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知皆源于问。
——坤鹏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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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忆说的特点

第一,灵魂的神性,包括:有着一切之知;不灭不朽;轮回转生,这是柏拉图认识论的基础。

第二,万物本性相通,“一切自然物都是同类的”,这样人的认识才是可能的,人们可以通过回忆某一种东西,由此及彼回忆其他的一切,再现灵魂已有的万物知识。

第三,知是唤醒,苏格拉底说:“如果事物的真相一向寓于灵魂之中,灵魂就是不会死的了,因为这个缘故,你就要充满信心地去追索你现在不知道的东西,也就是你没想起来的东西,把自己唤醒。”

坤鹏论再次强调一下,这里的知、知识,都是指定义、普遍概念,也就是相,比如:美德。

也就是说,像善、美等普遍性的东西,早已经潜伏在灵魂自身之内,只是从灵魂中发展出来罢了。

从形式上讲,知知(知识)的过程是一种设问状态,在一个又一个连续不断的问与答中,知的意便会被回忆起来,其意自现。

问,就是柏拉图回忆说的逻辑形式,因为回忆只有当我们的意识处于困惑状态时才被激发起来,意识的困惑是原因。

正如苏格拉底所说:“这种知识不是来自于传授,而是来自于提问,他会为自己恢复这种知识。”

第四,如果学习无非就是回忆,那么也就否认了人们直接去认识事物的可能。

二、黑格尔对回忆说的评述

黑格尔的文字很难懂,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掉队,但是,黑格尔的文字充满了一种魔力,即使难懂也愿意去啃,坤鹏论认为,他对于回忆说的评述值得细品:

“在某一意义下,回忆是一个笨拙的名词。

这里面包含有把在别的时间内已经获得的观念重新提出的意思。

不过,回忆也还有另外一种意义,一种从字根衍出的意义,即内在化、深入自身的意义(回忆的德文有向内反省之意)。

这是这个词的深刻的有思想性的意义。

在这意义下我们可以说,对共相的认识不是别的,只是一种回忆、一种深入自身,那在外面方式下最初呈现给我们的东西,一定是杂多的,我们把这些杂多的材料加以内在化,因而形成普遍的概念,这样我们就深入自身,把潜伏在我们内部的东西提到意识前面。”

显然,黑格尔所提到的过程借鉴了康德的理性过程,明天坤鹏论会对此进行分享。

黑格尔继续高屋建瓴地分析称,柏拉图的回忆说讨论的是认识的本质,而不是关于获得知识的经验的观点:

“一般所谓学习是指接受一种异己的东西进入思维的意识,这乃是用事物去填满一个空的空间的机械联合过程,而这些事物对于这空间乃是生疏的、不相干的,这样一种外在的增加的关系,把灵魂看作白板(就好像在有机体中分子的增加那样),是不适合于心灵的性质的(乃是死的),而心灵乃是主观性、统一性、存在于并保持在自身内。”

“柏拉图提出了意识的真正性质,他认为心灵即是以其自身为对象的东西,或者自己为自己而存在的东西……它的生成(发展)即是它自己的潜在性的实现,它所变成的东西,即是它原先就已经是的东西,它是它自己的运动的起点,但它在运动的过程中决不走出自身之外……依次说来,学习是这样一种运动地,在学习过程中没有异己的东西增加进去,而只是它自己的本质得到实现,或者它自己的本质得到自觉。”

总而言之,在柏拉图那里,意识本身就是知识的内容。

通过对比柏拉图所有著作可以看出,《美诺篇 》是他第一次把“相”当成自己的哲学术语,以后他对“相”的描述和补充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同时也是在这篇对话录中他第一次提出回忆说,他的许多观点也是从这个回忆说引申出来的,因此,《美诺篇》在柏拉图哲学中具有创始的地位。

另外,通过回忆说,柏拉图承认了知识是既知道又不知道的辩证过程,后世哲学家无非就是把这个辩证过程分裂开来,各自归于某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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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苏格拉底式的教育

柏拉图的学习就是回忆,后世又被解释为“苏格拉底式的教育”,它的主旨是:

“根本没有任何东西是从学习得来的,学习毋宁说只是我们对灵魂已知的、已具有的知识的一种回忆,而且这种回忆只是当我们的意识处于困惑状态时才被刺激出来。”

也就是说,当我们对外物感到困惑时,便会产生学习的欲望,学习的本质意义并不是掌握一种新知识的途径,而是回忆借助的重要手段。

那么,在教育中就不是老师会一些知识、学生不会,然后老师教会学生什么;而是通过教与学,学生自己感受到了自己原来就应该具有的能力,学会了通过认真而又投入的对话进而不断自学和互相学习的方法。

想想也确实如此,我们都会有这样的经验,只要自己真正感兴趣,不管多难我们都会学下去,那什么叫感兴趣?其具体表现就是不断地发问。

归根结底,学习、研究都意味着人的意识的惊奇或疑惑。

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人们由于惊奇,才从现在开始并且也从最初开始了哲学思考……而且一个人在困惑和惊奇的时候,认为他自己是无知的;……因为,因为他们是为了免除无知而进行哲学思考。”

从思维形式上讲,学习和研究开始于问题。

恩格斯说:“科学正是要研究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而这个不知道的东西是且只能在问题中得到规定的。

因此,学习和研究就是,对问题所规定的未知对象进行认识的过程,其目标则是达到对这个对象的正确的知识。

这种知识就其与对象的关系来说,是真理,就其与问题的关系来说,是答案。

当代西方最具影响的哲学家之一卡尔·波普主张,“我们并非开始于观察,而永远开始于问题”,“科学只是从问题开始的”,“为了观察,我们心目中必须有一个确定的、可以用观察加以解决的问题。”

就这样,波普不自觉地解决了那个“一切探究是如何可能的?”的美诺悖论,一切探究始于问题,问题是探究的起点。

但是,他还未上升到更高的层面,也就是没有认识到知与不知是辩证统一。

人类的知识状态本就是处于无知和全知之间的中间,因为不管是无知还是全知,都不会提出问题,恰恰是这种中间状态才是所有问题之源,问题是知与不知的矛盾统一体,也正因为如此,学习和研究活动才成为可能,因为它们是以问题体作为出发点的。

由此,再返回到《美诺篇》,返回到苏格拉底的诘问法,我们应该更深刻地意识到苏格拉底、柏拉图的伟大了,他们揭示了——一切知皆源于问。

写到这里,坤鹏论不禁想起了我们的“学问”一词,它出自《易·乾》的“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如今既是学习之道——在问题中学,在学习中问;也有正确反映客观事物的系统知识之意,相当精彩、直击本质的一个词。

那么又如何让人感兴趣呢?

柏拉图在在《高尔吉亚篇》中引用了一条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教义,即一个人对一件事物懂得越多,他就会越喜欢这个事物,正所谓“不是因为喜欢而努力,而是因为努力而喜欢。”

四、亚里士多德的批驳

虽然亚里士多德是柏拉图的学生,但他并不唯信、迷信柏拉图,他说:

“我们怎么能够知道所有的事物的元素呢?很明显,没有什么预先具有的、在先的知识。因为当一个人学几何学的时候,尽管他在以前可能知道其他的事情,但不知道这门知识处理的任何事情 ,而这些正是他要学习的;在所有其他的情况下也是如此。”

他的意思是,在学习一门新的知识的时候,是不可能已经拥有这门知识了,否则,还要学习它干什么呢?

亚里士多德指出:“如果有一门关于所有事物的知识,像有的人断定其存在的那样”,这是不可能的。

他认为,在我们接触、认识某一具体事物之前,我们不可能在绝对的意义上(也就是完全的意义上)——具有哪怕是曾经具有而现在遗忘了——对这个具体事物的知识。

我们只能在“一般的”意义上知道这个具体事物——事先具有对这个具体事物所属的那一个类的知识,在这种知识中,一般地、潜在地包含着那个具体事物的知识,所以,对于不知道的东西,我们也可以具有“前知”或潜在的知识。

“所有学问都借助于前提,它们或者全部或者一些都是我们以前知道了的——这不论用证明的方式还是用定义的方法来进行学习都是如此,因为定义的因素必要是以前已知道的并且是熟悉的;用归纳的方法,来学习其进行也是相似的。”

他的意思是说,我们必须从个别的事实引出一些普遍的知识,再用定义或证明的方法由已知的命题推导出新的命题,而这新的命题正是我们要寻求的新的知识,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先天具有、与生俱来的能够验证的知识。

而这种或者全部或者一些、潜在的知识不是在人出世之前就潜在于人的未赋形体的灵魂之中,而是潜在于人的一般知识,即三段论大前提之中的。

什么是三段论?

请看《读《高尔吉亚篇》 学苏格拉底的三段论(中)》。

三段论是最著名的演绎论证法,比如:

大前提:所有哲学家都是智慧的。

小前提:苏格拉底是哲学家。

结论:苏格拉底是智慧的。

从大前提出发,可以得到关于这个还不知道的具体事物的知识。

最后,亚里士多德讽刺道:“如果这门知识确实是内在(于我们)的,那么我们竟然不察觉我们拥有这门最伟大的知识,就是奇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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