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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江南山区的巨石,一面刻满神秘符号的石刻“天书”。

从发现到全力展开研究,历经42年,将近半个世纪。

当地政府出资重金、公开悬赏,无数学者为此殚精竭虑,却依旧没能破解谜团。

这是今天的主角,一块看似平凡,却隐藏了千年文明密码的石刻涂鸦——

将军崖岩画,中国迄今发现的最古老的岩画,诞生于7000多年以前。

本尊长这样

▲ 将军崖岩画,A组

如果你觉得会有点看不大清楚,那我们就把画面简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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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看起来像不像你在小时候,信手抓起纸笔乱涂乱画的“大作”?

不能说毫无干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挠头)

▲ 比如这样的

就这?前面铺垫那么多,结果千年谜团就是份“鬼画符”?

我猜现在已经有真爱把手指伸向了退出键,别急,再往下看两行。

原始岩画确实看起来很稚嫩,它们甚至都不大能成为我们眼中的“艺术”,但就是这么稚嫩粗糙的“涂鸦”,在时隔数千年以后,成为了大量现代艺术家的灵感源泉。

▲ 毕加索《格尔尼卡》

高更、毕加索、马蒂斯……你仔细看他们的画,在他们极为原始,却又极有冲击力的笔触里,回荡着的正是来自远古时代的回音。

(彩蛋:封面的三个人就是这三个艺术家,看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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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更《我们从哪里来 我们是谁 我们往哪里去》

所以要想读透越来越不遵守“章法”的现代艺术,还非得回溯到这些原始“涂鸦”上。

问题来了,这幅躺在将军崖上的岩画,画的到底都是些啥??

我们先把视野放宽,来看看这幅岩画的全貌。

将军崖岩画统共分为三组,A、B、C。其中A组是画得最丰富、最精细的,也就是一开始我们看的那张实拍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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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组岩画

来,发挥一下你们的想象力,到评论区里告诉我,你在画里都看到了些啥?

先公布一下“标准”答案

现在在考古界比较能达成共识的是 (感觉也就这点能达成共识了) ,这画的是一溜的水稻,还有一群从水稻里长出来的人。

“标准”答案认为:这幅画很明显地说明,当时的人对水稻是有崇拜的——

他们早早地发现,水稻这种植物可以生出大米饭,喂饱部落上上下下的男女老少,那么水稻就是他们的神,他们的偶像,他们的祖先!

所以你会发现,在图中几个主要的人脸下面,都有一根细线跟下方的水稻连在一起。

▲ 比如这样

插个楼,为什么一定就是水稻不是小麦呢,它们不是都长得差不多吗?

毕竟将军崖这个地方在江苏连云港,是个地道的江苏特产。在江苏,水稻肯定得比小麦常见多了。

我们接着再来看看B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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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组岩画

这幅图就难懂多了,小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所以又贴心地去查了查“标准”答案,然后画了个图注:

还有C组图,因为内容上差不太多,所以小编就一起放出来——

▲ C组岩画

哦哟,结论来了,既然这上面又刻了日月星辰,又刻了鸟兽之面,那么很明显,这就是原始人对日月星辰——特别是太阳,以及对鸟兽的崇拜。

对太阳的崇拜很好理解。

日夜交替,斗转星移,如果没有太阳,人们就看不见光,也没法取暖,更吃不到大米饭。

所以就必定会对太阳,以及太阳所在的神秘太空产生无限的敬畏和崇拜。

而且在B组图里有一个点特别值得注意,就是在“日月”这个区域里,有三个被刻画得非常精细的太阳。

没错,是三个

▲ B组太阳图案

怎么会是三个呢??

害,大概是因为当时的原始先民还没有那么灵光的脑瓜,在他们看来,早晨、中午、傍晚的太阳强烈程度是不一样的,所以——它们一定是三兄弟在轮流值班!

太阳:兄弟们对我真好,我也想每天只上8小时班,但我确实是24小时全天待机哈

解决完太阳的问题,我们再来看看鸟兽崇拜——原始先民凭什么要崇拜鸟呢?

这就要牵扯到历史知识了。

将军崖岩画诞生于7000年前,新石器时代。也就是说,当时画下岩画的那群原始人,实际上就是江苏地区的殷商先民,东夷部落人。

而《诗经·商颂》有言:“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 via插画师@墙上的小黑(图源网络)

那时候人们认为,俺们殷商先民的诞生,要归功于玄鸟的降临。

玄鸟的降临创造了整个殷商,那作为后人,回过头来崇拜一下,不过分吧?

也确实,现在我们在很多殷商时期的文物上,都能看见玄鸟的图腾:

▲ 玄鸟图腾

于是乎,我们好像就能合理推测出这个结论——在将军崖上刻出鸟兽的殷商先民、东夷部落人,也同样把鸟兽当作了自己部落的图腾+偶像。

欸——且慢!

说了半天,这也是崇拜,那也是崇拜,合着只要是刻下来的东西,就都是偶像吗?就不能是大家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刻着打发时间的吗?

我们小时候不也喜欢在墙上刻着玩吗?

▲ 难不成这也是崇拜?

非也,非也。

虽然我们用现在的眼光看,原始先民的岩画确实很像儿童涂鸦,但这不代表它真的就只是涂鸦而已。

让我们把镜头拉近——

你会发现,这些线条被刻得如此之深,又如此平滑流畅,在技术和工具都相当落后的石器时代,先民们如果不是怀揣着极大的耐心和热情,是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的。

但他们达到了,还让作品在风雨沙尘中保持了7000年之久。

除了对偶像与图腾的虔诚与崇敬,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赋予他们如此之大的动力和热情。

讲到这里,关于将军崖岩画这部“东方天书”到底讲了些什么,好像已经有了很完满的答案。

一份为偶像做祭祀、祈福用的巫画,而将军崖,就是祭坛。

▲ 就跟我们逢年过节要祭拜灶王爷是一样的~

但是,这其中还是隐藏了太多的疑团——

▲ 对比一下A和B

如果说法一的“到处崇拜论” (我瞎起的名字哈) 站不大住脚,那就让我们来看看下面这个“专情”的版本。

先说结论。

和“到处崇拜论”一样的是,这种说法也认为,岩画是为了给部落偶像做祭祀用的,将军崖就是祭坛遗址。

不一样的是,这种说法认为,东夷先民并不是什么都崇拜,他们崇拜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水稻。

准确地说,这不能称之为水稻,而应该叫禾苗

我们常常会犯一个错误,就是会下意识地觉得,既然原始人已经画出了水稻,那他们就已经知道了什么叫水稻。

但实际上,他们的脑海里可能只有一个声音:“哦哟,这些小绿苗长得真茂盛!”

茂盛,才是原始先民崇拜这些禾苗的原因。

因为对于渴望不断繁衍、扩大人口的部落来说,茂盛就意味着超强的繁殖能力。

说到底,这是一种生殖崇拜

至于B、C组图片的星河太阳、鸟兽之面,考虑到它们被画得这么凌乱,说明并不是什么图腾或偶像,而很可能是会威胁神圣的“禾苗大人”茂盛生长的潜在天敌:

☀太阳——晒枯禾苗大人的元凶!

鸟兽——直接把禾苗大人吃掉的狂妄之徒!

这些坏家伙,我要扎个小人诅咒你!

所以,我们(又)可以合理地推测,原始先民把天敌的图像画出来,是想以此为祭品,向自己的偶像献祭。

有祭拜的偶像,有献祭的天敌,这回,将军崖“祭坛”好像真的圆满了,只剩一件事——

好问题, 让我们再回到祭坛上找找答案。

就在将军崖岩画附近,考古工作者们发现了一溜小圆坑,看上去似乎是用来盛放某种液体的。

▲ 一套小圆 坑

禾苗,与某种液体……

答案呼之欲出——祈雨

禾苗大人要茂盛生长,需要的是什么?雨水,大量的雨水。

可以说,在原始先民眼里,雨水就是神圣禾苗大人的庇护者。

而这几个小碗碗,大概率就是先民祈雨时,拿来盛放雨水的地方。

你会发现,跟禾苗连在一起的大头,不仅都比较大,还都没有嘴巴

倒是旁边那些漂浮着的“小朋友”,又是咧嘴,又是龇牙。

为什么?

只有一个解释,不能渎神。

水稻大米饭再好吃,都不能吃,因为那是神。

那就干脆不要给他们画上嘴巴。

总而言之,在这个版本的世界里,东夷部落的原始先民,是在将军崖这块祭坛,把太阳和鸟兽一并献祭给了神圣的“禾苗大人”,并为“禾苗大人”祈求来年大雨,同时也祈祷整个部落能开挂,获得像禾苗一样超神的繁殖力。

其实,关于将军崖岩画画的究竟是什么,直到现在考古界都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结论,毕竟这段历史太久远了。

不过相比于无休止的猜测和解谜,在将军崖岩画里还闪烁了一些别的东西,让小编更为着迷。

那是原始先民更为底层且浪漫的信仰,

万物有灵。

▲ via插画师@yeyuanyuan7(图源网络)

水稻是繁殖大神,太阳和鸟兽是讨人厌的反派角色……

在当时的人眼里,世间的一切都拥有生命,都跟人类一样。

这种幻想很天真,很不科学,但也绝对很浪漫。

这不是跟我们小时候画画,一定要给花朵加上笑脸,让兔子开口说“你好”是一样吗?

所以抛开这幅岩画的考古价值不提,我觉得它是在提醒我们,不论是人类,还是你我,都曾有过一个浪漫的童年。

这也是为什么原始岩画这么这么古老的画种,还能吸引到高更、毕加索这一众现代艺术家的原因。

▲ 《The queen of beauty》高更

技法、工具、理论,这些都会随着时代的不断进步而发展,而完善;

可饱含浪漫的想象力,却是我们人类在孩童时期就拥有的一闪星光。

有一位学者曾说,“岩画是古老的艺术,正因为它的古老,对于现代人来说反而感到新奇。”

现代社会进化得太快了,绩效提成、按揭贷款、月结账单……我们成年以后的生活无时不刻在被追赶着往前跑。

而孩童时期的浪漫和童真,却早已跟不上脚步,被落在了儿时的蜡笔画里。

好在将军崖岩画穿越千年,用这些稚嫩的线条和笔触,重新把这份童真送到我们面前。

记住它们,记住人类在最初望向这个世界时童真的眼光。

记住在人类的童年世界里,曾闪烁着无穷的浪漫。

*部分图片源于网络

*参考资料

《东方天书探析——将军崖岩画的文化人类学研究》翟学伟

《将军崖岩画的民俗神话学研究》萧兵

《将军崖岩画与日神崇拜》马依杨

《将军崖原始岩画的视觉图式解析》冯大康

《连云港将军崖岩画遗迹调查》李洪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