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网友说“郦波和“一凡和尚”掐架,还是郦波输了!因为郦波是诗词鉴赏专家,不是写诗的专家。但是我想问,郦波不是写诗词的专家,如何能反证“一凡和尚”是写诗词的专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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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这位网友还表示:郦波写诗,从来都不敢标出写的是五言、五绝还是七言、七绝,说明他对古诗体不精通。“一凡和尚”虽然是业余水平,但是对于律诗的规则了如指掌。

我忍不住想反驳:你是想说,郦波作为“诗词鉴赏专家”,竟不需要研究“格律”;还是想说,但凡没有100%按格律来写,并注明这是几言、几绝、几律诗的,都不如标注了的写得好?

于是,我又回忆了一下,中国近代以前的诗人,竟没有一个比一凡写得好的了。因为他们从不在标题上“注明”,写的是“五古、五律、五绝、五言、七古、七律、七绝、七言……”。

一、郦波是不是专家,和他的诗写得好不好没关系

我们首先来看一下,郦波老师究竟是不是个专家,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专家。根据网上公开的一些资料显示,郦波是一位“汉语言文学博士后”,早年就读“汉语言文学”专业。

根据该专业课程安排,他最起码在大学本科阶段,就必须修习《中国古代汉语》。而这门课程里面,专门会讲解“中国古代诗词格律”。

郦波出生于1972年,我们就算他22岁上大学,才首次接触到诗词格律,那么到今年为止,时间已达27年之久。而且,郦波自从毕业工作之后,就一直从事相关专业的教学和研究活动。

同时,郦波本人平时热爱创作诗词。那么,就算是他再不怎么“努力”,把他研究“格律”的时间打个对折,那他接触到诗词“格律”的时间,也有13.5年了。

也就是说,郦波研究诗词“格律”的时间,是“一凡和尚”的2.7倍(“一凡和尚”研究格律的时长,是网友推测出来的,我们只能根据这个数据进行计算)。

并且郦波是一边学习理论,一边进行教学,再进行创作实践。根据费曼学习定理,如果把学到的知识运用到实践中,学习效率可达75%,如果再教授给别人,学习效率可达90%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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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看“一凡和尚”,他是一名标准的“业余选手”。他以前的专业是什么,不知道。根据现有资料显示,“一凡和尚”现在从事的可能是“会计”行业。

那么,“一凡和尚”研究“格律”诗并付诸实践的时间,明显远远不如郦波。同时,“一凡和尚”纵然有心“教学”,估计也没有什么时间。毕竟,他更喜欢在网上点评名人诗歌。

因此我们可以得出如下两个结论:

第一,郦波是国家认可的古代文学方面的“专家”。他的学籍和从事的职业,本身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第二,研究诗词“格律”,属于郦波的本职工作。甚至可以是他的教学内容之一,前提是他想开设这门课程。

至于郦波到底是不是“写诗的专家”呢,这个问题无法回答。因为我们国家目前并没有提供这方面权威认证的方式,所以无法得到证实。

但是“一凡和尚”,既非研究“格律”的专家(注:没有相关专业学习、从业经验,也没有国家资格认证书),又非“写诗的专家”(这一点前面说了,无法认证)。

二、懂格律和会写诗是两码事

你说一个人特别讲究格律,他的诗歌就一定写得好吗?显然不是这样的。我们都知道,现代汉语是有语法规则的。什么是主谓宾、定状补,很多人都学到头痛。

这种知识哪类人学得最好?除了语言学家,肯定是学校的语文老师啊!但是,并不是每一个语文老师,都能写出好的文章

从前天才少女蒋方舟去考北京大学,北大的教授就问她:你是想来学习什么,如果你想通过学习成为一名作家的话,对不起,我们北京大学教不出作家。

中国的大学,一直都没有“教出作家”这个说法。只有近两年,王安忆才开了一门创意写作课程,学习外国的创意写作教学,但效果也不怎么样。

因此大家就明白了,创作是很难教授的。你懂的理论知识比普通人多,并不能证明你就有本事。而且“格律”这种东西,要懂得,只需要死记硬背即可。

五绝、七绝各有四种变化,五律、七律不过是在前者的基础上进行增删。之所以很多人不懂,只是因为懒得在这方面花费时间罢了。

真正对于现代人来说,难的不是这些,而是“入声字”的辨别。但是,那也是花时间“死记”就能搞定的东西。理论知识是怎么来的?它是前人经验的总结。

所以,理论永远是落后于创作实践的,现代人必须要记住这一点。你把理论学得再好,可是你没有搞明白,写诗不是“比着箍箍买鸭蛋”,那么一切都是扯淡。

同时,中国诗词格律的成形时间,是在中唐以后。在那之前的一些诗,并没有讲究什么格律的。所以,你把这些诗词找出来,然后按照格律去读,那就全是有问题的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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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听东南大学王步高老师讲诗词,他谈到过这个问题:如今我们读唐诗,很大一部分,保守估计应该是60%~70%以上,都是不合“格律”的,他们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真正在格律上讲究得最好的是宋诗,但是你看,宋诗和唐诗相比,谁的受众更多?当然,宋诗没唐诗那么受欢迎,也可能只是因为宋诗太注重讲理了,忽略了情感的表达。

因此,我们今天也不主张完全抛弃诗词格律。可是,既然老百姓喜欢诗主要是在格律上不那么严谨的唐诗,那么今天的人写诗,自然可以在格律上放宽。

孟子说,我们在进行文学欣赏时,不要“以辞害文”,拘泥于辞意,影响了对文章的内涵的理解。把这个标准用到诗词创作上也一样,作者不必过分讲究“格律”,而束缚了诗情的表达。

郦波现在的工作,也算是对中国古代诗歌现代化的尝试与探索。他写的诗不是特别好,但是起码有一部分看着舒服,而“一凡和尚”的诗,我看了一下,说实话,感受就不那么好了。

三、说一下古诗词“化用”的问题

当代的年轻人版权意识崛起了,他们对于“抄袭”是非常敏感的。郦波这次写出来的《旅夜作书》,有很多人说,整首诗都没有他自己的东西。

《旅夜作书》——郦波
长夜永怀难自问,欲笺尺素赏音稀。
一身多少江湖事,明月清风弄我衣。

这首诗最开始出现的时候,“一凡和尚”就直接质疑“赏音稀”没有前人写过。后来才发现这几个字,原来“前人写过”,于是遂成郦波“抄袭”的证据。

按照这种“杠精”逻辑:只要你写出来前人没写过的词,你就是在“生造词汇,强行凑韵”。你要写出来前人写过的词,你就是在“抄袭”,我看你还怎么跑得脱?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生活中,不要说俗语、成语、警句是万万不敢用了,所有的文章也不必写了。你看看你文章中哪一个句子,不是有“有出处”的?

当然,比起头两句,“抄袭”嫌疑最大的还是后两句。因为这两句和宋人黄孝先“江海一身多少事,清风明月我沾衣”高度相似。因此有人抓住不放,说郦波抄袭。

我想说这种话的人,肯定不是“文盲”,但是他绝对是一个“诗盲”。因为这种人他对我国诗词创作的传统,根本是一无所知。

此前,有文科大学生在网络上列举众多前代名家“化用前人成句”的例子,郦波本人的社交媒体上也有很多。这里我就不想多举例子,只是贴一首苏轼的诗给大家参考一下。

《戏答佛印》——北宋·苏轼
远公沽酒饮陶潜,佛印烧猪待子瞻。
采得百花成蜜后,不知辛苦为谁甜。

苏轼这首诗的后面两句,按照现在的理论,就是“抄袭”的,因为它是出自唐朝著名诗人罗隐的《蜂》:“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但是,苏轼这样不算是抄袭。为什么呢?因为罗隐写这两句,是在替蜜蜂一生辛苦,却不能享受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而感到不值。

苏轼这里挪用过来,是想对前文提到的“远公”、“佛印”二人说:感谢你们来劝慰我,其实你们讲的道理,从前唐代诗人罗隐也说过,道理我全都懂了。

下面,让我们再看看宋人黄孝先的全诗:

天寒霜落雁来栖,岁晚川空雁不归。
江海一身多少事,清风明月我沾衣。

这首诗中大雁的行动反常,我们都知道,天寒的时候,大雁是要飞到温暖的南方的。可是这里的雁却飞到了“霜落”之处,并在“岁末川空”别的大雁都南飞时,独自留在北方。

原来,它是一只孤雁。换句话说,黄孝先这首诗里面的雁,其实是一只主动离群的孤雁。它离群,是因为它放不下“江海之事”。为什么它放不下江海之事呢?因为它心向着“明月清风”。

再看郦波的《旅夜作书》,表达的却是自己被俗事所扰,既放不下俗事,却又未能忘却自己的初心,因此被“清风、明月”所嘲弄。因此,这样的诗,绝非抄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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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可笑的是,居然还有一位认证为“高级语文教师”的人,在网上大放厥词,说:支持郦波的,必然不懂诗,懂诗人的都支持“一凡和尚”。

而且,还有一个更加让人无语的说法,那就是有人以自媒体要求“原创度70%”的规则,坚持咬定郦波这首诗是抄袭的。

在这里,我想来个“暴论”:像这种机器鉴定“抄袭”的方式,本身就是用机械思维,来代替人脑思维的“蠢行”

当然,这也是由于现代人的创作门槛太低,创作量过大,为了提升原创鉴定的效率,自媒体平台不得已而为之。

可是,这并不代表这种鉴定方式就是真正科学的,为什么呢?因为机器思维,不懂感情,而诗是言志兼言情的!

古代诗人创作,有一种叫“集句”成诗、“集句”成词的玩儿法。我们所熟知的南宋爱国诗人文天祥,曾经以此“集句”方式,创作了二百余首古诗,绝大部分是借用杜甫的“成句”。

同时,宋代的两位豪放词宗苏轼和辛弃疾,也曾玩过“集句”词,其中不乏名篇。那么,这些古人为什么敢“集句”成诗、“集句”成词呢?

答案是——他们“集句”而成的诗、词,尽管用到了别人的语句,但是整首诗所表达的内涵和感情,并不是和别人一模一样的。

这和我们借“成语”写作文是一样的,读诗和读文章一样,不是抠出单个的字、词就能理解全篇的。用旧体创作诗词,文言词含义丰富多样,并非机器和拥有机械思维的人所能理解。

结语

《诗经》、《离骚》成形以后,中国古代的诗人中,完全不“化用前人成句”进行创作者,要么是创作量太小,要么就是英年早逝,要么就是大部分诗歌都失传了!

屈原兴许没有“化用”前人的诗句,但是他也听民歌,他同样也会用民歌中的句子。

当然,“集句”作诗、作词,在古代也有争议。引用过半,却可以商榷。写古风诗歌,讲究意象丰富,化用前人成语,不可避免,也没有必要回避。

一位近代名人曾经说过:我们必须继承一切优秀的文学艺术遗产。我想这个遗产当中,肯定是包括成语、格言和唐宋诗词名句的。

当然,这位近代名人也说过:继承和借鉴,绝不可以变成替代自己的创造。所以无论诗词文章,皆可以化用“成语”“成句”,只要写出自己的新东西,就不能算是抄袭。

至于采用机器来判断一首诗的“原创度是否达到70%”,这样的做法,说穿了不过是审核的人为了偷懒,搞出来的“一刀切”罢了。

凭一台冷冰冰的机器按照大数据算法鉴定文章是否“抄袭”,本身就是对创作者的侮辱。居然还有人信奉这一套,我只能说,要么是你太看得起机器,要么就是你太看不起自己的脑子。

但凡稍微多读一点点文章,你就会知道,那家伙它不通人类的感情。而且大家不要忽略一个事实:文学作品的著作权保护期是作者生前及死后五十年。

著作权法为什么要这样规定呢?因为只有这样,我们的文学才能真正站在前人的肩头上看世界,继续向前发展。而不是每一次都从仓颉造字开始,推倒重来。

所以,唐宋诗词到了今天,我们是可以合法继承、引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