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游游洋古称兴泰里,与城厢区交界,有着千年的悠久历史,曾是宋代兴化军、兴化县治驻地。春天的兴山村敞开一幅生动的自然画卷迎接我们。

游览村落自然景观,听俚歌悠扬传唱。在竹林文化园观摩民间艺人活竹削青的绝技。瞻仰中共仙游上宫第一支部遗址。拜谒吴妈祖宫和吴妈铜像。

兜兜转转中,与当地文化人阿坤不期而遇,一番乡土简介后,阿坤建议我们去山头集体厝看看。

山头集体厝?这会是怎样的房子,又会深藏怎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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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跟随阿坤走过一段山间小路,遇见一座四角土楼。原来,这就是阿坤口中的山头集体厝。它建在山丘向阳的缓坡上,四周桑竹环绕,视野开阔,是一处难得的清幽之地。

从中轴线的骑门拾步而进,脚下踩着布满青苔的泥土地面。“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不经意间,我们走进一段深深浅浅的光阴深处。

这是一座呈“口”字形的四角土楼,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由兴山村村民集体出资建造。它占地6000多平方米,为居中对称的土木结构,迎面为东西向的主楼,南北两侧为护厝,是一座封闭式“连体屋”的土楼。

土楼分上下两层,合围成一座高敞的矩形院落。一楼的地面留出一大片宽阔的场地,富有浓郁的乡村庭院气息,显示出既统一又有层次的风格,有着严谨的秩序感和和谐融洽的建筑美感。

整栋土楼由回廊连接成一体,形成家家相通、户户相连的格局,打破了单纯以平面为基底的用地模式,通过立体混合形式,更好地拓展了空间。在那个“东风吹,战鼓擂”的“人民公社”年代,便于生产队召集村民生产和议事。历史的烟云透过无声的建筑赫然洞见。

厅堂位于二楼居中的位置,是土楼的核心位置,陈列着当年用于生产劳动的石磨、石舂、蓑衣、竹耙、鼓风机等农具。最显眼的是依墙摆放的一排方形木制谷仓,谷仓有半人高,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像一队严阵以待的士兵,又像一组无声的影像,记录下当年火热的劳动场面和仓满粮足的丰收景象。

匠人们的独具匠心,给了土楼一种温润良善的气质。屋檐斗拱雕刻着燕雀花草图案,透出古朴典雅的韵味。然而,历经数十年的风雨沧桑,墙面斑驳,墙体可见些许裂痕,楼板也已开裂翘起。土楼,还能经得起多少岁月的磨损?

走在蹬蹬作响的楼板上,听每一块楼板述说蒙尘的往日风光;轻扣布满蛛网的窗棂,时光的跫音隐约可闻。每一块楼板都是有生命的,每一扇窗扉也是有故事的。在回廊上来回绕了一圈,我的脚步只敢轻些再轻些,唯恐一不小心惊醒它坚守岁月的美梦。土楼,曾经用它刚毅的身躯和坚实的臂弯,呵护着一方人的繁衍生息。在快速城镇化进程的今天,谁能说得清我们在勇往直前追寻激情梦想,攀附人生高峰的同时,身后失落了什么?愿此去经年,土楼能够安然屹立。

走到回廊尽头,我们在一间紧闭的小屋前停下脚步。阿坤告诉我们,那是他的“绿筠轩”,是他曾经居住和寒窗苦读的地方。打开锈迹斑斑的门锁,尘封的岁月扑面而来。屋内逼仄,但井然有序。门边有一架窄小的木梯,通向上面的小阁楼,真是别有洞天,活脱脱就是现代版挑高层户型的小套间。靠墙摆放的一张竹床分外醒目。竹床保存良好,没有丝毫虫蛀迹象,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竹雕艺术品。竹床采用传统的榫卯结构,每个构件都是竹制的,床沿刻着竹雕的花鸟图案,栩栩如生,疏密有间。苏子“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之说,在此印证了即使身处深山又物质匮乏的读书人,依然有着风雅高洁的情怀。

屋内有一朝南的窗户,窗扉紧闭,轻轻推开,远处山岚苍翠,一派生机盎然。小屋东面有一扇门,直通外面的走廊,门扇打开的一刹那,有豁然开朗的开阔感。山丘上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木,染绿了我的眸,也染绿了我的心。绵延的绿由近及远,伸向大山深处。那会是一座怎样的山?又会蕴藏怎样的人杰地灵?此情此景,引我遐思。

回廊西面拐角处,住着92岁的林老先生,他儒雅的气质和矍铄的神情牵引着我们的目光。这位兴泰诗社曾经的社长,退休后回归家乡的这座土楼居住。土楼是他的根,有他温情满怀的回忆。他在这里“奋笔书新竹,张琴和古松”,不遗余力地宣扬家乡的古邑文化。

阿坤告诉我们,土楼共有近200个房间,最多的时候,居住60多户、三百多口人。那时正赶上我国人口生育高峰。可以想象,土楼内几代人聚集而居、和睦相处,邻里乡亲会是怎样热闹、祥和的情景。这种打破空间壁垒的人际模式,对于我们这些蜗居在城市钢筋混凝土套房中的都市人,是多么奢侈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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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楼拥有极好的采光和视野。站在回廊上,伸手就能逮住大把的阳光和云彩。清晨,土楼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开启了新一天的光景。院落中,蔬果垂挂,鸡鸭成群,有孩童追逐嬉戏,有女人在浆洗晾晒,有男人在荷锄挑担。当夕阳的余晖发出最后的光芒,劳累了一天的土楼人家,终于可以尽享山村夜色,或围在空地上猜拳下棋、品茶闲聊,或聚在二楼回廊上俯瞰每一间屋中的烛火暗香,或仰望夜空,看星光闪烁。月升中天了,土楼在狗吠声和蛙鸣声中沉沉入睡。这情景,定是多少土楼人难以忘怀的乡愁记忆。

在那个朗朗秋日,我默默感受着兴山村无言流淌的人文蕴藉。不期然而遇的不只是一座土楼,一张竹床,一位鲐背之年的老人,还有兴山村的深厚底蕴,兴山人的劳动智慧和热爱家园的情感。

一个村庄,当山坳里升起炊烟的时候,它开始拥有了自己的名字,也拥有了自己的血脉和肌理。兴山村,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它静静地蛰伏在大山的褶皱间。在这里,我遇见了一座四角土楼,它以谦和仁厚的姿态,不露声色地诠释着一种力量,这种力量,饱含人文历史的动感与柔韧,连接起来自山外的我们,引我们到来,引我们怀想。

来源:莆田晚报 吴尚青

责编:林红霞

编审:杨美钦

监制:林双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