舍人,三代经商,虽然是皇商,但是薛姨父去世,薛蟠不争气,薛家已经没落成为金陵乡绅的阶层。

薛姨妈是王家的女儿,她虽然嫁为商人妇多年,但是非常懂得权势的重要性,她很明白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也知道薛家很危险了。虽然现在,薛蟠打死了乡绅之子,只要拿出银子,贾府和王家就能帮忙摆平,但这是看得她的亲戚情分。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年老去世,薛家就和三大家族再也没什么姻亲关联,薛蟠和薛家有事,有钱还好说,要是没钱了,贾家和王家都不可能出手帮忙的。

为了加强和延续四大家族的姻亲关系,薛姨妈就把希望寄托在宝钗的婚事上,和刘姥姥一样,舍了脸面,拖儿带女,前往京城投奔王家和贾家。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已经成年了,可以继承家业,支撑门户,不存在不去依附亲戚家就活不下去的情况。只不过因为他太能作死,而薛姨妈又太想趋炎附势。

可是哥哥王子腾精似鬼,把薛姨妈推给了王夫人,幸亏王夫人是个“伏弟魔”+“扶妹魔”,她欢天喜地的收留了薛姨妈一家三口。

从薛姨妈拖儿带女入住梨香园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展开了自己的女清客生涯,她在贾府的所作所为,和贾政的清客相公们都差不多。

清客日常工作之一:强颜欢笑,奉承讨好

《红楼梦》中的薛姨妈,平时好像也没什么正事可做,不是和王夫人一起“长篇大套的说些家务人情”,就是跑到贾母面前闲谈奉承,陪着贾母说笑,或者打牌。

如果薛姨妈没有住在贾府,而是能带着儿子女儿一起住在自己家在京城的房子里,和贾府经常往来走动的,来给贾母请安问好,说笑玩乐,那么这就是正常的。

谁也不能说她是清客,这是正常的亲戚情分,哪怕带着一些讨好奉承的意思,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薛姨妈明显不正常,她在和贾母相处的过程中,可以明显看出来有勉强应付,强颜欢笑的感觉。比如鸳鸯拒婚那一回,本来贾母当众大骂了王夫人,薛姨妈就非常尴尬,已经趁机回到自己屋里。

但是贾母这边该骂的人都骂完了,贾母又觉得没人陪她玩儿有点冷情,就跟丫鬟们说:“请了姨太太你姑娘们来说个话儿,才高兴,怎么又都散了!”在这里贾母就没什么尊重薛姨妈的意思,在她眼里薛姨妈就是可以随便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呢,说让她来说话就得来,和宝黛、三春差不多。

然后小丫头就去找薛姨妈,薛姨妈已经累了,就说:“我才来了,又作什么去?你就说我睡了觉了”。薛姨妈肯定是真的累了,加上刚才的尴尬,很不想去贾母面前应酬了。如果她是一个有地位的贵夫人,只要这么说了,肯定是不用去了。

但是显然贾母的小丫鬟也不怎么把她当回事,直接说:“你老人家嫌乏,我背了你老人家去”,薛姨妈一听也没办法,“只得和这小丫头子走来”。

作者仅仅用了“只得”两个字,写尽了薛姨妈的辛酸无奈和卑微,她在贾府名为亲戚,其实过得真的挺累的。

而且贾母也不管薛姨妈的感受,明明知道薛姨妈不擅于玩牌,还是让薛姨妈陪她玩,可想而知薛姨妈到底玩的高兴还是辛苦了:

“贾母又笑道:“咱们斗牌罢.姨太太的牌也生,咱们一处坐着,别叫凤姐儿混了我们去。”

除了陪玩之外,还要见缝插针的奉承讨巧,甚至不惜自曝其短,用自己的粗俗无知衬托贾母的光环。

比如贾母带着刘姥姥逛大观园,笑话王熙凤不懂霞影纱,薛姨妈接着说:“凭他怎么经过见过,如何敢比老太太呢。老太太何不教导了他,我们也听听。”“别说凤丫头没见,连我也没听见过。”

薛姨妈在这里基本上就是假意奉承,她娘家曾专管各国朝贡,婆家是金陵皇商,专门采办这些杂料的,还开着当铺,好东西肯定见过很多的。而且从宝钗穿的“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来看薛家还有不少洋货。

然后贾母要行酒令,薛姨妈就说:“老太太自然有好酒令,我们如何会呢,安心要我们醉了。”但是薛姨妈真的不会行酒令吗?事实证明她说的还挺好的,真正不会的人是王夫人,可见王夫人真的没有薛姨妈机灵。

又比如宝玉挨揍那一回,要喝小荷叶小莲蓬汤,凤姐找了模子来,薛姨妈又开始奉承贾母和王夫人:

因笑向贾母王夫人道:“你们府上也都想绝了,吃碗汤还有这些样子.若不说出来,我见这个也不认得这是作什么用的。”

贾府作为高级贵族,的确是生活细节非常讲究精致,但是薛姨妈她也不傻,她不认识这个东西,其实大可以不必说出来,也没人知道她不认识,但是她就是要借机贬低一下自己,给贾母吹一波彩虹屁。

薛宝钗也忙帮腔,拉踩王熙凤奉承贾母说:“我来了这么几年,留神看起来,凤丫头凭他怎么巧,再巧不过老太太去。”

贾母当然也知道她们的意思,都听不下去了,开启了商业互吹模式:“提起姊妹,不是我当着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万真,从我们家四个女孩儿算起,全不如宝丫头。”

老太太可真会开玩笑,且不说薛宝钗再好也不敢和贵妃娘娘贾元春相提并论,就是单论身家背景,不要说林黛玉,就是荣国府二房庶女贾探春,也比薛宝钗高贵太多了。

所以,贾母说的“当面奉承”是在说谁就很明显了,当然是薛姨妈母女俩了。

清客日常工作之二:帮闲应酬,人情往来

除了日常陪贾母聊天喝茶,奉承讨好之外,薛姨妈还要帮王夫人去应酬一些人情往来。

比如第二十五回,王子腾过生日,贾母身体不太舒服,王夫人没有去,就由薛姨妈带着凤姐儿并贾家几个姊妹,宝钗,宝玉一齐都去了。

有人说薛姨妈本来就是王子腾的亲戚,去给哥哥贺寿不是很正常的吗?干嘛要说人家帮王夫人应酬。问题就出在薛姨妈是寄居在贾府里这件事上,而且她是和凤姐一起,带着贾府的儿女们一起去的。

王子腾现在是什么人?京营节度使、九省统制,奉旨巡边的钦差大臣,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如日中天的朝廷新贵,和王子腾来往的也都是达官贵族,贾府这样的公府豪门。

薛姨妈是什么身份呢?已故皇商薛家的遗孀,没有命妇的身份。虽然是王子腾的妹妹,但是真的社会地位差好几个档次。

如果薛姨妈没有来京城,顶多派人送一份贺礼而已,如果薛姨妈没有攀附贾府,而是带着薛蟠和宝钗在自己家居住,和贾府交情也一般般的话,她前往王子腾府里贺寿虽然不至于做冷板凳,但也不怎么受欢迎。

但是她住在贾府就不一样,能和诰命夫人王夫人这样,敕命夫人凤姐,以及贾府尊贵的公子小姐们同进同出,绝对是非常有面子的一件事,她在王家得到的礼遇肯定也是高规格的。

这就是薛姨妈攀附贾府的好处之一,能沾光,能给自己脸上贴金,能和京城的权贵命妇们说上话,说不定就能给宝钗寻一门好亲事呢?

如果没有贾家和王家,根本不会有权贵世家的人会搭理薛姨妈的,所以她看似是在维护正常的亲戚情分,其实是借助了王夫人的体面在应酬,才能享受原本不属于她的尊荣。

包括她的亲嫂子王子腾的夫人来贾府,薛姨妈都要出去陪着说话,其实也是王夫人和贾家的面子,如果薛姨妈自己在外面住着,王子腾的夫人肯定不会主动降尊纡贵去看望她的。

因为薛家早就被踢出士族行列了,也从来都不是贵族,对于京城的权贵圈来说,薛家就是个有钱的人家,并没有什么其他价值。这也是为什么薛姨妈不得不攀附贾府的关键原因。

清客必备生存技能之一:巧言令色会骗人

薛姨妈的嘴,骗人的鬼,《红楼梦》里的谎话大王非薛姨妈莫属。

刚来贾府开始编造传播“金玉良缘”的故事,想要图谋宝玉和宝钗的婚事,大言不惭的“对王夫人等曾提过“金锁是个和尚给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

但是金锁并不是个稀罕物,有钱随便买,随便做,宝玉的通灵玉也不是个秘密,金锁上配对的文字随便找个秀才就可以搞定,就连癞头和尚的故事都要山寨林黛玉幼年险些被度化出家的情节,简直毫无创意。

这里很多人认为宝钗是要去选秀的,并没有看上宝玉。其实宝钗根本没有去选秀,《红楼梦》中写明了薛家是皇商,率属于内务府管辖,她不能参加妃嫔选秀,只能去选宫女,清朝宫女一年一选,宝钗在贾府呆着六七年,不可能一直选不上。

不过宝钗的确是没怎么看上宝玉,认为他不中用,但是那又如何呢?宝玉的身份够尊贵就可以了,贾府的权势够庇护薛家和薛蟠就可以了。宝玉这个人怎么样,宝玉爱不爱她都是次要的,封建社会大家族之间的联姻本来就是家族利益的合作。

但是宝钗和薛姨妈的心真的太高了,她们大概是依仗王夫人、元春和王子腾的势力过于高估了自己。因为凭借薛家的家世背景,社会地位,宝钗想要嫁给宝玉做正妻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为什么关于“金玉良缘”,在贾府传播多年,贾府的高层贾母、贾政,甚至王夫人都没有正面回应的原因,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不太可能。

至于为什么宝玉后来是娶了宝钗“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呢?目前主要有两个说法,其一是宝玉先娶了黛玉早逝,宝钗是续弦;其二是,黛玉早逝,贾府抄家败落,宝玉娶了宝钗俩人凑合过日子。

薛姨妈还骗黛玉说要帮她给宝玉说亲,说自己很疼爱黛玉,缺爱的可怜孩子林黛玉,她很积极的回应了薛姨妈的善意。

但是结果呢,说亲的事情不了了之,薛姨妈压根儿就没在贾母面前透露过一个字,后来查抄大观园之后,宝钗也搬出大观园,基本没什么来往了。

薛姨妈也骗过贾母,在第五十四回的贾府元宵夜宴上,黛玉和宝玉当众喂酒,贾母上演“掰谎记”之后,说贾府平时不允许上演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这时候薛姨妈就说:“这正是大家的规矩,连我们家也没这些杂话给孩子们听见。”

事实是怎样的呢?还是薛宝钗比较实在,她对黛玉说过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和家里的姊妹弟兄们一起偷着看禁书的事情。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后来大人知道了,打得打,骂的骂,烧的烧,才丢开了”,薛姨妈明显就是在假撇清,这件事她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贾母假借“掰谎记”抨击的才子佳人套路,说“书香门第,生一个小姐爱如珍宝,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以及风月传奇故事中惯用“或玉环金珮,或鲛帕鸾绦”来私定终身的,这都是薛家制造金玉良缘,想要宝钗嫁给宝玉所使用的套路。

清客必备生存技能之一:活跃气氛,热场凑热闹

《红楼梦》中的薛姨妈表现非常活跃,比贾政的清客相公们有过之无不及。

自从薛家母子来到贾府,薛姨妈基本上没有缺席过贾府的大小场合比如元春省亲大典,这么大场面的盛事,以薛姨妈的身份,她其实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是她住在贾府,就获得了召见,宝钗也崭露头角,简直太有面子了。

比如清虚观打醮,薛姨妈带着宝钗也去凑热闹,这本来是荣国府二房的盛事,连邢夫人都没来,但是薛姨妈就兴高采烈的参与了。

还有贾府的年夜饭、元宵宴会、两宴大观园、凤姐生日,哪里都少不了薛姨妈的身影。贾府注重礼仪,薛姨妈的身份是客人,而且是主母王夫人的亲妹妹,所以她总是能坐在贾母旁边的首席上。

也因此导致有人认为她在贾府和贾母平起平坐,这简直是天大的误会。不信请看刘姥姥,她第一次进贾府,王熙凤就让她坐在炕上聊天,还亲自喂她吃饭菜,那样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刘姥姥的地位比王熙凤还要高?这不是搞笑呢么!

薛姨妈不仅好事爱往上凑,不好的事情也很积极的表现,比如宝玉挨揍,宝玉魔魇,宝玉被紫鹃刺激的死了一半,每一回都少不了薛姨妈的身影,她非常积极的探望,安慰贾母王夫人,甚至陪着哭,送吃送喝送药,嘘寒问暖,简直无所不至。

除了贾府组织和自动触发的大事件,薛姨妈积极参与之外,她还充分利用自家有钱的优势,积极的筹备一些宴席,邀请贾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贾母好像不怎么愿意给她面子,除了过年的年酒,平时都不愿意应酬。

所以宝钗才会打着史湘云的旗号,办了螃蟹宴,可是这一举动贾母并不喜欢,因为薛家是露脸了,但是让史湘云很没面子。后来下雪了,薛姨妈表示想请贾母赏雪喝酒,贾母也敷衍过去了。

另外,薛姨妈还具备了清客生存必备素质——能忍

薛姨妈长期寄居在贾府不走是不正常的,薛家在京城有好几处宅子,薛蟠已经成年了,宝钗也早就到了说亲的年龄。

但是就算元春省亲的时候,薛姨妈被迫从梨香院搬到东北角上的小院子里住,也坚决不离开贾府。

贾府缺少房子吗?不缺!那么为什么非要让薛姨妈一家三口腾出梨香院给小戏子们住呢?这就是人家委婉的逐客令,但是薛姨妈愣是装傻,表示我看不懂,我就是不走,只要让我住在贾府就行,哪怕是偏僻的角落也没关系。

不仅这回不走,到了快八十回结束,薛蟠娶媳妇,薛姨妈都没有从贾府搬出来,真是相当厉害了。

至于宝钗的婚事,贾母就差把拒绝和嫌弃说到脸上了。

宝钗生日,贾母故意拿出二十两银子做东道,惹得王熙凤嘻嘻哈哈笑话一顿,说:“巴巴的找出这霉烂的二十两银子来作东道”,又带着宝玉黛玉看戏,在宴席上公然说:“今日原是我特带着你们取笑,咱们只管咱们的,别理他们。我巴巴的唱戏摆酒,为他们不成?他们在这里白听白吃,已经便宜了,还让他们点呢!”

薛姨妈还是假装听不懂这话里的内涵,依然坐在那稳如泰山,倒是苦了宝钗,好不容易过个成年礼,还让贾母一个外人给摆酒席,自己还要专挑贾母喜欢吃的,喜欢看的去奉承。真的是当父母的不懂事,做子女的心好累。

清虚观打醮,贾母对于张道士提出的十五岁的、根基家当配的过的小姐明确拒绝,不正好是在内涵刚过了十五岁生日的薛宝钗么?

但是薛姨妈还是假装看不懂,也不给宝钗赶紧找婆家,一直让她接近宝玉,害的林黛玉因为宝钗和金玉良缘哭了无数次,和宝玉闹了很多别扭,在加上一个花袭人帮忙在哪里搅合,要不是宝黛感情好,再就给拆散了。

贾母还当众话里有话讽刺过薛家的皇商地位,以及薛姨妈的品位。那是在元宵夜宴上,贾母自谦荣国府的小戏子们水平不好,她这样说:“我们这原是随便的顽意儿,又不出去做买卖,所以竟不大合时。”这话中的“出去做买卖”不是说的薛家还有谁呢?正好接上前面对薛姨妈的话头。

接着贾母又安排配乐不要太复杂,只要用箫管就可以了,这里展现了贾母不流于俗的高雅品位。然后薛姨妈又开始自曝其短,想要奉承贾母,就笑着说:“实在亏他,戏也看过几百班,从没见用箫管的。

贾母是怎么回应的呢?贾母表示那是你见过世面,少见多怪,你们家听戏不讲究。原话是这样的:

贾母道:“也有,只是象方才《西楼·楚江晴》一支,多有小生吹箫和的。这大套的实在少,这也在主人讲究不讲究罢了。这算什么出奇?”

薛姨妈真是不一般,要是一般人被姐姐的婆婆这样说一顿,肯定非常难受,早就坐不住了,至少也要心里不舒服才正常。

但是薛姨妈愣是啥事没有,照样跟着贾母说笑凑趣,放爆竹烟花的时候还搂着史湘云,显然又是讨好贾母的意思,果然非常能忍。

至于薛家住在贾家的一应生活费自理问题。

总有人认为,只要薛家自己出生活费用,就等于没有给贾府带来任何麻烦,但是却总是忽略了他们既然住在这里,就会不可避免的产生很多影响。

荣国府不缺这点钱,也不缺这几间房子,但是贾府本来就是内部矛盾重重的,大房和二房之间因为管家权问题,本来就闹得和乌眼鸡一样,这时候任何利益的分配不均都将会继续加深内部矛盾。

薛家常年寄居在荣国府,在宝钗入住大观园之前,可能可以做到不拿贾府一针一线。但是宝钗入住了大观园数一数二的高档住宅蘅芜苑,当时元春省亲时点名了:“此中‘潇湘馆’、‘蘅芜院’二处,我所极爱”。

就算王夫人想礼遇优待自己的外甥女,也不该给宝钗安排比李纨还要高档的住处,这样一来,其他人肯定是都有意见的,比如贾府长房的贾赦,他的女儿迎春,住在不起眼的紫菱洲。

大观园是元春的私人省亲别墅,但是别忘了这是倾贾府的财力盖起来的,贾赦本人也参与了建设大观园,但是很显然,他的利益被损害了。

再看看薛姨妈,如果她是个懂事的,就应该告诉王夫人,不要安排宝钗住的这么好,有个单独的住处也就可以了。但是薛姨妈的野心不小,堂而皇之的就让宝钗住进了蘅芜苑。

大观园里的一概供应都是有份例的,别的姑娘有的,宝钗肯定也有,这样一来,薛家根本就做不到所谓的生活费自理了。且看第五十九回,宝钗的丫鬟莺儿,折柳条编花篮的时候说:

莺儿道:“别人乱折乱掐使不得,独我使得。自从分了地基之后,每日里各房皆有分例,吃得不用算,单管花草顽意儿。谁管什么,每日谁就把各房里姑娘丫头戴的,必要各色送些折枝的去,还有插瓶的.惟有我们说了:`一概不用送,等要什么再和你们要。究竟没有要过一次。我今便掐些,他们也不好意思说的。”

薛宝钗可以得到花草有份例,其它东西的份例肯定也有,比如奴仆,比如每天的饮食供应等等,薛姨妈就算想跟王夫人算算账,宝钗能用多少呢?王夫人根本不会和她算,那么薛家其实还是占用了贾府的资源,而且是比贾府本家姑娘还要好的资源。

就凭以上这几件事,薛姨妈也真的是够好意思的,才能带着儿女六七年呆在贾府赖着不走了。一般的来投靠寄居,趋炎附势的亲戚,都不好意思这么住着。

综上所述,薛姨妈虽然是贾府的亲戚,但是她本质上就是个女清客,只不过她不图钱,图的是贾府的权势庇护。而且,用贾政那些清客相公们的名字,就可以很好概括薛姨妈的言行举止了:

詹光(沾光):薛姨妈攀附贾府势力庇护,就是想要沾贾府的光;

单聘人(擅骗人):薛姨妈编造金玉良缘,还骗黛玉要给她和宝玉做媒,巧舌如簧,擅长欺骗;

固修(不顾羞):薛姨妈在贾府让她换住处,贾母给宝钗做生日、清虚观打醮、元宵节看戏长期多次敲打警示下,依然好意思赖在贾府,就是不走,还在贾府娶了儿媳妇。

程日兴(成日兴):薛姨妈和女儿宝钗,甚至儿子薛蟠在贾家都非常活跃,到处凑热闹,笼络人心,请客吃饭,一直都态度积极,很有兴头,没话找话说,活跃气氛。

最后,不要用清客的定义来反驳我,说薛姨妈不拿工资不算清客。因为汉语词汇中词语不仅有本义,还有派生义,其中派生义又分为“引申义”和“比喻义”。

南山橘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