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nsel

校对:LIT.CAVE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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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与黎明》是一部流畅性极佳的类型小说。

小说以中世纪的英格兰为背景,讲述了三个代表黎明且追求正义的主人公与代表暗夜且自私自利的反派人物斡旋斗争的史诗故事。

以一场激动人心的维京海盗侵袭作为序曲,小说开头,手巧的造船匠家小儿子,也是我们的主人公之一埃德加正准备趁着晚上大家沉睡时和已婚的情人森吉私奔。可没想到出港就遇到维京海盗。慌张的他连忙回航,敲响了教堂的警钟,但是家乡还是惨遭屠戮,父亲死了,情人也死于非命。母亲只能接受当地主教温斯坦的「好意」,去一个荒芜的地方租种贫瘠的土地。

从一个精巧的匠人降级为一个普通的农民,这对埃德加一家人来说是一场不小的打击,但是这种先抑后扬的手法,也正为日后读者“与页俱增”的代入感埋下伏笔。聪明的埃德加该如何依仗自己的双手和脑袋开发耕地并创造营收,这类似中世纪创业史般的故事情节很难不让如今深陷创业热的大众感兴趣。

其次是蕾格娜,一个诺曼贵族的女儿,意外陷入了与英格兰贵族威尔夫的恋情,虽说与威尔夫有感情,但实际上却是中了威尔夫弟弟,地区主教温斯坦的政治圈套:他想要利用政治婚姻来巩固威尔夫与诺曼贵族的契约。而且威尔夫已经有一个妻子和孩子。

但是蕾格娜和威尔夫是相爱的,蕾格娜也知道利用这层关系,身为郡长夫人的蕾格娜由此拥有了这一权威来制衡威尔夫两个险恶的弟弟,即身为当地主教的温斯坦和身为库姆地方官的威格姆,转眼间,这本书就变成了政治宫斗剧,让读者无不为蕾格娜的外交手段叹服,也为她不时身处险境而担忧。

但处处见匠心的小说躲不过严肃读者的批评,正如曾经的学者批评推理小说是工厂女工和报童的消遣读物一样。在严格的批评中,有读者甚至有了这样的评论:这本《暗夜与黎明》之所以好读,正是因为它有过多的技巧和太浅显通俗的情节。

确实我们可以看到人物的平面、旗帜鲜明的正反两派、甚至中世纪修士们刻板印象般的性取向。这似乎指向作品本身精神内核的缺失,但是值得这些严肃读者反思的是,在人文主义已被后现代理论解构殆尽的当下,什么又该是一本小说的精神内核?单纯的正义战胜险恶是否又已然足够了呢?

当下类型文学大行其道,文化消费也逐渐在市场下沉。不懂文学理论为何物的中年男女转眼成了小说消费主力,以至于文学的严肃批评者们难免面对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他们所推崇的纯粹文学已然走在了悬崖边上,失去了大部分读者和生存的土壤,而颇具匠心和机巧的通俗读物却大受追捧,这些拥有鲜明人物和正反对立面的文学IP经过影视IP化的淬炼,不仅获得了生存的土壤,更是成为了市场消费的主流。就仿佛放在高堂之上的煌煌大赋无人问津,但是街头巷尾却尽是柳永拥趸。

但自诩严肃的批评者显然不会过度在意自己的孤立无援,反而会萌生出一种天以之为木铎的使命感,而这种孤傲在某种意义上是他们拒绝向市场交出文学批评话语权的明证,但是更在意阅读感受的读者并不追捧这种孤芳自赏,这难免也是当下文学传播的尴尬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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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与黎明》的评价在现实中同样两极分化,在一方面它被众多读者网友热捧,但是另一方面却被诸多批评者连同粗制滥造的国产剧一同斥为让人上瘾的毒药。

这一现象值得我们重视眼前的问题:文学批评应该从文本本身去批评,还是应该从文本类型上去批评?

学者对于商业资本的不信任由来已久,正如「好喝」的标签背后往往意味着「于健康有害」,这一潜意识在文学批评领域似乎也根深蒂固。商业写作者更像是资本的匠人而非艺术家,这种身份的转变难免让一向蔑视资本的国内知识分子对其创作的文本更加不屑。

但是市场上的失败并不一定代表其本身的劣质,市场上的成功也并非都可被归类为饭圈经济。虽然《暗夜与黎明》以中世纪历史为噱头,但作者福莱特在小说中同样呈现了足够的历史和文化细节,能让人们置身其中。比如埃德加为德朗造新船的时候,面对德朗的质疑,比如为什么渡船的船头是平的而不是尖的。作者让埃德加轻松地做出了详细的解答,而不是一笔带过。

当然,相比于「中世纪三部曲」,肯·福莱特在《暗夜与黎明》上下功夫显然还不够多,部分情节和转折难免让人看了郁闷。比如为何蕾格娜知道嫁给威格姆可能也会失去对阿兰的监管权,为何之前还是不愿意走?再比如蕾格娜为了与埃德加结婚,破格升级埃德加为乡绅贵族的时难道不用考虑民众对此的态度?类似的地方还有许多,在某种程度上难免暗示着作者结尾的草率。

然而从小说阅读的感受上来说,这部作品虽然有遗憾,但依旧不失为可读性强的一本小说,至少它履行了一本书的使命,让人愿意将其读完,可以说单单在这点上,《暗夜与黎明》就远超许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