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场美国主导的半导体技术革命中,很遗憾我们落后了,这也导致我们严重受制于美国,在华为等企业遭受制裁的时候,我们甚至毫无还手之力。可是这样的悲剧我们或将再一次上演,而且要比半导体更为严峻,那就是已经到来的页岩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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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我们开采石油或者天然气,通常都是集中开采,好比地表下面有个能量包,我们通过吸管的方式,把这个能量包给抽取出来。可是我们地球上的石油、天然气却并不是以能量包方式集中存储,而是像夹在书本当中的葡萄干,需要我们从书本的夹缝当中把它们取出来。

过去由于开采技术有限,这些“葡萄干”开采成本极高,因此并没有引起重视。可是随着水压、钻井,3D成像等技术的成熟,使得页岩开采石油成为一种可能,理论上来讲,地球上的石油、天然气等不会枯竭了(请注意,不要相信石油枯竭谎言,石油是可再生的)。

其实人类开采页岩气的时间很早,在19世纪20年代,当美国很多油井枯竭的时候,很多人就开始尝试开采页岩当中的石油和天然气,但是投入和产出完全不成比例,因此这项技术逐渐被淡忘。

可是随着墨西哥湾石油逐渐枯竭,美国也逐渐失去了石油的定价权,尤其是欧佩克的成立,曾一度导致全球的石油危机。过去由于欧佩克成员国不满以色列入侵行为,将石油价格提高2倍多,从而导致全球能源价格上涨,欧美等经济体严重受到影响,工业生产下降14%-20%。5年后的两伊战争,同样导致石油产量骤减,石油价格暴涨了近3倍,直接导致整个世界经济全面衰退。

所以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美国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保证自己的石油安全。首先利用其强大的军事力量部署在全球石油产地,以及石油运输通道上;其次颁布了《能源独立计划》,鼓励本地油气的开发,特别是页岩油气的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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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岩技术为何这么难

虽然美国政府大力支持页岩油气的开发,可是在近100年的时间里,这项技术发展极其缓慢,最大的原因是没有突破三项技术障碍。

第一项难题:水力压裂。相较于一般的油气开发,页岩这个厚度确实很高,而且这些夹在厚厚书本里的油气,几乎没有流动性,因此你无法利用吸管把它们都给吸上来,需要你把这些页岩压碎,让它们流动起来,之后才能汇聚在一起加以利用。

把页岩压碎,我们首先想到的可能是拿炸药给炸开,炸药炸开的同时,也会产生巨大裂纹,让气体挥发出去。我们既要产生裂纹,也要裂纹具有可控性,以利于油气的抽取。

水力压裂技术出现得很晚,刚开始压力不够,人们利用黏性更强的液体用于压裂,可是这种粘稠液体也会导致空隙堵塞。之后随着压力设备改进,水压能够达到上百兆帕,页岩压裂也就做到可控。

第二项:水平钻探。之前的钻探都是垂直钻探,在有油气的地方打孔,可是页岩这种面包加葡萄的能源结构,打了一个钻孔,旁边的葡萄依旧吃不到。于是人们把煤矿开采当中水平钻探利用到页岩开发当中,在打一个垂直孔的同时,利用水平钻探技术,把周围的油气都顺便采集到。

之前的水平钻探主要在煤矿挖掘当中使用,用于除去煤矿当中甲烷气体的,之后这项技术不断改进,应用到页岩开发当中。现在很多新技术都是如此,并不是凭空创造出来的,而是在其他领域迁移过来的。

第三项:3D地质成像技术。这项技术就好比给地质来个B超,通过过往地震资料,推算出地质结构,然后利用建模的方式,把这一片区域的地质情况给建造出来。随着计算机分析能力的提升,分析模型越来越完善,3D地质成像技术越来越成熟,省去了大量勘探成本。

美国页岩油气如何发展起来的?

除了上述三项技术难题,页岩开发最大的障碍还是成本,过去石油价格一直处于低位,页岩开发需要依靠国家补贴才能维持下去。可是随着石油价格不断飙升,尤其是2008年,石油价格更是一路飙升到140美元/桶,这给页岩开发企业难得好时机。

和我们国家一样,能源并不是完全由市场说了算的,因为能源开发前期需要大规模的投入,能够有资本和技术的往往都是一些能源巨头,比如埃克森、壳牌等公司。但是这些大型能源公司对风险是厌恶的,最后只能轮到那些大型能源个体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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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能源个体户像马斯克一样,天生都是冒险家,他们凭借异于常人的意志力,以及对技术疯狂钻研,成为能源行业的黑马。在这场页岩革命当中,最富有传奇色彩的是乔治·米切尔,这位从62岁开始创业的老人,用唐吉坷德式的疯狂模式,赢得了一场看似不能成功的胜利。

米切尔出生在一个希腊移民家庭,从小在贫民窟里长大。但是他并没有沾染社区当中嗜酒烂赌的习惯,在自己刻苦努力学习下,考上了大学,拿到了石油工程的学位。二战后,美国石油一度占全世界石油产量的60%以上,此时的米切尔也凭借这股“春风”,意外成为石油个体户。

可是到了50年代,美国石油逐渐枯竭,很多钻井都成为枯井,然而米切尔凭借自己高压液体冲击岩石的技术,硬是让一口口死井产出了大量的油气,这项技术也是水力压裂的前身。

到了70年代,这些油井利用液压冲击技术也开发不出石油,米切尔公司陷入了巨大的财务危机。此时埃克森、壳牌等大型公司也将目光纷纷瞄准了海外,石油能源逐渐从墨西哥湾转向波斯湾。

然而正当米切尔走向绝路的时候,突然看到一篇论文,论文当中提到德州地下蕴含大量的天然气,只是这些天然气在页岩层当中,很难开采。于是米切尔在之后的16年时间里,总计投入2.5亿美金,用于页岩层天然气的开发。在他不断试验下,成功利用一种胶状液体提高压强,并成功让产量提高2.5倍。

2001年,行业巨头德文能源公司用31亿美元的高价收购了米切尔公司,已经82岁高龄的米切尔终于赌赢了这场战争,同时也开启了整个美国的页岩革命。

之后美国页岩油气迎来辉煌时期,到了2009年,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天然气生产国,到了2017年成为全球天然气净出口国,也就是生产的天然气不但能够自给自足,而且还能够卖到世界各地。得益于页岩气的开发,美国的天然气价格只有中国的1/4,每立方米只有0.59元。

中国页岩气开发

相比于美国,中国的页岩油气开发显得缓慢很多,虽然在页岩油气开发上,中国是仅次于美国和和加拿大的第三大国,但是我们的产量要远远落后于美国。根据2017年勘探结果显示,中国目前拥有的页岩气储量超过36万亿立方米,比美国要多出12万亿立方米,可是由于我国在开采技术上的落后,目前我国页岩开采仍然处于探索期。

页岩开采在中国受挫,除了技术落后之外,中国地质结构复杂,地形多变,另外页岩层也更深,和美国页岩层相比,中国页岩层普遍在三四千米深的底层,而美国多在地下一千米处,因此中国的页岩开发成本是美国的3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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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页岩开发过程中,所利用的稀酸、杀虫剂、破胶剂等化学药剂,对地下水也有严重的污染。由于中国页岩技术缺少自主开发技术,“拿来主义”严重,因此面对技术难题,短时间内很难有大的技术突破。

当然最为核心的还是市场竞争力不足,美国拥有超过8000家页岩开发企业,投资主体多元,页岩开发技术革新快,而我国页岩开发主要集中在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等少数石油垄断企业当中。无论是上游的采矿权,中游的管网运输,还是下游的价格制定,它们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因此很少有民营企业能够进入这个领域。由于页岩油气开发前期需要大量资本投入,国内融资条件受限,无疑加大了进入这一领域的门槛。

总结

在上个世纪90年代,美国为了石油,在海湾地区大动干戈。可是不到20年的时间,美国超越俄罗斯成为天然气最大的生产国,进一步逼近世界第一的宝座。未来十年,美国或将超越沙特、俄罗斯成为全世界最大的石油净出口国,彻底摆脱对石油的依赖。

这也是中美科技博弈的一个缩影,我们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状态,无论是半导体技术还是页岩开发技术。目前中国是石油的第二大消费国,第一大进口国,我们在2020年进口石油超过5.4亿吨,对外依存度超过70%。

过去为了保障国内的能源安全,我们同俄罗斯进行长达15年的谈判,中间还被日本搅局,方才建立了一条原油管线。我们在巴基斯坦建立瓜达尔港,想绕过马六甲海峡,建立油气的安全输送线,中间也是一波三折。

过去英国掌控煤炭资源,成为了世界霸主,美国依靠对于全球石油能源的掌控力,从英国手中接过世界霸主的接力棒,成为了超级强国。而如今美国依靠着页岩气技术的革命,崛起成为了世界能源大国。

目前中国的能源状况,还不能自给自足,所以在未来的十年里,中国的能源地缘政治核心,还是要保证传统能源的安全,这一次甚至要比芯片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