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老俵有很多禁忌,其中一个就是:独自在山中行走,不能呼喊人的姓名,也不能乱叫,否则会有不好的东西出现。

知青梁美玲因为贪采杨梅,进山后跟同伴走散,她又急又怕,但想起老乡的忠告,咬住嘴一言不发……

1973年,上海知青梁美玲下乡已经两年,当时江西的教育条件有限,公社考虑到她是个高中生,就调她去小学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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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某天下午,学生们放学后,同校的黄霞老师敲了敲门:“梁老师,忙完了吗?”

“今天没什么事,怎么了,黄老师?”梁美玲迎上去。

“最近杨梅熟了,咱们去山上摘杨梅吧!”

提到杨梅,梁美玲才想起来,现在是五月份了,以往这个时候,上海的街头也会有人叫卖杨梅,一咬之下,两颊生津,清爽无比。

她刚来江西的时候就想采杨梅了,但害怕迷路,黄霞老师是当地人,熟悉地理环境,跟她上山最好不过了。

“太好了!我们走吧”

她们俩各自背起一个竹篓,拿上柴刀,兴冲冲地往后山走去。

山路十分崎岖,走走停停,黄霞说:“山越高,杨梅树越大,结的果实越香甜……”

“我知道,山上的杨梅树没人摘,自然生的又大又多。”梁美玲说。

“没错,梁老师真是一点就通。”

不知不觉,两人在曲径通幽的山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突然,梁美玲看见了郁郁葱葱的林间有片杨梅林。

“真是世外桃源啊!”她赞叹道。

“是啊,你看看这些杨梅,像不像一个个小红灯笼。”黄霞附和道。

梁美玲是城里孩子,只吃过现成的杨梅果,从来没见过杨梅树,人看到饱满的果实总会生出天生的喜悦感,她好奇地盯着果树,沉浸在其中。

“别看了,快摘下来尝尝。”黄霞提醒梁美玲。

“哈哈,都忘了。”

梁美玲爬上一棵不高的杨梅树,一边摘了往竹篓里放,一边往嘴里塞。

“我去那边瞧瞧,看有没有更大的果子。”黄霞说完就往前边去了。

梁美玲吃了好几个杨梅,站在树枝上往远处眺望,发现另一座山头还有一片白色的林子,仿佛也是果子,她好奇心起来,没跟黄霞打招呼,自己朝着白色林子走去。

她忘了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更忘了自己不熟悉环境……

走了几十分钟,梁美玲到了另一片树林,她的判断没错,这里确实是果林,而且是稀有的白色杨梅。

“真是太壮观了!”

梁美玲摘了一个白杨梅,放进嘴里一咬,果汁四溅,甜爽异常,她把竹篓放在地上,把白杨梅小心地放进去,她打算把果子分给其他知青、自己的学生,还有老乡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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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中的气候十分诡谲,变化极为迅速,梁美玲摘杨梅的时候,一分钟前还清晰可见的树林景象,瞬间就变成了漆黑一片,就像有人关了灯。

“怎么回事?”梁美玲猛一惊,她不敢继续逗留,慌不择路地想要下山,她东走两步,西走两步,可是路在哪里,根本不知道。

糟了!迷路了!

梁美玲背上渗出冷汗,周围不仅漆黑一片,连声音都没有,虫鸣鸟叫都消失不闻,诡异得很。

她想哭,又不敢,难道今晚要一个人在森林里过夜了?

然而,老俵们说山里不仅有野猪,还有成群的红毛豺狗,健壮的成年男子都有危险,何况她是一个几十斤重的小姑娘。

梁美玲开始发抖,她想呼救,万一黄霞老师就在附近,或者有上山砍柴的人,那么自己也有机会获救。

就在她要张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村里老俵说过:“晚上独自在大山里行走,不能呼唤别人的名字,更不能乱叫,否则,‘鬼兽’要来找你。”

不能呼救,难道坐以待毙吗?她越想越害怕,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出门的时候,以为几个小时就回去,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裤,夜晚的深山老林太冷了。

寒冷让梁美玲镇静了下来,她当时不到20岁,接受的是唯物主义的教育,她告诉自己:急也没用,只能勇敢的自救。

她从腰间拔出柴刀,紧紧握住,因为老俵们说,在山里柴刀是辟邪的,什么东西都不敢靠近。

梁美玲不想待在山上,就朝一个方向前进,她挥舞柴刀,边劈边走,因为太暗看不清路,她的胳膊和腿被荆棘划伤了十几道口子。

她默默背诵语录,一是给自己壮胆,二是摒除杂念,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走路的时候,虽然隐隐约约听到猛兽的嚎叫,但她充耳不闻,只一心一意赶路。

走了不知道多远,忽然发现前方有一丝亮光,应该是某家农户的煤油灯。

“得救了!”

她向着煤油灯的方向冲去,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终于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那户人家门口。

开门的是个老汉,梁美玲说明了情况,老人点点头:“上海妮啊!我们这里离你们的知青点有20多里路,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说完,把梁美玲迎进屋里,让老伴帮她梳洗,自己则煮了一碗青菜汤面,端到惊魂未定的梁美玲面前:“趁热吃吧,压压惊。”

梁美玲连面带汤全部吃完,倒头就睡,第二天破晓时分,因为着急赶回去上课,就谢过老乡上路了。

走到半路,居然跟黄霞老师遇到了,见面的一刻,梁美玲趴在黄老师肩上,泪流满面,把一晚上的委屈都释放了出来。

原来,当天梁美玲走散后,黄霞老师一直在山下等待,直到天黑也没有看到有人下来,只能回村里叫人,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老乡,打着手电筒上山找人。

他们找了好几圈,直到后半夜也没找到,只能先下山,打算第二天一早再继续寻人,没想到早上跟梁美玲碰到了。

梁美玲在黄老师肩头哭泣,几个帮忙寻人的老乡在一旁笑着说:“遇到‘鬼兽’没有啊?”

黄霞老师摆摆手说:“都是骗小孩子的话,你们也当真。”

梁美玲破涕为笑,羞答答地问:“真的没有‘鬼兽’吗?”

黄霞老师拍拍她的肩膀说:“哪有那样的东西啊!不让你在山里喊叫,是担心叫声引来野兽。”

“那不让喊名字呢?”

“山里有回音,你喊名字,传回来还是清晰的名字,你就以为是有人在对你喊,难免心里害怕。为了避免招惹猛兽,杜绝自己吓自己,所以才不让在山里喊叫,小孩子们不懂这个道理,大人才编了‘鬼兽’来吓唬他们,让他们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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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后,梁美玲再回想起当年的惊魂一夜,没有一丝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感激之情,感激那户收留她的善良老夫妻,同时,她也理解了老乡们发明“禁忌”背后的一片苦心。