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是一个多山的国家,其75%左右的领土面积是山地,平原面积狭小,然而在这狭小的平原上,却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都市—东京,人口超过3700万,地处关东平原的西南部,这里也是日本物产和经济最发达的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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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平原

以东京为中心的都市区GDP近3万亿美元,这比纽约大都会区还高。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东京都市区和东京都需要区分开来,东京都人口只有1300多万, 在市中心,东京都市区的城建面积非常的大,近百公里一眼望不到边。

下面,我们以同样的视角高度,用卫星地图同比例对比一下我国的北京城区,可以看出东京的城市面积比北京城市面积大了一圈。

东京,北京城市面积示意图

在大清朝建立时,这时候日本已进入德川幕府时代,相比中国日本最大的变化就是到了1800年东京已经成为人口百万的超大城市,也是当时世界上的最大城市,东京有一半人是武士及其家属,包含了将军家与全国各大名家,另一半是手工业者和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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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7世纪末,日本全国250个大名建造了140个城下町,町的人口至少5000。而东京(江户)、京都、大阪,分别作为首都、天皇驻地和幕府直辖地,级别最高,武士最多,成为日本人口数量最多的城市,合称为“三都”。

特别是东京,德川幕府为了控制大名,在1635年实行参勤交代制度:大名每年都要进京汇报政务,大名的妻子留在京城做人质。这无意间导致全国的大名及其家庭成员,都集中在东京居住。

本来幕府将军的武士数量就最多,再加上集中了全国的大名家庭成员,全国的商人、货物川流不息地涌向江户,造成“全国资一城”,东京不可避免地朝超大城市发展。

2014年日本曾拍摄过一部电影叫《超高速!参勤交代》,讲述德川幕府享保二十年(1735年)第八代将军德川吉宗在位时期,江户幕府下辖的陆奥国磐城地方的汤长谷藩的藩士们好不容易完成了为期一年的参勤交代任务,在回到自己的藩辖境之后却从江户传来消息,命令藩主内藤政醇立即再次启程前去江户参勤交代,并且必须在五日之内赶到,否则将可能被冠以叛逆罪名,遭遇削藩的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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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映江户时代风情的喜剧电影---超高速!参勤交代

在18世纪的日本从磐城到江户需要八天的时间,五天赶到的规定显然不合理。而事情的真相是幕府的老中松平信祝对该藩领地内不久前发现的金矿山觊觎良久,想出这么个计策准备变相侵吞金矿。

该电影整体是一个喜剧片,最后在一片欢乐声中主角成功化解危机,顺利结束了这次意料之外的参勤交代,这种一年一次的打卡迟到或者旷工未按时打卡,阵仗队伍未符合段位规定,一律被认定对于大佬将军的不忠不敬,重则藩主剖腹,轻则削藩发配,这就是日本最初的“社畜”文化,史称“参勤交代制度”。

可以说,参勤交代是德川幕府时期GDP占比最大的板块。

举个栗子,藩主德川齐顺的参勤出动1639名武士、2337名工人及103匹马,这阵容浩浩荡荡,花钱如流水。

参勤场景

队伍沿途全程步行衣食住行,沿途各镇县的商业消费,针对各地藩主的财力、时间、人力,三管齐下管理,既让大名们定时内损降维,又有效的拉动全国商业经济。

该制度起源于镰仓时代时,御家人前往镰仓执行奉公。到了战国时代一些大名在天守阁的城下町建立了一些提供给旗下武士的屋敷。尤其是丰臣秀吉掌权后,在大坂、伏见等两地建立了大名屋敷,让大名的妻儿居住,大名则一年需要前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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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原合战后,虽然丰臣家还在大阪附近还保有一定势力,但是基本无法翻盘了。在此背景下,1607年以岛津忠恒为首的众大名为表示对德川家的忠心,又自发组织起来前往江户参勤。而家康在参考秀吉的做法后,在江户城为大名建立了屋敷,同时要求大名的妻子住在江户。1635年,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修改武家诸法度,至此参勤成为定制。

原则上除了负责看管天皇和关西地区的少数大名之外,其余大名每年都要进行参勤交代。这部分大名参勤交代一年,回去住一年,在此期间另一部分大名又在江户参勤一年,然后等上一部分大名又来了,另一部分再回领地住一年。平均下来,全国大名有一半待在江户城,一半待在领地。在时间上也是如此,每一位大名都得拿出一半时间来花在参勤交代上面,说白了这个制度就是明目张胆想着法子削弱各藩大名,下克上了几百年的战国时代,也从此大家都不好造反了。

当然对于领土偏远,交通不便的大名,也允许特事特办。比如对马国宗氏,就是对马岛上那个小藩,允许三年一参。如果因为大名遇着某些事物无法参与参勤交代的话,他们会以“用舍”表示未能出席。理由则包括火灾、饥荒、请病假、或者派他人代替藩主出席。

另一方面从日本各地到江户一趟再回去,并非公款旅游,因为大名需要自费出行。而且参勤交代还是一种军役,一般情况下,大名必须得带大批随从前往江户,在前进时必须进行大规模的“大名行列”,要不然就是不符合法度,动不动给你削藩。而这对于大名来说是不小的财政负担,因为这些随从是要领银子的,这极大程度上打压了大名的财政实力。

藩主就是一村长啊

就像电影上反映的汤长谷藩不过是一个蕞尔小藩,领地石高不过一万五千石,像在日本,大型的持国大名,所辖的一个令制国也不过相当于中国一个大县,也就是一个县长。大的大名我们都知道那个很著名的加贺百万石,加贺国一个令制国都是他的,石高收入上百万石。那么最小型的只有一万石的石高,恐怕比一个大村大不了多少了。而这个汤长谷藩呢?它是拥有汤长谷郡的地盘,一个郡,郡是令制国下面的行政单位,也就是相当于一个乡。

那么内藤他一个乡长,一万五千石的石高,幕府要求他带多少随从呢?一百多个。然而电影上可以看到,他主仆只有七个人,加上一个临时雇来的东日本的忍者,一共八个人去江户完成参勤任务。什么原因呢?没钱。

想想看,一个乡长,在不能贪污的情况下被硬性要求带着一百多个雇员去当时日本事实上的首都,自费吃喝,还要完成各种任务,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奔跑吧兄弟

但是你要是不合规矩可是要杀头的,所以像汤长谷藩这种小藩,财政收入又低,基本上只能出产腌萝卜的地方,就只能是在不进入沿途城池的半路山野间,主仆八个人一路小跑赶时间,在进入城池后,幕府专门有记录参勤仪仗队合不合规矩的工作人员,这个时候就必须雇人,结果他又雇不起人,结果一路上借别人的仪仗队、人数不够前面的人过去了再从后面绕回来接上队列伪造出一种人数很多的假象、甚至找十几个人挑着百十个稻草人蒙混过关,都是一种不得已的方法。

而当时应该也是存在某种潜规则,你临时雇来的人,或者是其实没这么多人,但是你只要面子上过去了,一般也不为难你,别让人举报了就行。

当然对于大藩尤其是那些国主级的大名他们不管这些,就比如加贺百万石的前田家,还要通过炫富来让幕府忌惮 (如电影:武士の献立) 。还有一些大名也不免有一种攀比的心理,所以有钱的藩主都会做足派头,以免丢面子,动辄数千名武士和工人一齐出动,然而他们也有这个财力。

严谨的服装、各家族的族纹、礼数都有条有理。倒数第二排最右是内藤族纹

不同的藩主也是有贫富差距的,对于大部分的大名而言参勤就是财政灾难,然而对于幕府而言可带来可观的经济收益。电影中内藤作为15000石的藩主,在参勤阵容上,需要100人的队伍,那么1025000石的藩主,阵容约需要6800多人,可怕!尤其是武士的消费水平相对较高,而这一制度造成当时的江户城人口武士阶层占了过半,可以说是穷了日本富了江户,以至于当时的江户人即使普通人家都只吃精米不吃糙米致使脚气病盛行。而且江户城在当时的人口达到百万之多,甚至超过当时的伦敦,这就为后来东京在日本的一枝独大奠定了基础。

江户时期藩主

但是最重要的这一制度不仅剥夺了大名的财力也剥夺了他们的时间。日本本来就山多地少交通不便,而大名在江户的时间是硬性规定的,来回的路途又要耗费很多时间。如上文所述有将近一半时间在自己的领地上那是幸运的了,很多大名一般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待在自己的领地,三分之二的时间在江户或者在来回的路上。

特别是像一些外样大名领地很远,来回一趟一年真没剩多少时间了。对于那些离江户比较近的大名,幕府也相应地延长了他们在江户的时间。大名长期不在领地,整个藩政大权只能交给家臣团处理。这使得到了幕府末年一些大名被家臣架空。

参勤交代制度故意限制武士权力,保证了长期和平也限制了活力

总的来说,参勤交代从财力、时间和人质三个方面,三管齐下,极大地限制了大名的反心,迫使大名对幕府效忠。这成为了德川幕府能够稳定统治二百余年的重要原因,除了岛原之乱的宗教其一截至到1735年日本已经有约百年没有爆发过大名的造反了。

但是它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整个日本除了江户和少数地方,经济缺乏活力,长期实行锁国政策,当时的日本不是不了解外部世界,西方已经崛起,而幕府仍坚持实行故意限制各藩活力的参勤交代政策,所以进入十九世纪,这一制度被淘汰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黑船来航之后,幕府权威受损,文久2年(1862年),幕府进行文久改革,将参勤的时间改为3年一次,一次为100日。元治元年(1864年)禁门之变厚,幕府打算改回原有制度,但是愿意执行的大名不多。1866年第二次长州征讨后,幕府威望丧尽,参勤交代名存实亡。1868年戊辰战争后,德川幕府终结,参勤交代制度也随之终止。

这一制度与德川幕府相伴始终,1853年,黑船来航事件。不久后参勤制度亦退出历史舞台

整部电影以正能量形式宣扬邪不胜正的思想,主要桥段包括英雄救美、知恩图报、家臣忠义、舍生取义等传统桥段齐活,叙事有格调,人物性格鲜明,画面清新无华,配乐也极出彩。在上映完第一部后,在日本还刮起了一阵“参勤交代”风,各地将参勤作为一种文化来交流。

总结:冷门、清爽又好看,可别错过。

另外想说的是,每个城市的发展到今天都有其历史的轨迹,就像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当我们了解了过去的历史,可能就能理解到了今天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往东京挤了。 再好比上海吧,也是因为太平天国运动把苏杭浙三地霍霍了,逼得乡绅地主们逃命上海,到了上海没有土地但是有资本,从而推动了上海工商业的蓬勃发展,以至近代上海始终是GDP最高的城市也是商业文化最深厚的城市,这就是上海的 “逃命交代” 。

最后一个问题:大家认为上海还要多少年才能超过东京呢?感觉现在上海现在是在吸收全国乃至全球的大名(精英或富豪),这个房价已经吓死阿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