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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进张广才岭原始森林
22年前的 1999年，我在吉林省蛟河林业记者站工作。
那年的5月24日，听说蛟河市的牧民王建秋的三匹马被东北虎在张广才岭捕杀，我们立即驱车前往现场采访。
张广才岭西麓林海苍茫。数百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没有人烟。我们驾车疾驰40公里到达吉林省林业厅实验林场后，又在实验林场田科长地引领下，疾驰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牧民王建秋的放牧窝棚。沿途山回路转，密林苍苍，没有村落，也没有农田，只看见几伙追花放蜂的酿蜜人。
原来，我们早已进入张广才岭的纵深地带。
★三里地走了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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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秋遥指白云深处说，老虎吃马的地方，在老林子里，离窝棚不远，顶多三里地。
我们扛起摄像机，带上照相机，在王建秋和他弟弟王老三的带领下，一行8人，沿着放牧人踩出的隐约可辨的林间小路，崎崎岖岖地向着张广才岭的深山密林走去。
张广才岭向来是东北虎出没的地方，最近几年，附近多有农民的牛马被老虎咬死、吃掉。有王老三的两条雄健的猎狗跟在我们身边，前前后后矫健地跑着，为我们增加了不少胆气。主人为它们起了两个十分霸道的名字：“土匪”和“流氓”，听其名，观其形，其凶猛程度绝非一般看家狗可比。
王老三一边走，一边隔长不短地点燃一个二踢脚爆竹。那清脆的砰啪两响，引得山谷回鸣。因为没有枪，他说只好以此办法敲山震虎。
除了王建秋哥俩，我们其余六人都是第一次领略张广才岭的雄浑和深山老林的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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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尽管艳阳高照，但古木遮天蔽日，使老林子中阴森森的。地下开满了金色野花，如天空繁星密布。裸露的岩石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几人合抱粗的枯木，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枝杈折断，木质腐朽，绿苔满身，加之藤葛攀附，紫萝纠缠，道路极其难走。
森林中密不透风，加之莫名的紧张，我们个个气喘如牛，汗流如雨。因为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碰上老虎。这可是老虎的地盘！
看看表，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本来就不明显的小路，也消失在古木森森的密林之中。举目望去，到处是几人合抱粗的参天大树；抬头看，到处是遮天蔽日的浓绿；低头看，到处是缀满金星一样的林下草地。此时，我已经不辨东西南北。如果不是放牧的王建秋和王老三做向导，我们不可能走出这片原始林海。
我问：离老虎捕猎马儿的地方还有多远？王建秋哥俩回答：不远了。统共二三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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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俩说得很轻松。看来，山里的“里”比我们寻常的“公里”都长得多。我们走了两个多小时，竟然还没有走完这“三里”地，还没有到达东北虎扬威的案发现场！
★猎狗“土匪”和“流氓”，突然吓蔫了
忽然，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紧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再看“土匪”和“流氓”两条猎狗，此时竟然也没有了初上山时的勇猛和矫健的神态，而是神情萎靡，蔫头耷尾。王老三走一步，它们紧跟一步，仿佛害怕王老三扔下它们不管。两只狗的耳朵不时地支棱起来，神经过敏似的四方倾听着，一副极其猥琐的样子。
有人问，这两条狗，咋蔫成这样子呢？
实验林场的林保科长谨慎地审视着周围，分析说：五年禁猎，保护和繁衍了野生动物，却让山区这些凶猛的猎狗，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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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又说：现在，连“土匪”和“流氓”都如此猥琐和胆怯，说明东北虎的作案地点离此不远了。他又说：现在，你们没有觉得，身上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吗？
大家互相看看，纷纷点头。
我曾经听山里的老猎人讲过，狗的鼻子最好使。凡是老虎活动的地方，所有的动物都避得远远的。山神爷在此，狗哪能不知道呢！但猎狗都怕成这样，说明东北虎的氛围很浓。
★关键时刻，王建秋哥俩迷山了
恰在此时，王建秋哥俩也迷山了。他俩紧皱着眉头，东张张西望望，看看哪个方向都差不多。这让经常进长白山采访的我，也更加紧张起来。
在这里，我们成了盲人瞎马，只好停下来，等着王建秋哥俩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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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下午两点。但是，中午饭还没吃，大家彼此都听得见肚子在咕咕地抗议。
进山途中，我们一直没有发现河流。此时，人人汗流如浆，但嗓子却渴得要冒烟。
王家兄弟告诫我们一声：别乱走！就悄悄地带着猎狗探路去了。我们静静地等了半个多小时，依然没有王家哥俩的消息。大家立刻紧张起来。如果王家兄弟也迷失在这张广才岭的原始森林中，那么，我们就危险了。因为这里毕竟是东北虎的狩猎场，是它的地盘。谁知道它会在什么时间忽然冒出来呢？我们这些人，可是手无寸铁！
还有，这么多人居然身上既没带食物，也没带水，手中的手机竟然连信号都没有。一时间，我们成了无粮、无水、无法对外联络的“三无迷路人”。
我们只好“哦——哦——”地不断地向着密林深处呼啸联络。不用人动员，同行的六人个个争先恐后地呼喊。
又过了很久，我们才隐约听到“哦——哦——”的回应声，间或还有一两声沉闷的爆竹的炸响。
这声音如同天籁！我们立即欢呼起来，急忙循着呼啸声找去。
又走了五六里地，大家终于找到了王建秋哥俩。
真难为王家哥俩！在没有任何路标的情况下，他们居然真的能找到这被别人带领着，只来过一次的密林深处的东北虎作案现场。
★东北虎捕猎第一匹儿马的狩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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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虎走山梁狼走川”。这话看来不假。这里是离山梁不远的一处平坦的山坡，是东北虎捕杀王建秋三匹马的第一现场。
举目四顾，古木丛杂。但不知当地的农民为何要把这里叫做杨木林子，因为这里连一棵杨树也没有。
不知谁高喊一声：“老虎……剩”……在这里！大家吓得一激灵。
我抗议道：说话连贯点儿好不好，想吓死人吗？
前边一棵合抱粗的风桦古树下，倒着一匹二岁多的大马驹子。这片开满黄花的林中草地被践踏一平，足有50多平方米大小。看样子，这匹只有二岁多的大马驹子见到号称兽中之王的老虎，并没有束手就擒。它一定勇猛地反抗过——又跑又跳，又踢又咬。也可能鬃毛猎猎，嘶鸣咴咴。但是，东北虎的神勇所向无敌，所以，当它的喉咙被咬断，鲜血被喝尽，轰然倒下时，它依然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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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屁股上的肉一定很嫩，比其他部位都好吃。但是平常以野猪，狍子，梅花鹿等大型草食类动物为食的东北虎，只是在它的臀部浅尝辄止。它那条白生生的大腿骨，裸露在伤口外面，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怖感觉。
砰砰砰！不知谁害怕老虎还在附近，急忙用力地敲起了树干。这叫敲山震虎，很有效。老虎听到动静，肯定会远远地避开。但是，他却把大家又吓了一跳。
山里人说，“老虎不吃回头食”。从现场来看，这话有些道理。从去年张广才岭六里地屯被捕吃的牛，到今年这匹被咬噬的马，老虎的确只吃了一顿，剩下的残体，因为百兽望风逃散，所以，只好任其腐烂。
地上，松软的腐质土上，留下了许多碗口大小的，状如梅花的巨型猫爪印。尽管这是几天前留下的，但我们仍然看得清脚印前面的5个分裂开的趾爪和趾爪后边拳头大的厚厚的肉垫。依据我们掌握的常识判断，这分明是老虎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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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条原来勇猛的猎犬，现在都乖乖地跟随着王建秋哥俩的身后。满地的老虎脚印，它们一个也没敢嗅闻。真是怪哉！
★东北虎的第二“猎马”现场
“这里还有一匹马！”有人一边砰砰砰地敲着树干，一边高喊。
由此向西南斜行，不到50米远，仅仅隔着几层稀疏的灌木和矮树，在一株横倒在地的足有几人合抱粗的大树下，另一匹紫红色的二岁子马侧卧在草地上。
这里的老虎脚印又多又凌乱。一根横在地上的茶杯口粗的树枝被老虎踩断，可见老虎体量之大。
断树枝下，就有一个十分清晰的，老虎踩下的“梅花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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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匹马驹子似乎比刚才的那匹还大些。小臂粗大的脖颈骨，好像是被老虎扑上去“咔嚓”一声就咬断了。断骨刺出体外。喉咙被老虎的利齿像人类嚼黄瓜一样的咬断，周围留下了老虎尖牙咬出的几个圆洞。
除此之外，这匹马浑身上下再没有一点伤痕。东北虎，根本一口都没有吃它。
那么，既然不吃，东北虎究竟为什么要捕杀它们呢？这大概只有东北虎自己才知道。我想，寂寞的东北虎大概将此地当作了自己一试身手的演武场。而这几匹远离马群的二岁大马驹，正好扮演了老虎的猎捕对象。
“快来看！”有人又高喊了一声。
在靠近东南方向的山坡上，有一大片野猪群的蹄印和一片拱地的印痕。
王建秋说，这个地方也是老虎咬伤我的马的地方。那第三匹马当时没有死，被抬下山后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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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虎，俗名叫“猪倌”。据说它经常跟在野猪群的后边，进行长途追击，一旦发现有野猪离群，它立即攻而捕之。看来，老虎很可能跟踪野猪到此，最后野猪逃窜了。 东北虎只好攻击这几匹不知及时躲避的2岁的马驹。老虎把它们当成了“替罪猪”。
远处，忽然传来了几声闷雷似的轰响，接着，附近响起了被践踏的枯枝落叶的断裂声。
实验林场的林保科长侧耳听听，说：我们快撤！这雷声好像虎啸。方才周围的动静，好像是被老虎咆哮声吓跑的野兽。这里毕竟是老虎的地盘！
大家急忙撤退。但是，来时没有做记号，下山又懵了。王老三的两条猎狗“土匪”和“流氓”却一点儿也没起到引路的作用，而是仍然紧紧跟在王老三的屁股后。幸好田科长有经验：只要往山下走，准能找回去……（作者简介：王天祥，山东青岛人，高级记者、作家，出版长篇小说、旅游文学、报告文学、历史文化、旅游文化、诗词赏析、企业管理、市场分析、成功学、人才学等各种专著42部，撰写电视剧200多集，创作历史、文化、风光、纪实等专题电视片数十部，在各类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发表网络文章千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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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王天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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